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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这时惜春蹙起眉,不解地问道:“三姐姐,那人是谁呀?”

探春眉开眼笑,一字字地说:“那个人,自然是林姐姐未来的夫君——北静王爷呀。”

惜春明白过来,也看着黛玉,抿嘴笑了起来。探春目不转睛地盯着黛玉,含笑道:“林姐姐好福气,认了一位好干娘,又给我们找了一位这么好的林姐夫。这北王爷对姐姐如此上心,将来必定能让姐姐幸福一生的。”

黛玉听了,脸上飞红,嗔道:“几月不见,你这张嘴倒变得轻薄了。瞧你说的这些话,哪里还有一点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

探春轻轻一笑,凑到黛玉跟前,继续道:“近来林姐姐出落得越发好了,出嫁那日应该更美丽,一定会是这世上最美丽的新娘。”说着,便轻笑出声。众人听了,也抿唇笑了起来。

黛玉看了看探春,唾了一唾,低了半日头,方才咬牙道:“你别得意,等你定亲的时候,我一定要加倍讨回来。”说着,便跺了跺脚,一脸娇羞。大家见了,更是乐得大笑。

正说笑之际,突听见一阵脚步声。我转头看向阁外,见青儿陪着一身紫衣的云灵,在一群丫鬟和侍女的簇拥下缓缓行来。我忙站起身子,走到黛玉身侧,轻声道:“姑娘,云灵公主过来了。”

黛玉一听,忙也站起身来,走出阁外相迎。大家分别见了礼,将云灵迎进阁内。云灵拉着黛玉的手,轻声道:“我在会馆里闲着无聊,便过来看看玉姐姐。我已经见过王妃了,知道姐姐在这儿,就特意过来了。”顿了一下,又道:“玉姐姐,你不会嫌我来得冒失吧?”

黛玉微微一笑,道:“怎么会呢?灵儿愿意过来看我,我高兴都来不及呢。”说着,便请云灵上座。待她坐下后,黛玉便将探春、惜春的身份大致说了。探春、惜春忙走上前来,与云灵见礼。云灵忙挽住她们,笑道:“两位姑娘不必如此多礼。”看了看探春、惜春,赞道:“不愧是玉姐姐的姐妹,都是绝色美人,让人移不开目光。”

探春、惜春听了,忙一同福了一福。探春谦逊道:“公主谬赞了,民女不过是蒲柳之姿,如公主这般品格,才称得上是人间绝色呢。”

云灵莞尔一笑,看着探春道:“这位姐姐不光人长得好看,嘴也很甜呢。”拉着探春的手,神情很是亲昵。说完,摆手让青儿与其他侍女都退出去,又让阁内的人不必拘礼,都坐下叙话。

重新坐定后,大家喝着茶,吃着点心,一同谈天说地。阁内众人年纪相若,性情相似,容易相处亲近。大家渐渐熟络起来,气氛很是愉快。云灵与探春更是一见如故,聊得格外投机,亲热至极。

寒暄一番后,云灵便看着黛玉,笑道:“今儿个我过来,除了探望姐姐外,还有事情想请姐姐帮忙呢。按理说,我不该劳烦姐姐,但在这个地方,我只认得姐姐,姐姐又是极聪慧的女子,见识不凡,所以我便腆着脸过来了,想找姐姐讨个主意。”

黛玉微微一笑,道:“灵儿有事只管说,我若是能帮上忙,绝不会推脱的。”

云灵轻轻颔首,笑道:“说起这事情,姐姐也该知道的。前几****哥哥上表,请旨为自己选妃。皇上已经命人将京城三品官以上的世家闺秀的画像备好,送到会馆,让哥哥自己挑选。那些画像,我也看过一遍,画中女子,环肥燕瘦,风姿绰约,看得人眼花缭乱。若据我看,有几个容貌端丽清秀的大家闺秀,堪配哥哥。但哥哥却说,‘夫妇为人伦之首,万化之源’,极为重要,不可单取容貌,怎能仅凭这几张画就贸然定下终生?”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又续道:“哥哥与我一样,从小便对天朝文化十分仰慕,对诗词歌赋尤其喜欢,每日里吟诵不绝。他说,一个人总要以德行、学问、才气为主。世子妃为终身配偶,若是能求得一位聪慧性灵、气质脱俗的女子,方于终身有益。至于容貌,却不必过于在意的。所以,他希望能在这里寻一个才气绝佳、见识不凡、学问精深的女子为配。这位女子,将来会是我们高丽的王后,须得有母仪天下的气度和才干。闲暇时,可以与她一同吟诗作对,赏花看月,悠闲度日;若是朝中有事,这女子能襄助朝政,与他一同并肩面对风雨,当他的内助。若能与这样的女子相伴,他才能心满意足,今生了无遗憾。”

