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心儿定定地站在原地,看着那高挺匀称的背影,喃喃自语:“不娶?那我怎么办?”眼里有着涩然。
她把视线转向步陌然,见她此时正在和阎烈阳不知在谈论着什么,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似乎什么都引不起她的兴趣,但阎烈阳却一脸的痴迷。
莲心儿瞳仁一紧,不着痕迹地转移视线,往自己的母亲走去。
很快,队伍接着往前走了,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步陌然却被皇帝叫上了他的御辇。
对于别人的侧目,步陌然只是微微一笑,从容地登上御辇,心里却是忐忑的。
这皇帝难道不知道他的举动意味着什么吗?须知,能和皇帝同坐上御辇的人似乎就只有皇后有资格了,除此之外就是皇帝最为宠信的人。
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上,到底是宠爱,还是……
步陌然没有再想下去,因为皇帝已经在面前微笑地看着她了。
“陌然,来这边。”皇帝拍拍他旁边的空位和蔼地对着步陌然笑笑,眼角上已经有了细细的皱纹。
步陌然微微点头,双眼轻轻地瞄一眼马车里的布置,果然富丽堂皇,就像一间移动的小屋,各种生活用品几乎是应有尽有了。
皇帝仔细地打量了一会步陌然,见她面容清丽,气质脱俗,忍不住一笑,道:“陌然,你也打扮得太朴素了吧?难道你不满意朕赐给你的绸缎和珠宝首饰?”
步陌然不慌不忙地摇摇头,道:“还行,我就喜欢这样。”
皇帝微微一叹,脸上笑容未变,道:“你啊,太老实了。”
“你很累?”步陌然开口,看着他眼底的黑眼圈。
皇帝似乎微微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眼神依旧锐利,道:“是很累。”这是他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承认累。
“但见到你就不累了,唉,这么多年来,也只有你能和朕这般说话了。其他人不是怕朕就是敬朕,都是想从朕这里得到自己所需的东西,那副嘴脸朕有时候看了就厌烦。唉,他们又怎么不知道,其实朕想给他们权力,有时候也无能为力啊。”
对于他的喟叹,步陌然只是看着旁边香炉里袅袅的龙涎香,点点头。
见她不说话,皇帝有些尴尬,却也不以为意,道:“陌然,你还真和你母妃一个性子,都不喜欢说话。”眼神有些恍惚,愣愣地盯着步陌然的脸。
感受到那目光,步陌然微微一笑,道:“这是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你,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帮助你,所以无话可说。”像涵贵妃?想起了冷宫里那像六十岁老妪一样的女子,步陌然心里暗叹了口气,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苦涩不堪。
而且,皇帝在朝廷上受制于左丞相茅长鸣,这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自己实在没必要大惊小怪的。现在,她唯一惊讶的是,皇帝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些?
“你可以帮助朕的。”皇帝炯炯有神地看着她,仿佛刚才的恍惚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道,“陌然,朕知道,你有比心儿更出色的才能,绝对可以做朕的左膀右臂。”
“你过奖了,对这些,我没兴趣。”步陌然微微皱眉,为香炉里增添了一些香料。
皇帝闻言只能无奈地笑笑。对于这个迟来的女儿,他心里是复杂的。似乎,无论他怎么讨好,她都只是淡淡的,无动于衷地看着自己为她忙活一切,自己却不能探知她的心里活动。
“你和阎烈阳的婚事……”他试探性地问出口。
果然,步陌然面容一震,抬眼看他,道:“有问题吗?”千万不要提前举行婚礼,否则她不确定自己会不会逃婚。
皇帝低低地笑了起来,他撩起车帘看着守护在旁边的阎烈阳,道:“难道你想快点嫁给他?”
