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们成过婚。
可是我都忘记了。
“婚后的日子也过的很美满,我寸步不离地陪着你。就在家中与你赏月看花,哪里也不去。没上朝没见客。我们也一起去郊外漫步,在街市上给你放烟花,还一起去护国寺祈福……我们过的一直很幸福,直到,现在。”
不同于他说第一段话时的低缓叹息,追述起这么久我们幸福美满的生活,他俊雅的面容焕发着光彩,一时神色竟有些痴迷,好像说的是幻象,一切都只是虚构与幻想,置身那样的幻象中,人也跟着信假为真庄周梦蝶了。好像,我们这么久,他言说的我们过的一直很幸福,只是美丽的修辞,我们在一起真的太幸福了,幸福的连他都有些分不清孰是孰非。
我便好像看到了几年来与子郁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
原来我们是这样的幸福。
他从流连幻象中回过神来了,眼中便有些回归现实的伥惘,仿若那所言的一切也只是他期盼的,只是他杜撰的,或者把一切的残酷在我面前自动摈弃了,只将美好的人与事说给我听了一样。但是人有时候主观感觉是错误的。我想我此刻的有些感觉就是错误的吧。
我和子郁在一起,这么几年怎么可能不幸福。我身边的人是他,我怎么可能不幸福?
在他一边的面颊上亲了一口,他一直就看着我的目光已渐渐灼亮,我正要退开时,已被他紧紧箍在怀里。
他的头低了下来,目标是我的唇,显然是要继续下午被连翘干扰到的那个吻。
仅仅是与他唇唇相贴,便有一阵电流输送到我的四肢百骸,仅仅与他的唇碰触,我全身就颤了一下。情悸,情悸,到底是我深爱的人啊,心跳如此强烈。却偏偏从唇传送到全身的电流,击的我体乏酥软的半点力气也提不起。明明是喜欢极了,悸动极了他吻我,却不晓得脑海里为何升腾起想要抗拒的念头。我明明是喜欢的想要如此的啊,为什么脑子里又有着让我抗拒的念头呢?好像我和子郁如此,有悖于道德与伦理,世俗与纲常似的。
沉沦与抗拒,便在我的思维里展开了拉锯战。
被深爱的人吻着,内心竟是如此地兵荒马乱。
而子郁碰触到我的唇后,他的身体明显地也颤动了一下。
我们这对情侣这对夫妻呀,怎么都表现的好像几年没有吻过一样?
正因为这仿佛几年没有吻过一样的干渴,干柴烈火,他才温柔地贴上我的唇,尝到我口齿里的甘露,温柔已按捺不住,连那缠绵悱恻的吻也转为了汹涌之势,水乳、交融,唇舌纠缠的都痛了……
沉沦还是抗拒?我的脑子里自然早没有再去想这些。
在属于子郁的气息下,我早就醉了。不明白先前为何会升腾起有悖于道德伦理世俗纲常的想法,可即使有悖于那些,即使为整个世界所不容,我也顾不得了。为了子郁,我顾不得了。我只想随着子郁一起沉沦。
哪怕是地狱,这一刻也陪他下了。
他的粗喘下,我涣散了所有的意识,空白的脑海里,渐有天花般的乱坠。
仅仅一个吻,便美妙的天花般的乱坠。
他的手紧紧拽着我背后的衣服,显然在极力克制,极力克制着,才没让他的手游走在我身上任何一处他想要探索的禁地。
我们是夫妻呀,不明白他何以如此克制着不碰我,哪怕吻的我的唇肿痛了,转而埋首在我的后颈咬着,他都不碰我。
意识到这一点,我身体里涌起的情潮退了下去。
侧过头,定定地望着他。
“睡吧。你现在状态不清醒,我怕你有一天清醒过来了,会怪我趁你不清醒的时候欺负你。”我现在不清醒吗?我为什么会怪他?不解而狐疑地看着他,他隐忍着燎原的欲望,声音更是沙哑而低沉:“以前就是因为那些不坦诚对你的隐瞒,甚至你对我其他不可饶恕的误会弄丢了你。我再不想把你弄丢。同样的错误,我不能犯第二次。”
什么不坦诚什么隐瞒,又是什么不可饶恕的误会?还弄丢了……丢了,额,我怎么感觉丢了这个词这么囧?
