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雁翔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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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北静王走后,紫鹃开口道:“一月不得婚嫁?晴雯的婚事就定在元宵呢。看来,这婚礼得推后了。”

黛玉叹道:“那也没办法,推后就推后吧。”说着,便起身道:“我们回听雨楼吧。”我与紫鹃忙站起身来,陪她回房。

待回到听雨楼,我不禁长叹道:“王爷真是难得,待姑娘这样用心,真真让人羡慕。”黛玉低头不语,脸颊上却飞上了两片红云。

之后的几天,北静王果然没有再过来。到了正月十四,这天清晨,我们到西宁王妃房中请了安,西宁王妃依旧进宫去了。因为莲儿受了风寒,便将她留在府中休养。上午的时候,黛玉在房内看书,我在一旁做了一会儿针线,觉得有些累了,就与紫鹃说了一声,独自出门,到外面散步。我在园里走了一会儿,想起莲儿身上不好,便想着过去看看。

莲儿的住所设在王妃上房后的一个小院里。我缓缓步出留芳园,转到莲儿的住所,一到院里,只听莲儿说道:“元妃娘娘其实也是自作自受呢。”

我听见这话,心里大吃一惊,隔着窗子问道:“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边说边推门走了进去。

进去一看,就见莲儿在床上歪着,青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着。见我进来,青儿笑着站起来,说道:“雪妹妹来了,快坐。”说着,将我拉到她身侧坐了。

我笑道:“我在屋里闷坐了一会,想起莲姐姐身体不舒服,便想着过来看看。”说到这里,又蹙起眉道:“刚才我似乎听见莲姐姐在说元妃娘娘的事情。莲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青儿浅笑道:“你耳朵倒尖,我们闲着无聊,便聊起了宫里的事情。”说着,便望着莲儿道:“雪雁妹妹也不是外人,既然她想听,你就继续说吧。”

莲儿笑道:“这些话是从我姐姐那里听来的,说给你们听自然使得,只别再外传了。”我忙轻声应了。

莲儿便轻声道:“我姐姐一直在太后身边服侍。她们那些女官、宫女闲了,便常在一起说宫里的事情。”

我点了点头,心中了然。住在皇宫里的人,必定很寂寞。闲着无聊,除了闲聊与八卦之外,难有其他的消遣。

八卦,是从古自今女人的本能嘛。

莲儿长叹一声,将深宫中的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元妃本只是太子身边的一个侍妾,只因生性贤良,再加上知书达理,通晓文墨,当时的太子、如今的皇上水清对她宠爱有加,而且她又有贾家与王家两大势力的支持,因此水清登基后,没多长时间就封她为贤德贵妃。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在心里低低一叹。册封妃子,有时候,其实是为了平衡妃嫔背后的各股势力。起先的时候,是贾家的势力在支持元妃,之后,因为贾家与王家的衰落,是元妃在竭力支撑贾家。元妃与贾家的命运,其实一直都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我发了一会怔,忙凝住心神,继续倾听。

元妃最得宠的时候,得到皇上的应允,与周贵人一同,在元宵时回家省亲。只是,元妃回宫之后,次日见驾谢恩,却被皇上斥责了一番。但她毕竟还是皇上心上的人,所以仍旧十分得宠。

但是,后宫毕竟是个不安宁的地方。后宫里面的人,没有心,有的只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生性贤良的元妃住在这样的地方,又怎么能不变呢?

所以她开始铲除异己,算计了一位有了身孕的萧贵人。

萧贵人出身寒微,却极得皇帝的宠爱,有了皇嗣。元妃住在宫里久了,也就深谙生存之道。在深宫之中,只有一直受宠,才能活下去。后宫里的女人要的不是爱情,而是恩宠和权势。所以,她才会出手,以关心为名,将装有麝香的枕头送给萧贵人。

说起麝香,那本是一种极品香料。但怀孕的女子若是闻了,便会流产。严重时,一尸两命也是有可能的。

元妃的计谋成功了。萧贵人真的如她所愿,流产了。但因为抢救及时,萧贵人的命还是保住了。

萧贵人本也是极聪慧的女子,痛失爱子后,痛定思痛,终于发现了流产的原因。她聪明,元妃也不笨,寻了机会,将枕头悄悄调换了。萧贵人没了证据,便只得暗暗将这件事情记在心里。

