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原以为来找我的雍城的人,不过是龙煌灼派出的人,龙煌灼不会放下军务亲自来找我,没想第二日晨,我就在庄园里看到了龙煌灼。
我第一次看到煌灼身着戎装,寒铁制成的甲胄铠甲穿在他的身上,半丝没有白衣不染纤尘那样的蔼然如云。在他的身上,散发的是一种极冷戾的气息。他戴着盔甲头套,铁套遮住了他的脸,只露出一双寒冷的眸子,像是日月星辰下擦的雪亮的剑,晶亮而寒气逼人。
往昔,每每我看到的,只是他温润的黑眸,眸光也带笑,黑濯石一般地干净清澈,美好温软。
初见龙御夜时,我不屑地批判龙煌灼,龙御夜就在我面前挽回他的煌灼的形象。说他的煌灼的两面性。我虽然除了煌灼的温雅,没见过他的另一面。可是一触及到他寒星样光芒四射的眸子,我就知道,是他。
果然是他。
我听到他低沉而熟悉的声音:“昨日燕军就是在这附近发现他们的,他们走不远,仔细搜山!”
“是!”
可惜,在四叔叔布置的结界下,不说煌灼看到我,就连这整座庄园,他都看不见。
相逢对面人不识。
我一声声地叫子郁,要冲出结界,可是怎么也冲不出去。四叔叔看着带军在庄园附近搜寻的煌灼,对我说道:“他听不见。”
我还是哑了声地唤着子郁。
子郁带来的约有四五百人,在庄园附近展开了地毯似的搜索。
子郁不过策马在附近绕了两圈,便没如李制等人那般地四处找人了。他取下了头盔,我看到了又是一年不见,他沉毅了不少的容颜。他微微眯眼,沉静地勘测着周遭的地势。
见此,四叔叔不由自主地放下茶盏,坐直了身子。
我的心也微微地跳动起来。
但愿他能觉出这里的异样,救出我。但愿!
我虽无颜面对他,可比之四叔叔会对我……我宁愿随子郁离开。
然而,李制等人来回禀,方圆十里外,都没半个人影后,子郁一字未语,率先策马走了。
我颓然地塌下了肩。
“他还会回来的。”四叔叔淡淡地道。
我实在不明白四叔叔说这话出于何意。
安慰我,子郁还会回来?可是若是为了安慰我的话,不显得太虚伪了吗?
不过,两个时辰后,我果然再次听到了马蹄响,接着,是子郁的声音:“这地方很诡异,再给我仔细搜,每一寸土地都不要放过!”
我看到李制等人脸上一片茫然,显然不觉得这地方诡异在哪里。不过,他们是信仰他们的公子的,因而恭谨地再一次展开了搜寻。
无果。
子郁问道:“每一处地方,都搜过了吗?”
“是的。”
子郁解下了马颈上的红璎珞,自李制的手里接过了弓箭,将璎珞系在了箭头,往山的对面那树桩射去。如此又重复三次,却是择的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将弓箭递给李制,吩咐身后的两个铁卫:“分别向对面系有璎珞的箭走去。”
四叔叔低首看茶,清淡的道:“古时有一个很聪慧的人,他的同伴嫉贤妒能,一日将他拐骗到传说中谁也走不出的迷障里。却很轻易的,他就走了出来。你知道他是怎么走出来的吗?”顿了一顿,四叔叔看着子郁:“认准他家的方向,以直线的路径走。便能走出迷障。”
“可惜了,我不仅布有迷障,还有结界。”四叔叔说着话的时候,一个铁卫已经靠近了结界。
四叔叔挥手收了他经过之处的结界,让他顺利经过庄园,以使他觉不出此处的异样。看在我的眼里,铁卫经过之处明明是庄园内的亭台水榭,然铁卫每每踏足经过之处,所踩之地与庄园外的山林毫无区别。
两个铁卫都顺利走到了各自出发点的对方,子郁沉吟不语。李制终是开口:“公子,京城里的周军在南疆人的邪术下,大半丧失了战斗力。雍城不仅囤积了赵人,我周国百姓也多去了那里。不论是京城还是雍城,紧急情势都刻不容缓。公子还是放弃找公主吧。横竖……公主是与睿清王在一起的,不会有什么危险。”
子郁道:“正是因为无衣和睿清王在一起,我才不放心。”
李制道:“公主是和睿清王私奔的,那传闻一听就是讹传。公子大可不放在心上。”
“我也知道是讹传,可就怕讹传变作了事实。”子郁的声音低回而意味深长,“很早我就有预感,他们之间没那么简单。”
子郁早就有预感了么?
