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雁翔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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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她心里生出淡淡的羡慕,被北静王喜欢上的女子,一定很幸福吧?

很久之后才得知,紫鹃与雪雁谈论北静王,是刻意为之。而她口中那个很幸福的女子,竟然就是她自己。

只是当时她是不知道的,所以仍旧如常度日。

之后,抄园、宝钗离园、晴雯被撵的事情接踵而来。宝钗离开后,宝玉整天里唉声叹气,没精打采的。她见了这种情景,也未免有些心冷,与宝玉渐渐疏离。

晴雯被撵时,宝玉的态度更让她心寒。宝玉,他不但不肯在二舅母面前替晴雯求情,连安置晴雯都不敢。真的,是个毫无担当的人呀。说只在乎她,却又那样地在意袭人,竟然口是心非呀。

她终于不忍心,暗自将晴雯救了下来。宝玉以为晴雯已经去了,便写了一篇诔文来诔晴雯。她改了一句,宝玉便立即笑容满面。她在一旁暗自伤神,一篇诔文,宝玉便能心安理得。心中隐约觉得,宝玉有些薄情。

终于心生失望。

如此过了几天,她合上双眼,躺下午休,听到紫鹃、雪雁和玉钏儿的对话。雪雁说,二舅母进宫去求元妃娘娘。下谕赐婚,金玉联姻,是迟早的事情。听了这话,她心情激荡,便请人唤了宝玉过来,问了那个一直纠结在心中的问题——宝玉,当年卓文君为了与司马相如共守百年,甘愿抛弃荣华富贵,弃家出走。如果是你,又当如何?

问这话时,她心里仍旧对宝玉存了一丝幻想。毕竟是青梅竹马走过来的呀,若是彼此都能放下一切,远走京城,寻一处幽静的地方,厮守终生,应该也能幸福吧?

世间女子,终身所求的,不是锦衣玉食,亦非荣华富贵,不过只是一份情、一个愿意全心全意怜惜自己的男子而已。

而宝玉的回答,将她积攒了那么久的勇气,化为乌有。她终于决定,放下这段纠结已久的感情,离开这里,开始新的生活。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金玉联姻的事情定下来后,宫中传出了元妃有喜的消息,她便只得将离开的念头暂时打消了。初冬时节,薛家发生了一件大事情。薛蟠放荡不羁,竟然在外面打死了人。

此时,贾家渐渐失势,元妃也已然失宠。那些人,便开始将主意打到她身上了。

最紧张的时候,雪雁将西宁王妃请来,形势立即扭转。西宁王妃认她为女,将她带出了贾家。

而西宁王妃,果然是极温柔和善的女子。认她为女后,亦待她为女。

离开贾家后,纵然她真的渐渐不再在乎宝玉,但这段黯然收场的少女情思,终究还是在心中留下了极深的伤痕。连青梅竹马的宝玉都不能为她放弃一切,远走天涯,她还能相信谁呢?还能,再相信爱情吗?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负。吟着这句话,心里不禁生出一丝黯然。真的,有这样的真心人存在吗?

于是,她便想,此生便这样吧。守在西宁王妃身边,静静地侍奉西宁王妃,报答王妃的恩情。不再动情,便不会再受伤。所以,纵然一生不嫁,亦不会有什么遗憾吧?

