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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王夫人得意地走了,黛玉依旧陪侍在贾母身边。接下来的几天,贾府总算平安无事,众人如常度日,惟独王夫人,却在府里忙个不了,一刻不闲。

如此过了几天,这天晚上,玉钏过来传讯,说王夫人已经在宫里请了元妃的手谕,又备了一份厚礼,又带了黛玉的诗作,去探望齐家的燕贵妃。据说,燕贵妃极欣赏去黛玉的才华,决定亲自赐婚,纳聘后即刻迎娶。王夫人已经与齐府的人约定,后天就会带着燕贵妃的手谕过来纳聘。

玉钏说完,因为怕被人发现,立刻就走了。玉钏走后,我与紫鹃黛玉商议了一会儿,紫鹃让我出府,去通知西宁侯王妃。

我也担心会出差错,便答应下来。见黛玉有些紧张,便安抚了一会儿,方才各自安歇。

到了第二天,我早早起来,赶到王府,王妃却不在府内,人已经进宫去了。我在王府里等了一会儿,只得将青儿唤到跟前,细细嘱咐一番,方才走出王府。

眼见时间还早,我便不急着回贾府,打算在大街上闲逛一会儿。路过京城最大的成衣店。我进去看了一会儿,眼睛被一套飘逸的白色男装吸引,一时再难移开视线,极其心动,便取下手中的玉镯和耳环,换了衣服。

我向来喜欢穿男装,当下便在成衣店里换好衣服,又将头发理好,抱着装衣服的包袱继续闲逛。我在大街上漫步,不知不觉中,却走到我与水清第一次会面的北城门。我悠悠一叹,水清,遇见你,到底是幸运,还是我的不幸?如果我们有缘,为什么,我竟看不到,我们的未来?如果,我们没有缘份,为什么,当初的最初,我们竟会相遇?

我伤感了一会儿,转过身子,一张含笑的俊脸便进入了我的视线。

我吓了一跳,因为我眼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我心心念念,刻刻思念的人。

我愣愣地望着水清,作了一揖,问道:“你怎么有空出来?”水清叹息一声,道:“我心里烦,便想着出来看看,先去了天香楼,你并不在,我就出来闲逛。不想正巧遇见了你。”

我仔细一看,见他眉间带着深深的忧愁,便轻声问道:“你是为了西北的事情担忧吧?”

水清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答道:“并不只为了这个。西北的事情,已经到了紧要关头,”停了一停,用极低的声音续道:“如果我告诉你,在这个时候,我还固执己见,坚持要按往年的旧例,出京狩猎,你会不会像那些谏臣那样,说我是昏君呢?”

我心念一转,立刻答道:“自然不会,水公子的心思,我自认还是能够了解的。水公子这么做,内中其实有深意。越是关键的时刻,水公子越要沉着。因为如今全国人的目光都盯着水公子,这个时候,水公子必须保持平日里的作息,才能够安定民心。再者,边疆的事情可以传回京城,京城的景况,也会反传到边疆。水公子努力保持一副沉着镇定的神情,也是想向边疆的战士表明,你对他们有信心,你相信他们,是不是?”

水清的眸光渐渐清亮,叹道:“林砚不负知己二字,果然深知我心。”

我也叹道:“其实,你比别人要苦,明明担心,却不能表现出来。必须镇定如一,所有的忧愁,都只能独自承受。可惜,你的一片苦心,那些谏臣却并不理解,你一定,很难过吧?”

水清轻轻地摇头,望着我,认真地说道:“纵然别人不理解,但只要你懂得,我便不会难过。”

他是无心之言,我却心痛到无可复加的地步。水清,我懂得你,可是,你懂不懂我的心?

我叹息一声,抬起头来,目光接触到水清身边的萧风,便含笑道:“萧公子对我介绍的夫人可还满意?”

萧风朝我深深一揖,答道:“我倒忘记要道谢了,如你所说,她果然是极好的女子呢。”我便笑道:“如此,我便可以放心了。”又转过头,说道:“水公子还是快些回去罢。”

水清点了点头,我陪他走了一段路。眼见他走远,才收回流连的目光,闷闷地去锦绣楼吃了午饭,重新换回女装,将换下来的衣服交与林云,让他帮我带到四合院里收好。

用过午饭,我便辞了林云,折身回了贾府。

我回到潇湘馆,一夜平安无事。第二天早晨起来,我与紫鹃正在给黛玉梳洗,就见彩霞走了进来,笑道:“姑娘梳洗好了,就早些到老太太房中去吧,二太太也在那里,说是有一件大喜事在等着姑娘呢!”