而元妃,毕竟是有良知的人。因此从那天起,她从不曾睡过一个安稳觉。更何况,萧贵人常常刻意在她面前晃悠,她心中的歉疚,自然也就与日俱增。

后来,元妃自己也有了身孕。

再后来,燕贵妃渐渐得宠,爱重一时,压过宫中所有的花样容貌的妃嫔。包括,曾经倍受恩宠的元妃。元妃有了她梦寐以求的皇嗣,却渐渐的,失去了君皇的爱宠,开始倍受冷落。

萧贵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于是,她终于出手了。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萧贵人买通宫中煎药的小太监,在元妃的安胎药里掺进了极少量的麝香。宫中的人,都是眉高眼低之辈。元妃已然失宠,自然没有人看重她。加上麝香的量极少,所以竟没人发现。

而此时,贾家的势力也渐渐衰落。

元妃失了恩宠,每天里提心吊胆,悲风伤月,又喝着加了麝香的药,身子自然越来越弱。熬到除夕,就撒手人寰了。元妃去后,太后万分伤痛,下了懿旨,追封元妃为皇贵妃。后来,收在凤藻宫里的药渣被人发现了。于是,萧贵人的事情终于败露了。

听到这里,这场宫闱纷争,我终于大略知道了。

我长叹一声,良久无言。最后终于开口问道:“萧贵人如今怎么样了?”毒害皇嗣,罪名不轻,至少也会被打进冷宫吧?

莲儿叹道:“萧贵人的事情,直到前天才追查清楚。她倒也是个烈性子的人,在太后面前直承其事,说她不过是想要为她自己的孩子报仇罢了。如今既然得偿所愿,要打要杀,她一力承担。太后娘娘听了这些话,当时就昏过去了。后来,还是皇上自己下旨,削了萧贵人的封号,将她打进冷宫了。”

我点点头,低头发了一会儿怔,方才起身辞了莲儿,缓缓折回听雨楼。我收拾好心情,走进黛玉的闺房,静静地陪伴黛玉。

夜深人静时,我走回自己的房间,思绪纷飞如麻。

我深深一叹,宫廷,真是一个诡谲的地方。那是全天下最繁华也最寂寞的地方。一朝得幸,便宠冠六宫,爱重一时;一旦遭弃,便门庭冷落,贱如草芥。

后宫,一场浮华一场梦,永远有腥风血雨,谋权害命的故事发生。但是,不论最后是何种结局,那个地方,一直都是很多女子的梦想。因为在那里,可以,母仪天下。可以,光耀门楣。所以,虽然明知道会有失败的风险,可能会有打进冷宫的下场,很多女子,却仍旧前仆后继,不死不休。

而宫廷争斗,也是不死不休的。

我蹙眉长叹,无论如何,我并不想走进那个地方的。我想要的,只是爱情而已。

可是,后宫深处,并不会有爱情吧?

可是,为何,我会遇上水清?为何,水清偏偏来自于那个地方?

如今的我,该何去何从?

这份情意,真的只能有始无终吗?

夜凉如水的夜,为着这份萦绕在心头的情愫,我站在窗前,在萧萧寒风中,深深一叹。

次日起来,便是上元佳节。这一天,西宁王妃并没有进宫。我细细问时,才知道虽然元宵的灯花节并没有取消,但因元妃离世,宫里并不设宫宴的。所以这一天我们都聚在西宁王妃的上房里,陪王妃闲聊。

黄昏时分,北静王如约而至。北静王先向王妃行了礼,方才说明来意。西宁王妃面有难色,道:“你想带玉儿出去,我并没有意见。但玉儿是大家闺秀,若是出去抛头露面,毕竟还是有些不合适。再说灯花节里人来人往的,玉儿又生得美,那些纨绔子弟见了,必定会生觊觎之心呢。”

北静王一怔,不禁也有些迟疑起来。我起身笑道:“只要让姑娘穿了男装,我与紫鹃姐姐也随着她出去,又有北王爷在一旁相护,必定十分妥当的。”

西宁王妃沉吟片刻,点头答应了。常在深闺的女孩,都会对外面的世界十分向往。所以黛玉也低头应了下来。我与紫鹃明月拉了黛玉,四人一同走进内室,各自换装。

我穿男装已是轻车熟路,很快就换好了,又将头发打散,梳成男子最寻常的发髻,方才走了出来。

不一会黛玉她们也换了衣服过来,我细细打量,见黛玉一身素雅的宝蓝色的衣服,换了男装,玉树临风,更显其娇弱不胜,惹人爱怜。紫鹃一身紫衣,面目清俊,像个文雅书生。明月换了一身月白色的男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