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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黛玉听我提起北静王,面上微红,朝我唾了一唾,低了半日头,又道:“三妹妹对自己的出身,其实很在意的。虽然云灵说他们绝不会因这个看低三妹妹,但我是她的姐姐,得为她的未来仔细思量,绝不能让高丽那边的人看轻她。”顿了一下,柔声道:“皇上一直很希望能与高丽联姻,三妹妹若真嫁到高丽去,也是在为他分忧了。雪雁,明儿个我们起早些,一同去见母妃,将这件事情告诉她。求求母妃,让她为三妹妹请个封号,可好?”

我听了这番话,心中很是感动,对她待探春之心很是敬服,忙点了点头,答允下来。议定这件事,我与黛玉走进听雨楼,各自回房休息。

次日清晨,我早早起来,草草梳洗一番,走到黛玉房中。此时黛玉也已经起来,并理好妆了。我便扶着黛玉,与她一同走出留芳园,步到西宁王妃的上房。

因为时间还早,到了上房,果然就见西宁王妃独自坐在窗下,青儿侍立在一旁。我与黛玉一同走上前,屈膝行礼,方才在王妃身侧的椅子上坐了。

我轻咳一声,将昨日云灵来访的用意细细说了一遍。西宁王妃听了,吃了一惊,连连称奇,笑道:“群芳宴还没开呢,他们那边竟选好人了,这可真是件奇事呀。”

黛玉微微一笑,道:“可不是吗?三妹妹全心帮云灵选嫂子,云灵恰恰就看中她了。人生的际遇,真的很奇妙呢。”又将自己的来意说了,请西宁王妃代探春求封号。

西宁王妃听了,便道:“你既要给三姑娘求封号,这件事情,想必三姑娘自己已经应允了吧?”

我与黛玉互看一眼,同时点了点头,含笑道:“母妃英明。”

西宁王妃摆摆手,微微一笑,低头想了一想,道:“三姑娘在这儿住了几天,在这里帮了我很多忙,我是极喜欢她的。如今最直截了当的方法,就是将三姑娘认为女儿,再给她求一个郡主的封号。只是……”说到这里,声音渐低,面上闪过一丝迟疑。

我心中微讶,凝神想了一下,便道:“母妃的心思,我大略明白了。二郡主新近受封,又与北王府联姻,极得皇上恩宠。这里已经出了一位北王妃,若是再出一位世子妃,难免会有人嫉妒眼红的。有了这番顾虑,母妃自然就不能贸然行动了。”

西宁王妃点了点头,轻声道:“不错,虽然陛下绝不会见疑,但暗地里眼红的人必定大有人在。为了避嫌,如今不但我不能认三姑娘,连北静王太妃都不能认的。”

我蹙起眉,心念急转,细细想了一想,慢慢道:“郡主不能,公主如何?”

西宁王妃一愕,怔怔地看着我,很是不解。我微微一笑,殷切地道:“我记得母妃说过,太后无女,因此一直都很喜欢女孩儿的。如今母妃将我们姑娘认为女儿,膝下有人承欢,由己推人,帮太后娘娘推荐一个干女儿,并不为过吧?认三姑娘,母妃要避嫌,不能做,但若是由太后娘娘来做,就绝不会有人敢有异议的。再者,三姑娘若是嫁往高丽,于江山社稷来说,大为有益。这样一位才貌双全、深明大义、为君分忧的女子,堪比古时出塞的昭君,应该也配得起公主这一称呼吧?”

西宁王妃听了,沉吟片刻,拍手道:“你说的在理,以三姑娘的品格和德行,的确配得起的。下月初,太后一定会回京的。等太后回来,我即刻带三姑娘进宫见她。如此一来,我也不过只是推荐了一下,那起小人想必也不会过于眼红的。”

听了这话,我与黛玉大喜过望,一同站起身来,朝西宁王妃福了一福,笑吟吟地道:“多谢母妃。”

刚说完这些话,探春带着侍书鱼贯而入,给西宁王妃行礼请安。黛玉拉着探春,将西宁王妃的意思叙了一遍。探春听了,自是感激不尽,忙跪下行了大礼,多谢西宁王妃代她周旋。

西宁王妃忙扶起探春,摆手道:“三姑娘不必如此,只是举手之劳罢了。”浅浅一笑,又道:“虽然事情定下来了,但帖子都已经发出去了,群芳会得照旧举行的。”

我听了这话,微微一笑,有些忍俊不禁起来。一时青儿带着人,送了早膳上来。大家一同起身,在餐桌上坐了。

寂然饭毕,大家坐在一起,陪西宁王妃品茶闲聊。到了中午时分,我们正在说笑之际,突有人进来通报:“云灵公主过来了。”