好像把小猫小狗弄丢了一样。
小猫小狗?我立即就忘了去继续疑惑那些我听不明白的话,兴致勃勃地问道:“我是不是有一只猫?我的猫呢,我好久没有看到我的猫了。”
见我前一刻还思量着那些不明白的话,这一刻就转移了注意力,子郁愣了一愣,随即又笑了,眼底是无尽的宠溺:“你误会我的时候,让那猫和我一起滚,你忘了吗?在燕国,我把那猫弄丢了一次。后来怕再弄丢它,一直让李制养着。你想养它的话,等李制从雍城把猫送过来了,我们再游览天下,去你想去的大漠和草原。”
知道很快就能见到我的猫了,便没在猫的问题上多停留,转而留意起他说的其他的话,问道:“我误会你什么了,还让你滚……”这个问题可严重了!
“没什么。”
我直觉不可尽信,又追究起他先前说的话:“那不坦诚和隐瞒又指的是什么,还有先前你说的不可饶恕的误会。明明有误会,你怎么又说没什么。”
他笑了一笑,“夫妻之间哪有不吵架的,平日里误会点什么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那你为什么说我不清醒,还说有一天清醒过来会怎样怎样?”
“正是因为之前我们有点小误会,所以我们这些天一直有点小矛盾呢。我怕你这一刻淡忘了矛盾不清醒的让我碰了你,等你想起了矛盾,又会为这事对我耿耿于怀。”
这一日明明与他甚是恩爱,哪像有什么矛盾的样子?
却被他很绕的话,给忽悠了过去。
三日后离开了梅庄,一起出游的人除了我和子郁,还有龙天羽和付神医,以及李鹤和连翘。
虽然对龙天羽才刚丧子又有那么好的兴致出游很是不赞同,不过,想着他家中连连生变,出去散下心也好。
李制送来猫的时候,李鹤问道:“大哥,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到处走走?”
“都走了,谁来主事?”
李鹤有点局促地道:“要不我还是回去雍城?”
李制也不顾我和子郁就站在他身边,看了我一眼,冷冰冰地说道:“你好好看着她吧,别让她再出什么状况。再离开公子一次,谁也受不了。刚知道睿清王也别有用心,我真有点站不稳。”
李制口中的他或者她,指的是我吗?
要不是我确定以前绝对没有见过李制,在这之前,并不认得李制,还真会疑心他口中的她/他,指的是我。
而子郁只低首看我,淡笑不语。
子郁与李制后又交代着什么,我也没去细听,只去喂我的猫。一时起程,李制和梅庄的仆人皆都恭送我们,子郁回首又看了李制一眼,一勒缰绳,拥着我绝尘而去。
似乎早不想待在梅庄的样子。
不过两三日的新鲜劲一过,我就将猫扔给了连翘。
那猫对子郁比对我亲不说,还常常大半天蹭在他怀里。
我吃醋啊。
我们是观光旅游,又不是赶路,自然行的慢。懒懒散散地走。见到哪儿景致好,索性就歇个几天。因是为旅游而行,走的路皆是名山大川,如是,到处都是美景,往往根本挪不开步。歇息的频率就更高了。每每落脚之后,付神医总是在附近的名山大川边观光边找着药材。有时候子郁也随同付神医去找药材。我总是狐疑地想,子郁对学医很感兴趣么?后来发觉他对学医没兴趣,仅仅是对找药材有兴趣。
我就无语了。
倒是,不管他是找药材还是做别的什么,我们都形影不离。
那日行到黄山,连翘和我兴叹这景致的同时,付神医边赞叹这山生的好啊,边三句话不离本行,说:“这样的深山峻岭里,奇特的药材最多啊!”
于是乎,喜欢找药材的子郁听了这话微微一笑。
龙天羽也难得的正经地点头道:“不错,既饱了眼福赏心悦目,又找到了事做乐趣无穷。还可以配药治病,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什么都记起啦。”说着看了看我。
连翘和李鹤他们也俱都看着我,且充满希望的样子。
也便和他们一起去找药材。每每付神医让找什么时,子郁与我一道,因为有我在,总是能很快有收获。什么药材有什么习性,大约生长在什么地方,我都略有了解。
付神医赞叹地看着我,“我就说你有慧根,在江南时就说收你为徒。”
龙天羽不以为然,“她哪是有什么慧根,以前跟四叔学过。”
我以前学过吗,我怎么不记得了?四叔又是谁,为什么子郁一听那两字脸色就有点沉黯的样子?
龙天羽咳了声,负手在后,四处乱看着。
气氛已经有些微妙,偏偏连翘还插了句:“连翘就是味药材,那时候我刚进宫近身侍侯公主,公主给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