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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我听了这话,直气得七窍生烟,怔在当地。这时万之扬已经接过青儿手中的锦盒,望着我道:“妹妹,别生气了。以你如今的姿色,倒赔人家几百两银子,说不定还勉强能够嫁出去;若是生了皱纹,那就更难看了。到时候,你就是带一万两银子作陪嫁,也必定没人愿意娶你的。”说完,哈哈一笑,转身去了。

直到他走了几步,我方才回过神来,大声骂道:“你去死吧。”顺手扯下身侧的一朵金盏花,奋力向他砸去。

万之扬回过头来,将花接住,看了一眼,道:“小妹妹,你扔一朵花过来是什么意思?是想丢绣球吗?罢了,我对你毫无兴趣,你还是省省吧。”说完,轻薄地笑了一笑,得意洋洋地转过身子,快步离开了。

我听了这话,只气得头昏脑胀,身子发颤,全身软绵绵的,竟然毫无力气,只能眼睁睁地望着那可恶的纨绔子弟的身影渐行渐远,终于消失不见。这时青儿叹息一声,道:“雪小姐,你别跟三公子生气,他就是嘴坏一些,其实平日里待人是极和善的。”

我凝住心神,朝青儿道:“你放心,我怎么会跟他生气呢?气坏了自个儿的身体,他岂不会更得意?”说完,还特意朝青儿笑了一笑。

青儿见我恢复常色,便放下心来,笑道:“我还要去整理屋子呢,先走了。”说着,便转身去了。

青儿走后,我独自倚靠在回廊的木柱上,在心中大喊:万之扬,你真是个大混蛋,天底下最坏最大的混蛋。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夕阳斜斜地照过来,留下斑驳的疏影。我立在夕阳下,许下了生平最迫切的愿望:万之扬,你小子给我等着,我一定要想办法,折磨死你。

花朝节之后,我们的生活又恢复成之前的平静安宁。北静王依旧天天来访,风雨不断。冯紫英也时不时地找了各种借口过来,探望紫鹃。时间久了,西宁王妃终于有所查觉,特意将我唤过去,询问这件事情。我在心中思忖一会儿,也无计可施,只得将冯紫英与紫鹃的事情含含糊糊地回了。西宁王妃素来温和宽厚,又因为娉婷逃婚的事情,心中一直暗自后悔,所以并不愿意插手阻拦这些感情之事,因此对冯紫英的到来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冯紫英见状,来得更勤了。

二月末的一天,这天的上午时分,我与紫鹃随侍在黛玉身侧,在上房里陪西宁王妃闲聊,刚闲叙了一会子,突然有人过来通报,说贾家的琏二奶奶来了,正在府外等候接见。西宁王妃听了,忙令人快请,不一时果然就见凤姐儿带着平儿和小红,款款走了进来。我细细看时,就见凤姐儿面色红晕,神态安详,便暗自点头,如今看来,她保养得还不错呢。我正沉吟之际,凤姐儿已经含笑向西宁王妃深深一福,请了安。西宁王妃忙令她坐了,与凤姐儿闲叙。王妃很喜欢凤姐儿的爽快,赞叹了一会儿,方才望着黛玉道:“你带着这位琏二奶奶,去你住的地方走走,说说话吧。”

黛玉忙起身应了,带着凤姐儿退出上房,一同折回听雨楼。到了楼里,黛玉让了座,春纤送了茶上来。凤姐儿从袖中抽出一卷银票,递与黛玉,轻轻一笑,低声道:“这是二万两银子的银票,老太太特意嘱咐我给妹妹送过来的。”

黛玉吃了一惊,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地,突然给我送银子呢?”

凤姐儿叹息一声,道:“你住在这儿,我们那里的情况自然是一无所知了。我与你说过,当日宝妹妹嫁过来时,并没有带多少陪嫁,他们家的家计,其实可想而知了。我们这边,也已经已经捉襟见肘,一日不如一日了。前不久薛家那件案子又被人闹了起来,为了这件事情,宝妹妹还特意到这王府里走了一趟呢。宝妹妹回家后,打点了一番,取了一些东西,送到薛家。这本也没什么,只是前不久,鸳鸯带着小丫头,给老太太收拾屋子,竟然发现上房里少了一批价值不菲的古董。层层追查下去,方才发现是被宝妹妹悄悄弄出去变卖了。”

我听了这话,大吃一惊,忙问道:“宝二奶奶怎么这样呀?老太太的东西,她怎么也敢私自变卖呢?”