我暗自思忖,她必定是过来闻讯的。探春自然也明白的,忙起身回避。一时云灵带着侍女,款款走了进来。待见完礼后,黛玉看着一脸期盼的云灵,笑道:“幸不辱命。”

云灵闻言大喜,眉开眼笑道:“我即刻告诉哥哥,让他上表请婚。”说着,便站起身来告辞。

西宁王妃见状,噗嗤一笑,道:“公主也忒心急了。”止住云灵,把要带探春去见太后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道:“三姑娘受封的事情,必须等太后回来,亲自下懿旨才行的。若是有了公主的名分,想必也能荣耀一些,索性让世子等到那时候再请婚罢。”

云灵听了,忙点头应声,看着西宁王妃,连连道谢。又拉着我与黛玉的手,轮流说了几声感激的话。陪西宁王妃闲叙一番,直到日落时分,方才起身告辞,离开西宁王府。

除美食外,我生平并没有其他的嗜好。来古代之前,我曾在机缘巧合下,有幸参加过一次菊花宴。那些用千姿百态的菊花制成的菜肴,不但造型优美、菜式丰富,味道还很特别,令人回味无穷。

我暗自思忖,此时正是秋季时节,若是能在摆宴席时添几样菊花菜肴,应时应景,必定别有一番风味。我想到这里,便抽空将这番意思告诉黛玉,并将曾经吃过的各样菜肴细细说了一遍。黛玉闻言大赞,将菜肴的制法记下,又按照她自己的心思,另添了几样,用心拟了一张菜谱,送到西宁王妃处。西宁王妃一直期盼能有几道独出心裁的特色菜,见了菜谱,立刻喜不自胜,忙命人交到大厨房里,让厨师按菜谱备了一席菜肴送上来。众人围着品了一番,都赞不绝口,很是喜欢。因此便议定,设筵席时,一定要将菊花入菜。

随后的日子里,大家依旧在为宴席的事情忙碌,领着丫鬟、小厮在留芳园帮着料理各样琐事,整理各处摆设、铺陈、花草、盆景,忙得不可开交。劳累了好几天,直到二十日,方才大致齐备。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喜笑颜开起来。

二十二日,西宁王府。

清晨,我早早起来,梳洗一番,将头发挽好,簪上一支翡翠钗子,挑了一套淡蓝色的绸衣穿了,方才带着秀芳,步出房门。我走到黛玉房中,见她正在理妆,便与紫鹃一起,站在一旁相候。因黛玉已经正式受封,一切打扮都得按照郡主的规格来。挽成流云髻的黑发上插着一套绯红钿花,另簪了一支珠光耀耀的点翠嵌珠凤凰金步摇,旁侧垂着一串细细的珍珠流苏,飘逸动人。理好发式后,几个侍女服侍她换上一套绯红色的宫装。绯红的宫锦钿花彩蝶锦衣上衫,配着同色的百褶云锦罗裙,外面罩着一层嫣红的薄丝蚕细纹罗纱。细细装扮后,越发显得整个人娇美如玉,娴静端庄,如弱柳新花,美到极致。

待黛玉理完妆,侍女退出房后,我拍了拍手,凑到黛玉跟前,压低声音道:“能得姑娘这般绝色佳人相伴一生,北王爷真是有福之人呀。”

黛玉面上飞红,朝我轻轻一唾,低了半日头,方才柔声道:“别贫嘴了,时候不早了,该到前面去了。”我笑了一笑,微微颔首,答允下来。黛玉搭着春纤的手,我与紫鹃随在身后,一同走出黛玉的闺房。

刚走出听雨楼,恰好就见盛装打扮的探春、惜春迎面而来。两人拉着黛玉,赞叹一番,方才逶迤着出了留芳园。

众人一同步行了一盏茶的功夫,赶到王府的正厅。我四下打量,就见满厅里都是些锦衣华服、珠光宝气的贵妇人,三五个一群,围坐着说笑。上首的西宁王妃穿戴一新,正满面春风的与几位年纪差不多的贵妇人说话儿。我们忙一同走上前,福身行礼。待请完安后,便侍立在西宁王妃身后。那些贵妇人忙都过来拉着黛玉,啧啧称赞。说西宁王妃目光绝佳,又赞二郡主美如天仙,气质超凡脱俗,一时赞美之声不绝于耳,很是热闹。

我笑吟吟地看着,默然不语。不一时突然有人走了进来,恭敬地道:“王妃,忠顺王妃的轿子到了。”

我听了这话,心中一惊,微微蹙起眉头,拉了拉身侧青儿的衣袖,低声问:“这府里与忠顺王府那边的关系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