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会因为他是燕国的燕王而对他有丝毫的顾忌,在齐国的国土上射杀了燕国的大王,正好将这一笔债嫁祸到齐国人的手里。
如此,齐国与燕国非但结不了联盟,还会因此而征战。我大周正好坐收渔翁之利。
一箭双雕。
只是,今晨初见无衣的那一刻,他饶有兴致的眼神下那一丝深意是为了什么?无衣表面装作不认识他,内心里的慌乱又是因为什么?
该死的,在这之前,他们竟已经认识。
无衣与他是什么关系?为何一见他,就如此地慌乱?我已经不想去知道他们是亲人,是朋友,或者有过什么感情纠葛?满心里只犹疑的是,我下令射杀了他,在无衣的面前射杀了他,无衣会不会怪我?
一念之差,已然示意李鹤收箭,暂且放过了他。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男人的谋略与权利争夺中,各为其主,谁是蝉,谁是螳螂,谁又是黄雀?
拓拔狐因为不知我真实的身份,不知我的深浅,因为太低估了我而在我的眼神下接近无衣,通过无衣来试探我。
孰不知,他自做聪明利用无衣的当晚,当无衣找来的那双美丽的男女出现在我眼前的那一刻,在他的眼线还来不及去驿馆汇报给他的那一刻,我已经先一步知道了自己魏国公的身份败露的事。
拓拔狐还没能通过他的眼线汇报给他的信息来辨别我这魏国公的真伪,我已利用魏国公的身份,调遣了江北的两万齐国将士,火速围困了留宿燕国贵宾的驿馆。
支支火箭,齐兵们张弓搭箭,箭头对准整个驿馆。
火箭,射,杀。
我的话音刚落,齐兵们已经射出箭柃,一批弓箭手退下了,又一批弓箭手替换上来了……。
冬季天气干燥,又恰逢风起,火借风势,转眼之间就燃起了熊熊大火,一刹那蔓延开来的彤红,犹如铺天盖地的浪潮,人声马嘶顿时充斥了留宿燕王拓拔狐带来齐国的五万将士的营帐,以及燕帝慕容殇和燕王拓拔狐所居住的驿馆。
身在战场,虽不忍心流血山河,奈何十多年来,这双手早就沾满了无数人的鲜血。罪恶已经列不清。自古的名将,哪一个又不是踏在尸体上走过来的。功名越甚,杀戮越重。
只求帮了夜这一次,破坏了燕国与齐国的联盟后,从此退隐山林,不做冷血无情的将军煌灼,只作无衣的子郁,那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
眼前火光漫天,血流成河。猝不及防,还不明所以的燕国将士,不是被火烧死,就是被我调遣而来的齐国兵杀死。
我坐在马上冷眼旁观,洁净的双手未持刀剑,虽未亲手斩杀燕国的一兵一卒,燕王拓拔狐带来齐国的五万将士,却全因我而死。
一道血光喷来,又一个燕国人死在我的面前。不染纤尘的白衣,溅起了血花点点。
终于等到燕帝慕容殇被燕国将士护卫出来了,终于等到燕王拓拔狐从驿馆里出来了。齐国兵们意欲在我面前立功请赏,纷纷持矛涌向那一干燕国将领。
先前的得势,不过因为燕国那五万普通士兵毫无防备。而此时,齐国兵们面对的是训练有素的几百燕国禁军,以及那少数作战经验丰富的将领,齐国兵们又怎讨的了好?
不过齐兵人多势众,那干燕国将领短时间内想脱身离开也是天方夜谭。
然后我看到驿馆那端的马背上,燕王拓拔狐紧紧地盯视着我的眸子。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地对燕国将领下令:“先护送陛下离开,我等伺机撤退!”
燕国的五万士兵已全被齐兵杀死,仅存了为数很少的几百人拼力想要突出重围。确实,不宜恋战。
可是,我怎允得拓拔狐平安离开,无端为自己埋下隐患呢?在无衣的面前,因摸不准无衣与他的关系,我不能下杀手。此刻,我却没有什么顾忌。
格杀勿论,一个不留。
才一冷冷下令,我自己从大周带来齐国的两千精军,这十多年来跟着我征战天下的亲卫军已拔剑策马迎敌。我知道,任凭那余下的几百燕国人有通天的本领,一个也休想全身而退。
这两千铁骑,和留守在魏国公府护卫的一千人,以及遣去护卫夜的那两千人。皆是百里挑一,能以一敌百的好手,由着我亲自训练,攻城掠地,无所不能。
势力的对比立刻见分晓,先前砍杀齐兵还游刃有余的燕国将士,甚至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一个个地倒在了血泊里……。
艺高胆大的拓拔狐见状也大吃一惊,再不敢有丝毫的耽搁,连呵撤退。燕国将士领命,此豁出了生死,背水一战,竟然将燕帝慕容殇平安地护卫了出去。
“将军……。”见此,李鹤急道。
连我,此刻也不得不佩服燕国这些流着鲜卑族血统的将士。这般的誓死一战,团结一致,仅仅这精神,都是可贵的。
只是,我又岂将那病怏怏的燕帝慕容殇放在眼里?逃了就逃了,那般要死不活气息奄奄的慕容殇,又能成就什么大事?