直到那一刻,在西宁王府再次见到了他,从战场上归来的——北静王。

那一日,西宁王偕同王妃进宫赴宴。留芳园里梅花遍地,处处芬芳。那片梅林,真是美不胜收。冬日温暖的阳光撒在身上,她踏着椅子,在梅树下剪花。

有一枝梅花位置极高,她踮起脚试了几次,心中着急,便轻轻一纵,跳了起来,脚下的椅子却立即歪倒了。

在她惊慌失措之际,一个紫衣身影从远处飞奔而来,将她接住,然后,稳稳地落下。

落地后,她定睛一看,方才发现,来人竟然是两年不见的北静王。

很奇怪,铁槛寺后山的那段际遇,虽然渐渐被她淡忘在岁月里,但如今见到这个男子,她方发现,她一眼就能够认出他。

原来,她并没有完全忘记他呀。

微风过,梅花纷纷飘落,落英缤纷如雨。因为尚在惊魂未定之际,她竟然忘记了挣扎,依旧被他拥在怀中,北静王自然也没有动。

迎着他温柔似水的目光,心莫名地有了一丝悸动。良久,她方回过神,唇动了动,朝他道:“你且放手。”然后,立即转身回房。

当晚,雪雁与紫鹃陪她夜谈,将北静王心中的情意说了。直到此刻,她方知道,北静王心仪之人,竟然是她。

石破天惊呀。

得知此事后,她独自在夜里沉思,原来,情有独钟之人,真的存在呀。只是,她自己刚刚结束一段有始无终的感情,受了伤,心上凝了一层薄薄的冰,已经没有法子轻易相信了。

于是,终于在次日告诉雪雁,顺其自然罢。

雪雁去后,她在闺房里合眼养了一会儿神,便携紫鹃到外面散心。于回廊后听到了雪雁与前来问讯的北静王的一番对话。听了他的话,她的心有了一丝微微的颤动。

原来,他竟是最懂她的人呀。在她心灵深处,的确有一个海阔天空、归隐山林的愿望。北静王看懂了她的心意,竟然愿意为她放弃王位,陪她到天涯海角。

听了北静王的话,雪雁叹服,说北静王不负君恩,不负佳人,是千古第一人。她在假山后听着,心里也生出一丝慨叹。

纵然常常告诫自己,不要再轻易动心,但得知了这个男子对她的这番心意后,心灵深处,仍旧万分激动,渐渐有了一丝悸动和感动。

西宁王妃允许北静王常来府探望。北静王与她当面恳谈,直叙衷肠。那一刻,她的心,深深被震撼了。

如此坦然,如此真诚,如此痴情呀。

心里暗自生出一丝疑窦,也许,这个男子,便是她的命定之人吧?

于是,终于迟疑着答应他的提议,允他时时来访。之后的日子,每日里与他在留芳园里清谈、散步。这样温馨地相处下来,时日久了,渐渐地,渐渐地,生出了一丝情意。

京城里突然下起了雪,他遣小厮来西宁王府,说要送一个昏迷的女子过来。那一刻,她情不自禁地心中泛酸。蓦然回首,她方发觉,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将他放进心中了。

她暗想,原来,日久生情这句话,是真的呀。她对宝玉,亦是因这个缘故吧?因了青梅竹马,便理所当然地生出一丝情。只是,宝玉的名字划过心头时,她不禁微微一怔,已经有多久,没再想起这个人了?

而心灵深处,对北静王水溶的情意,竟似乎一日深似一日了。

不久,他带着那个女子过来,她终于知道,那竟然是陪在湘云身侧的翠缕。她听他叙说着救翠缕的经过,心里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丝感叹。这个男子,对萍水相逢的人都这样地关心,竟有着一颗悲天悯人的心。

真的,是谦谦君子呀。

新年来临,正月初一,他从宴席上逃离,来留芳园伴她。放下书,看见从漫天花雨中走过来的他,突然心里生出一丝欢喜。

凝眉细想,已经开始喜欢这个男子了吧?应该是吧,这样一个优秀的人,这样一个痴情的男子,任何女子都没有法子抗拒的。她非无情人,自然,也渐渐地,有了心动的感觉。

只是,心中依旧是有伤痕的。以前宝玉说,弱水三千,一瓢足矣。但后来,又如何了呢?

凤姐姐的话,也常在耳畔回响,选择相伴终生之人,需要谨慎行事。

所以,心里仍旧有一丝迟疑。还是再等等吧,等她看清,水溶对她的真正心意;等她看清,他是否真如他口中说的那般,眼里、心里,都只有她的存在?

正月初二,元妃娘娘薨毙的消息传来。她知道后,便返回贾家探望老太太,与众姐妹谈论别后之事。探春担心元妃娘娘去后,自己将成为王夫人与薛宝钗算计的下一个目标。她暗自心惊,却又无能为力。

不久,他来探望她,告诉她,自己已经帮她将探春的事情安排好了。那时,他神态安详,语气平静如昔,但蕴藏在其中的一片情意,让她的心为之一颤。原来,最深最真的爱竟是这样的,充满温柔和呵护;原来,在这个男子的心里,全是她呀。他的喜怒哀乐,竟然全围绕着她而转。

凝在心上的那一层的冰,在他的关怀和呵护下,终于开始融化。

之后的日子,美好得如同一场梦。

上元佳节夜,相共看繁华。灯火阑珊处,君眸柔如水。

花朝节那天,是她十六岁的生日。在她最美丽的时候,他送来那么那么多的蝴蝶。当五颜六色的蝴蝶漫空飞舞时,她仿佛看清,他对她的心,是那样地真,那样地纯,那样地美。

她终于渐渐发现,这样地相处下来,平淡安宁,温馨而动人,她没有法子不心动呀。大约,已经喜欢上这个男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