我听了这话,与紫鹃交换了个眼色,彼此心知肚明,喜事?必定是婚事吧?

黛玉也轻声冷笑,合上梳妆的文具,站起身说道:“明月留下来收拾屋子,紫鹃,雪雁,你们随我过去吧。”

我与紫鹃答应下来,紫鹃扶着黛玉,我与彩霞跟在她们身后,缓缓而行。走到贾母房中,就见满满一屋子的人,薛姨妈也在,一见我们进屋,薛姨妈就起身笑道:“姑娘大喜了!”

黛玉浅笑道:“我这么个孤女,寄人篱下,怎么会有大喜?却不知道姨妈说的这喜,是喜从何来呀?”

王夫人笑容可掬地道:“前儿个我进宫去见娘娘,因说起宝玉已经定了亲,园里的姑娘姐妹们年纪也都大了,到了该找婆家的时候了。娘娘省亲的时候,也见过大姑娘的。常说姑娘长得好,美得像仙女下凡似的,又听我说起大姑娘近来出落得越发好了,便一直想着大姑娘与说亲。可巧如今有一个名唤齐步云的贵族公子,无论人品才貌,都是极好的,便想着给大姑娘做主。老太太,这可不就是大姑娘的大喜了?这位齐公子是刑部尚书家的独生子,身份显赫无比,更难得的是,如今宫里最得宠的燕妃娘娘,正是齐公子的亲姐姐。大姑娘嫁过去,富贵荣华,不言可知。我还特意去拜望过燕贵妃,燕贵妃闻得姑娘才貌双全,还特地下了一道谕旨,今儿个齐家就会带着燕贵妃的手谕过来纳聘呢。”

黛玉冷笑一声,道:“却不知道这门亲事,是谁替我答应的呢?”

王夫人温和地答道:“姑娘的父母是早已没了的,况且又有咱们元妃娘娘的口谕和燕贵妃的谕旨,自然是我这个舅母替姑娘应的。”

贾母听说涉及到元妃,便朝王夫人道:“玉儿年纪也不小了,也到了说亲的时候了。富贵荣华倒没什么要紧,只是这家公子的人品如何?你可打听清楚了?”

王夫人见贾母口气温和,便有些兴奋得意起来,笑道:“老太太放心吧,这个公子的人品是一等一的好呢。”

黛玉浅浅一笑,说道:“人品一等一的好?怎么我听说这公子是个极不长进的,不堪至极呢。反正如今也只是口头上答应罢了,太太是个最爱关心人的,如果真心希望我幸福,就请太太代我将婚事辞了吧。”

王夫人面色一顿,贾母见黛玉说人品不好,便立刻怒道:“玉儿是我的亲外孙女儿,你怎么能这么草率?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目的?想要利用玉儿给你们谋利益,是不是?”

我在心中赞叹,贾母虽然年纪极大,但脑子清晰,非常人能及,见事的能力,也比其他人强。一开口,便命中要害。

薛姨妈强笑道:“老太太错怪人了,不管怎么说,林姑娘是姐姐的亲外甥女,姐姐疼惜还来不及,怎么会利用林姑娘呢?林姑娘身在闺阁,怎么能知道外面的事情呢?实在是见那公子生的品貌俱全,温文儒雅,这才应下婚事的。”

黛玉冷哼一声,道:“姨妈说这公子好,我也不想再为这个纠缠了。反正我的亲事,就算老太太不管,也由不得太太来做主!今天我就回太太一声,我不想嫁,任谁也别想勉强。”

贾母慈爱地望着黛玉,朝黛玉笑道:“你不想嫁,自然没人会勉强,好在也并没有纳聘,此事就此作罢吧。”

薛姨妈脸上一白,失声道:“婚事作罢?那蟠儿不就死定了?”

众人脸色均是一变,黛玉冷笑道:“不知道姨妈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的婚事,与薛大哥哥有什么关系?哦,我知道了,刑部尚书主管刑事案件,又有燕贵妃这么个大后台,想必姨妈与太太已经与那家人有了协议,以我来换薛大哥哥的命,是不是?”

薛姨妈自悔失言,又见黛玉竟将她们算计很久的事情说了出来,便低头不语。王夫人大急,拧着脸道:“无论如何,我们娘娘的口谕和燕贵妃的谕旨都已经下了,姑娘想违抗两位娘娘的谕旨?这可是大不敬的罪呢!”停了一停,见黛玉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便咬牙续道:“你的婚事已成定局,你不嫁也得嫁,今天纳聘,半个月后,花轿临门,可就由不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