自始至终,我的目光都只是紧迫着一个人。
燕王拓拔狐。
“拿弓来!”我伸手,李鹤已将弓箭呈给了我。
弦微张,拉至满月。箭羝微微颤抖,我拉紧后弦,至劲而松……。这般百步穿杨的箭法,拓拔狐必死不疑。只是,无衣与拓拔狐到底是什么关系?就这样将拓拔狐致于死地,无衣会不会怪我?
箭羝流星般地飞射而出,我闭了眼。
就这样让拓拔狐死了的话,燕国必大乱,群龙无首,夜是有称霸天下的凌云壮志的,我这样做,等同于替夜解决了整个燕国。可是……自古爱情与友情竟也难全,宁愿让夜以后的麻烦多一些,也不想看到无衣为别的男人掉一滴眼泪。
那临射出去的箭羝,我竟故意偏了几分。
拓拔狐重伤,栽下马去。那箭伤虽不至于让拓拔狐立刻致死,也定要了他半条命。处理及时的话,或可保得性命。看拓拔狐自己的造化了。
燕国将士生存的人屈指可数,那为数不多的几人,竟拼尽最后的力气,将昏死过去的拓拔狐救走。
惨叫声还在继续,我看了看天,距离晚膳离魏国公府已过去两个时辰了。
“李鹤,给我取套干净的白衣来。”我的衣服已经血迹斑斑。
“是,将军。”
李鹤是李制的弟弟,此次前来齐国,我并没带李制。刻意让李鹤跟着我来历练一番。这充满血腥味的修罗场留给李鹤了。
换上了干净的袍纱,我策马回往魏国公府。
无衣在等我回家。
子郁简单地用过晚膳后就出去了。
虽然我对子郁试探,子郁非但不怪我,还慌乱地与我求证什么,最后又吻我,又对我许下承诺。可是我还是不放心,想好好地与子郁道歉。
发誓以后慕容殇再在我面前乱说子郁的什么,我一概充耳不闻。嗯,这样地与子郁两相不疑。
冬夜好冷,本想进子郁的卧房里去等子郁,却那么期盼早些看到他回来。竟是蹲在他的屋外。
也不知子郁出去做什么了,都过去好长时间了。
然后抵不住困意,竟打起了瞌睡。
朦胧中听到熟悉的马蹄声,我忙睁开眼看去,果然是子郁的马骑。冬夜里,子郁驰马归家,白衣不染纤尘,宛如高天流霞那朵冉冉白云。
我的子郁啊,什么时候都是这么干净。
子郁看到我后,已是一下马就过来了我身边,蹲下身,将早在冬夜里冷的不像话的我拥在怀里。“无衣,怎么不回屋里等我。冷吗,冷吗,无衣……”
那澹澹如水,蔼然温润的男子的俊容上一派的怜惜和心疼。
全身早就冷冰冰的了,子郁身上清芬而炙热的气息包裹着我,从外到里,身心都暖洋洋了。
蜷在子郁的怀里,我仰头看他,“今晚的事,子郁别生气,我不是有心的……。”
“傻姑娘。”子郁唇边苦笑,将我拥的更紧了。
身子逐渐暖和了,便想站起身来。才一起身,长时间蹲在地上的腿脚早已麻痹了。子郁一笑,将我连身抱起,往我的卧房中走去。我却扯住他的衣袖,“子郁,我还是和你睡。”
子郁的全身一僵,既而数落我,“女子的名节很重要……”
我打断他的话:“子郁不打算娶我么?”
“要娶无衣的。”
“那不就得了!”我略一思衬:“还有哦,子郁今天在别人面前称我为‘内人’呢,要是给别人知道我们分房而居,还要说我们感情不合。还以为我这蒲柳之妻,得不到子郁的欢心。”
“我当时是因为……”
“因为什么?噢,我倒忘了,子郁是有妻室的。今天的客人们更说魏国公你俊美年轻,风流倜傥,身边的红颜知己从来就没有断过。”说到这里倒真的有点委屈了,气得推搡着子郁的胸膛,“你说,你背着我还有多少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