凤姐儿淡笑道:“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钱财,为了她们薛家,她有什么不敢的?”叹息一声,又望着黛玉,续道:“老太太知道这些事情后,气得不得了,说她还没死呢,怎么就这样算计起她的东西了呢?宝妹妹见老太太生气,就跪在老太太面前,哭得声泪俱下,说是因为账房里没钱才挪用的,况且都是用在府内的开销上,等将来有钱,一定会将那些东西都赎回来的。老太太虽然知道她言语不实,却也无可奈何,第二天便将两府里的人都唤到上房,说了一会儿话,就将历年所积的梯己都分了。兰哥儿、环哥儿、茂哥儿每人都是一万两的娶亲费用。二妹妹已经出嫁了,就给了一万两银子的家用。你的和三妹妹、四妹妹、巧姐儿是一样的,每人都是二万两银子的嫁妆。宝玉娶亲时,老太太已经贴补了二万五千两银子,所以就没再给了。东府那边、大老爷和二老爷都给了一万两银子。这是昨天晚上的事情。今儿个一大早,老太太就催我将你的这份送过来,省得被有心人惦记。”

黛玉听了这些话,叹息一声,沉吟了一会,方才疑惑地道:“我也不瞒姐姐,上回宝玉成亲的时候,老太太已经给了一些东西,今儿个怎么又送钱过来呢?”

凤姐儿凝眉想了想,道:“老太太行事素来谨慎,大约是因为众人都分了,若是不给你一份,一定会招人怀疑的吧。这是老太太的心意,既然给了你,你就收着吧。”说着,起身将银票塞给黛玉。

黛玉低头想了一想,道:“罢了,我先收着就是了。”说完,便转身将银子递给紫鹃收了。

凤姐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笑向黛玉道:“花朝节那天,三妹妹和四妹妹回府后,悄悄跟我说,有人特意送了蝴蝶过来,给妹妹庆生呢。据说那天,不计其数的蝴蝶漫空飞舞,好看极了,那送蝴蝶的人待妹妹可真是用心呀。”

黛玉闻言,不禁霞生玉颊,艳红直透耳根。凤姐儿盯着黛玉,察言观色,暗自点了点头,轻声道:“看来妹妹已经遇见真心人了,妹妹可真是幸福呀。”欣慰地笑了一笑,方才续道:“妹妹,你一定要把握机会,绝不要错过了。”

黛玉含羞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方才抬头问道:“老太太如今怎么样了?”

凤姐儿答道:“老太太身体还算健康,只是近来常常念叨着我们金陵的点心菜肴。宝妹妹天天忙着招呼她们薛家的事情,哪里还有心思关心老太太?我遣人打听了,听说京城有个名唤锦绣楼的酒楼,里面推出各地的美味佳肴,我打算待会儿去那儿看看,带些家乡的小吃回去,给老太太尝一尝吧。”

黛玉忙道:“既是这样,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吧。我即刻就遣人到锦绣楼说一声儿,以后每天都会给老太太送一份金陵那边的名食,姐姐,你觉得怎么样?”

凤姐儿点了点头,含笑道:“这是你的孝心,就这么办吧。老太太知道了,必定会很高兴的。”停了一停,四处张望了一会儿,含笑道:“听说晴雯在这里,怎么不出来见我?”

春纤忙起身走到厢房,将晴雯带了过来。晴雯忙快步上前,行礼请安。凤姐儿看着晴雯,笑道:“你的事情,我都听三妹妹说了,听说你婚期已近,就定在三月三号,真是可喜可贺呀。”说完,转头指了指身后的小红,笑道:“前不久也有人过来,给小红这丫头提亲呢。”

我吃了一惊,忙瞥了瞥小红,见她满脸羞红,眼睛里却又带着一丝欢喜,便暗自一笑,提亲的必定是贾芸吧?果然就听凤姐儿续道:“我已经答应了,将小红许给贾芸了,婚期也定在三月三号呢,你们两个倒赶得巧,竟然在同一天出嫁呢。”

我听了这话,不禁很是开心,呵呵,有情人终成眷属呀。当下大家忙围着小红道贺,又打点了一锦盒的金玉首饰,送与小红作贺礼。又叙了一会儿闲话,西宁王妃派人过来,请大家过去吃饭。待用过午饭,凤姐儿方才起身去了。

凤姐儿去后,黛玉打发春纤到锦绣楼传话,让他们每日里都备一些新鲜的金陵名食,送到贾家。春纤去了半日,回来说事情已经办妥了。黛玉听了,方才放下心。

如此又过了几日,三月初一,青梅带着碧儿,来西宁王府回话,顺便接晴雯回去。待见过西宁王妃后,青梅便在听雨楼里将卫家的事情细细回了。原来卫家被抄后,卫若兰是无罪之人,并没有被牵扯入内。但卫若兰如今却并不在京城,林云他们打听了很久,依旧毫无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