我心里一懔,想起与他以彼此真实身份相见于将军府,翌日去睿清王府拜会四叔叔的那次。回将军府的路上他闷闷不语,以留齐宕于睿清王府的事探问我和四叔叔的关系,末了,他自己也觉得自己的揣测荒谬,失笑一句他都在想什么。
子郁勒了马,又看了看周遭:“若是消息属实,睿清王真是大理段氏的话,情况就更复杂了。遣两百略知蛊术的铁卫驻守在南疆与周国的边境,以防睿清王带无衣去南疆。另外,周国境内的南疆人已经很难对付了,若有南疆的人再出关来往周国,格杀勿论!”
“是!”
“公子!”一骑铁卫策马而来,禀报道:“在山脚下,遇到了两个南疆人为另一个南疆人疗伤。凭武术,他们还不是我们几人的对手,此刻已将那三人逼来了这里。”
铁卫的话音还未落,已见不远处四五个铁卫与三人缠斗,那三人赫然是蒙家三兄弟。
想来,蒙老三伤在四叔叔的手里,伤势太重,拖延不得,蒙老大蒙老二就在这附近为蒙老三疗伤了。
铁卫们俱是身经百战的高手,蒙老二的肩上又挂了彩,蒙老大才骂出一声,唤出好几种毒虫向铁卫袭来,铁卫早料到有这一招,竟是毫发无损地避了开。
虽没伤到铁卫,蒙家三兄弟却得了空,伺机遁逃。可此处子郁的四五百铁卫在场,哪有他们逃走的空隙。
眼见没有生路,蒙老二竟是向子郁袭来,那些曾吓的我跳脚的细长的毒蛇从空中往子郁飞来。看来他们拼死一战,不能擒贼先擒王的话,就是要拉子郁给他们陪葬了。哪想那些毒虫近得子郁半丈之外,就被他身上的护体罡气弹了回去。
子郁懒淡地开口:“说出睿清王和公主哪里去了,饶你们不死。”散漫的语调,已经蕴藏了凌厉的杀气。看似漫不经心的目光,略略在蒙老三的伤势上一掠,微眯的黑眸里,已然料出了蒙老三身上的伤,出自何人的手笔。
“我……我们不知道!”
子郁再没停留,策马离去的那一刻,手往后一扬,却是那玉带剑。软剑一划,剑气直取那三人性命。“嗤”地一声,蒙家三兄弟同时喷出一大口鲜血。
这是我第一次亲眼见到子郁杀人,倒也没有半分对他的介怀。只远远地看着他策马离去的身影。他将头盔也戴上了,只见得到他身着军铠的背影。
连他都没能救的了我,我相信,这世上再没人能将我从四叔叔的身边救走。
终是颓然地瘫在了地上。
不得不说,昨日四叔叔提到今明几日,子郁会到达这里,我心里不是没抱有期望的。
而现在,心里仅有的冀望也破灭了,眼见已到正午,离的暮落越来越近,我心里越发无助了起来。
一直到厄运降临的那一刻,我都还抱有侥幸的心态,一直在心里说服自己,四叔叔不会对我怎样的,不会对我做出那样的事来的……
因而明知等待我的将是什么,我也不是多么地绝望。
可我敬他若神明的那个人,还是在那一晚不顾我的哭诉占有了我。
我的四叔叔啊!
直接点了我的穴,让我像吃了软筋散一样,睡在床上任他拥有。
初时我还说着劝勉求饶的话,不断哭诉,到他贯穿了我身体的那一刻,便只剩下茫昧与麻木。再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了。也没有任何的意义了。只是闭了眼麻木地流着泪,不去看我身上的,身边睡着的,他的年轻的身体。
一夜,我只是无声地流着泪,他结束了他的缠绵后,便拥了我睡着,任我的眼泪湿了他的胸膛。听着他规律的心跳,我便知道,一夜他也没有睡着。想是见我没有说话的欲望,他也未语。
清晨,四叔叔起床,背对我穿着衣服,手自然而然,有条不紊地将衣衫合拢,然后系着腰带。而经过了一夜,我的泪也湿了又干了,此时便不哭不闹,了无生气。
他临出屋时顿了步,告戒道:“别想着逃走,我们已是夫妻,你心里在想些什么,我都会知道。你一生起私离的念头,我立刻就会知道。这感应力我还有。况且,你也看的清形势。”瞥了眼在一角怯怯地站着的连翘:“你势单力薄不说,仅我和你而言,我们之间的实力有多大的差距。你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