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看到她的刹那,他却怕了——
害怕自己控制不住的把她拥入怀里,更害怕因为自己的妄动而毁掉在不凡心中的分量……雪儿,是属于不凡的,是自己亲手把她叫到他手上的。
他又有什么资格后悔呢?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自怨自艾?!
无论他做什么,无论他有多后悔,雪儿依旧是不凡的妻子呵……而且这个身份,还永远不能改变!
“雪儿……”齐衍痛苦的低喃着,不轻易在人前展露的情绪一瞬间崩溃。
客房内。
雪梨尔正弯腰铺床,准备好好的午睡一下,因为在来齐晏堡的路上,两人是步行而来的,没有使用任何交通工作,所以这回有点倦了。
卓不凡则站在她的身旁看着她的动作,间或帮一下忙。
“……娘子,堡主好像有点奇怪!”卓不凡试着把心底的话说出来。“……嗯!”雪梨尔哼哼了一声,继续手中的动作。
“我觉得,堡主好像不怎么欢迎我们一样……娘子,你说我们是不是回来得不是时候?”卓不凡又问。
“……欢不欢迎是他的态度,我们只要负责听就行了!而且对我们来说,他的态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必须知道事实的真相,只要他肯说就行了!我想……找齐衍应该是合适的,不凡夫君……你总不希望你娘子我进宫去面对另一个知情人吧?”雪梨尔有条不紊的答着,平静跳跃的音调中显示了她此刻的情绪是轻松惬意的。
“当然不希望!”卓不凡立刻出声道。
他才不希望娘子再次进入宫廷,谁知道那国主又有弄出什么来?!他是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抢走娘子的,绝对不允许!
“……那不就得了!”雪梨尔随手拉开自己的发髻,脱掉外衫,然后钻入被子中。“不凡夫君,先不要说了,过来陪我休息一下……”雪梨尔揉了揉有些惺忪的双眼道,从被子里探出双手做了一个拥抱的姿势。
“……”卓不凡不觉失笑,脱下鞋子也跟着爬上床,大手朝前以拥,雪梨尔较弱的身子就滚进了他的怀里,满满的嵌合着不留一丝缝隙,“娘子,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啊!”
一样喜欢把他当做午睡的抱枕使用,一样贪恋他的怀抱,一样赖皮……不过,他喜欢这样的娘子!
“……”回答卓不凡的,是她轻轻浅浅的呼吸声。
雪梨尔仿佛已经进入梦乡了。“……又睡着了?”卓不凡不觉失笑,脑袋靠向她暖暖香香的脖颈蹭了蹭,闭上双眼,入睡。
入夜。
湖泊边,凉亭内。
月影三人,沽酒对君酌。
“……不凡,如果你们要问什么,就问吧!”齐衍开口道。
说完后,一只大掌拎起一只小小的酒杯,斟满美酒后,凑到唇边轻轻呷了一口。
酒入肠胃后,齐衍脸上的冷漠和冰寒似乎也稍减了一些,嘴角似乎能看到一抹不经意的笑意。
虽然一个大男人才拎着一只那么小的杯子听起来不是很协调,但是看齐衍的动作却让人察觉一股行云流水般的洒脱和畅快;而如果看到齐衍因为喝酒而产生的那抹满足的神色,相信有很多人会希望成为他口中的美酒。
“堡主,其实我们这次回来,的确是有事请教!我们想知道堡主对张正祥将军了解多少,也想知道他和七夫人之间的事,还有……”卓不凡开口问道。
“好了!不凡,不用再说了!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齐衍突然放下酒杯站了起来,眸光看向黑漆漆的夜色中,眸中不断的闪烁着悠然难懂的光色——似痛恨似无奈似怀念似深沉……
他就那样一动不动的站着看向夜空,仿佛老僧入定了一般,雪梨尔和卓不凡也不去打扰,只静静的陪着他。
“张正祥,他是我娘的师兄,也就是我师伯……他从小爱慕自己的是我娘,却不想娘在十七岁那年,遇到了另一个男子,并爱上了他……”齐衍幽幽开口了,沉稳平淡的叙述上一辈的恩恩怨怨,以及由于那个“爱”字所衍生世事变迁,爱恨纠葛,
即使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却依然影响后代子孙。“……那江杏雨的母亲算是代罪羔羊,因为她承受了张正祥所有的怒气和怨气,直到最后甚至送掉性命……而我之所以娶了杏儿,当初也不过是因为她长的像记忆中的娘亲,且名字中恰好有一个‘杏’罢了……却没想到,世事竟是如此的巧合……她们母亲竟然在冥冥之中都成为了一个叫‘井于双’的替身,而且都被臭男人所骗……呵呵!”