亭内众人听了这番话,俱是一怔。我静了一下,惊叹一声,脱口道:“世子真是与众不同呀。”

探春轻轻颔首,也拍手赞道:“不错,见解如此超凡脱俗,的确是位奇男子。”说完,似乎意识到自己是大家闺秀,不该如此失仪,便低下头,面上微微一红。

云灵淡淡一笑,道:“我也知道哥哥这想法很不错,但是,那些世家小姐,都养在深闺中,难以见到。仅仅从画像上,如何能看出一个人的气质、风度、才情呢?这件事情,哥哥十分为难,让我给他想办法。我心中半点主意也无,我总不能到各家去走动,帮他相看吧?”说着,便叹了一口气,眉头紧锁,神情很是焦虑。

听了这话,众人也觉得事情很是为难,便都连声叹息,沉吟不语。一阵静寂后,探春款款站起身来,柔声道:“公主不必着急,我心里倒有一个主意。”

云灵闻言大喜,忙拉着探春的手,含笑道:“好姐姐,你快说罢。”

探春微微一笑,缓缓道:“以前我们住在大观园时,众姐妹聚在一起,赏菊吟诗,过得很是愉快。如今菊花开得很好,公主可以仿照此例,开一次菊花宴,将那些大家闺秀邀出来聚一聚。此次盛会,必定佳人云集,就名为‘群芳宴’,如何?”

黛玉听了这话,立刻赞道:“三妹妹果然聪慧,群芳宴开,仕女名媛齐聚一堂,一同吟诗作对,竟是件极有趣的韵事了。不但富有诗情画意,还能暗自相看那些女子呢。”

云灵拍了拍手,笑吟吟地道:“果然好计,我即刻回会馆打点收拾,准备筵席,请那些女子赴宴。”说着,便急急忙忙起身,想要离开。

探春忙止道:“公主不必心急,我话还没说完呢。”拉住云灵,让她重新坐了,顿了一下,方才含笑续道:“公主若是将那些女孩邀到会馆,太过落于行迹。她们必定会猜到公主的用意,知道公主想要暗中相看。到时候,她们必定局促难安,言谈举止,难免会有失当之处,情形也会很尴尬的。所以,若据我看,这群芳宴绝不能在会馆举行。”

云灵怔了一怔,方才点头道:“姐姐说得有理,我的确想得不周全。”说到这里,起身走到探春身侧,一脸的敬佩之色,笑道:“姐姐既这么说,想必心中已经有万全之策了,是不是?”

探春静了一下,开口道:“我心里的确有一个主意,却不知是否可行。我先说出来听听,若是不妥,大家再商量罢。”转头看了黛玉一眼,笑道:“我这主意,得请林姐姐和西宁王妃襄助。昨儿个西宁王妃说,林姐姐被正式册封、赐婚后,每日里来西宁王府送礼道贺的人络绎不绝。这件事情,显然很受关注。如今不如借林姐姐的由头,以庆贺为名,摆下宴席,下帖子邀那些世家闺秀过来一聚。那些女孩并不知道开筵的真正用意,必定会欣然赴宴,绝不会拘谨羞涩的。到时候,公主换上常服,在筵席上自由自在地走动,尽情观察那些女孩的品格、气质。然后,由林姐姐提议联诗,试探她们的才华、学问。如此一来,公主对她们的种种情况,便都大致了解清楚了。公主将所见所闻告诉世子,细细比较一番,便能从里面挑出一个最合适的姑娘了。”说到这里,看向云灵,问道:“公主,你觉得怎么样?”

云灵听了,拍案而起,拉着探春的手,啧啧称赞道:“好姐姐,你心思细腻,想得这么周全,我怎么会不赞同呢?”顿一会儿,又蹙起眉头,道:“这本是我们那边的事情,怎好劳烦玉姐姐和西宁王妃呢?”

我听到这里,便上前笑道:“公主是贵客,与二郡主交好,现在又何必这么客气呢?其实,就算没有这件事,对那些送礼道贺的大户人家,母妃也得挑选吉日,摆酒酬谢的。如今设宴,既能回谢那些人,又能帮着选世子妃,真真一举二得了。”说着,看了探春一眼,称赞道:“三姑娘见识不凡,处事谨慎,叫人不得不敬服。”

云灵听了,点了点头,看着探春,含笑道:“好姐姐,你心中大有经纬,真是蕙质兰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