说到这里,齐衍不觉自嘲的笑了一声,“只不过现在,我就是那‘臭男人’中的一个罢了!所以……”
“……所以即使知道张正祥是你的仇人,你也下不了决心向他报仇,只因为你所做的事和他曾经的差不多,而且你在他女儿身上也报复得够多了,是吗?”雪梨尔突然插口道,且语气笃定,“可是让你完全放下,却又放不下,于是就一直纠在了一起,对不对?”
别怪雪梨尔会这样想,这种情节在故事书里都演烂了,连一点创意都没有,实在让她忍不住把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是啊!”齐衍的口气听起来似乎并没有对雪梨尔的话产生什么影响,但天知道心底的震惊是如何的巨浪滔天。
雪儿,果然是懂他的……
“……你猜的,几乎和事实一样了!”敛了敛神,齐衍的声音不自觉的加上了一丝沙哑,“后来发生在堡里的事,你们都知道……只是后来因为张之东的事,江杏雨被判刑,后即使被人救出却也遭软禁……至于她的怨气有多深,相信没人知道……”
听着这话,雪梨尔隐约察觉一抹淡淡的愧疚之意,脑袋无意识的朝身旁的卓不凡瞅了一眼,发现他脸上也是一抹深思,外加淡淡的怜悯之色。
“……至于现在的那个张将军……似乎对权势很感兴趣的样子,听说最近在朝堂上弄得很凶,就连驻守边境的精兵卫士都被他擅自调回,现在距离京城……大概也就几千里的距离了,所以我想:上面的那个,现在应该很头疼吧?呵呵……”
说及此,齐衍的口气甚至多了点幸灾乐祸的味道。“……如果你们有兴趣去将军府逛逛的话,就把这个拿带上吧!”齐衍从怀里掏出一块将军府的令牌,随手仍给了卓不凡。
“堡主……”卓不凡还在怔愣之际,雪梨尔顺手抢过他手上的令牌看了看,樱唇瞬间勾起一抹淡笑,“齐衍,多谢你了!我们的确有兴趣去将军府逛一圈……”
“娘子,你们这是……唉!”对于两人打哑谜式的对话,卓不凡只好无奈的叹了口气。
“好了夫君,先有疑问就放着,待我们去将军府一探究竟后,就什么都明白了!”雪梨尔安慰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拉起站起。
“不凡,弟妹……你们,要小心点!”耳边听着两人的脚步声就要离去,齐衍突然就开口道,声音隐隐透出担忧和关怀。
不过那声“弟妹”,怎么听在雪梨尔的都觉得怪怪的,让她不得不出声驳斥道,“好了齐衍!你还是叫我的名字吧!听你叫那声‘弟妹’,怪陌生的!而且就算你叫我的名字,不凡夫君也不会在意的的,对不对?”
最后两句是对卓不凡说的,因为她全然信任对方。“当然!”
想到自己一直都以世俗之心来揣度两人,以为换个称呼就能磨灭心中的情感,此举也不过自欺欺人罢了……
齐衍不觉失笑。“好!不凡,雪儿,你们要当心!”从善如流的让朋友安心。
两人携手准备离去,不过雪梨尔却突然停下步子,转过头很认真的问道,“……齐衍,那翁月眉怎样了?你心底,还有恨吗?”
雪梨尔想起了在函北城时,自己所设定的那个惩罚,惩罚那个女子让自己失去孩子,同时也想看看究竟是怎样的惩罚,才会让齐衍消除心底所有的恨意……
“……恨?”当这个字撞入脑海中之后,齐衍终于转过身子看向两人,脸上渐渐的扬起一抹嘲讽至极的笑意,“恨吗?呵呵,雪儿,我只能告诉你!恨……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聊的事……”
无聊到让自己有限的生命沉静在恨意之中,无聊到让自己的生命也堕入“无聊”的境地呵!
“……”听到齐衍这样的回答,以及看到他脸上的那抹笑意后,雪梨尔总算放心了,想那翁月眉应该过得不是很糟糕才是。
她还害怕齐衍从头到尾的执行呢!
不过当初想到的那个惩罚的方式,也是一时之气而已,现在想来让齐衍去执行——倒是误打误撞做对了!呵呵!
兴奋啊——
没想到只是当初一个小小的计量,到头来却成就了如此之事——果然是因果循环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