“不,我很想取消这桩婚事。”步陌然沉吟了一会,终于说出口。先前,她一直想和皇帝谈谈这桩婚事,可是皇帝好像一直都不想说,此时有机会,她当然要把话说出口。即使,这会伤到阎烈阳。
皇帝放下车帘,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道:“朕不准。”见步陌然沉下脸,又补充道,“有他在,会保护你的,乖,听话。阎烈阳这孩子朕看着他长大,虽然行事偶尔有些霸道和鲁莽,但不乏是一个真汉子,他有能力保护你,而且,也是真心喜欢你的。相信朕,这是为了你好。”
步陌然低下头,苦涩一笑。
阎烈阳,她终究还是利用了他啊。
“还是,你喜欢的是凤盏?”皇帝的眉头皱起了起来,见步陌然只是低着头也不介意,喃喃自语,道,“凤盏,也不是不行,只是心儿那边……其实,如果你真有金莲的话……”后面的话皇帝没有说了。
“不是他。”步陌然终于开口,也顺便阻止了他未竟的话。
皇帝又一愣,道:“不是他,那还有谁?”
步陌然不语,想了想,就道:“您不是累了吗?那我为你揉揉肩吧?”语气轻缓。
皇帝一愣,但随即笑了起来,道:“好好好,你来。”说罢就躺在面前的小床上。
步陌然于是按照自己所学的手法开始替他揉揉肩膀,松松筋骨,把皇帝弄得神清气爽,偶尔还发出一两声舒服的呻吟声,声音传出车外,惹来了某些人的侧目。
步陌然的嘴角抽搐,她看着手下舒服得直哼的皇帝,脸上顿时滑下几条黑线。
叫得那么暧昧,如果自己和他不是父女关系的话……想到这里,步陌然的嘴角又抽搐了一下。
最终,步陌然和皇帝还是相处了一下午,直到快吃晚饭的时候,她才回到自己的马车上。接着很快,他们就到了盛佛,以前步陌然遇到莲心儿,还被她打了一巴掌的地方。
他们住进了行宫里,每年从这里经过的时候,皇帝和皇后都要去烧香拜佛,所以可能会在这里停留一天。
阎烈阳布置好一切就转过来找她,先是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这才敲门进屋,看到步陌然正借着夜明珠的光芒看书,脸上的表情一柔,笑道:“然儿,你下午和陛下在车上说什么那么开心啊?”
步陌然无趣地瞥了他一眼,继续低头看自己的书,嘴里则漫不经心地回应道:“随便聊聊。”她知道很多人都想知道自己和皇帝谈了什么,特别是莲心儿,但敢上来问的人很少。
阎烈阳于是不再问,只是安静地坐在她一侧,不语。
步陌然本来也没注意到,但直到看完几十页书后还见阎烈阳安静地待在一边,终究是狐疑地抬头,道:“你怎么那么安静?”以往,阎烈阳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嘴里总是说着话的,沉默的时候很少。按他的说法是,她自己已经够寡言了,要是来了个更少语的人,那将来可怎么过日子啊?那不是只能大眼瞪小眼吗?
阎烈阳只是专注地盯着步陌然,此时见她望着自己,心里一喜,咧开嘴笑道:“你正在看书,我怎么会打扰你?你快看吧,我不说话。”脸上却有着喜意,一口白牙亮晶晶的。
步陌然于是又低下头去准备继续看书,但这次不同了,她可以明显地感觉到阎烈阳投到自己脸上的目光是那么地灼热,于是她问道:“烈阳,知道惊郓去哪里了吗?我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很想念。”说的是实话。有些人就是这样,他在眼前的时候自己不注意,觉得没什么,但一旦他离开了,自己又会心里惦记着,特别是像聂惊郓这种走得无声无息的,更令步陌然想念和不安。
阎烈阳脸上闪过一抹醋意,闷闷地说道:“我怎么知道?我也很久没见到他了。”
“只希望他不要遇到什么危险,唉,我知道他是故意不见我的,大概是因为我是皇帝的女儿吧?”步陌然想起了那一晚,聂惊郓的表情很不对劲,一切,都从自己的身世被揭露后开始。
兴许,惊郓真的和皇帝有什么瓜葛呢?难道是有什么深仇大恨?想到这里心里又是一惊。
“烈阳,我问你,通州城可有什么姓聂的大户人家吗?”步陌然灵光一闪,想起了小时候自己就是在通州城被拐卖的,醒来的时候就看到惊郓了,也许,他也是通州城呢?据他当时的情况,似乎家境还不错。
阎烈阳不明所以,但还是很肯定地摇头,道:“没有,有的话,我会知道的。”要知道,在通州城里,他可是那里的霸王,谁人不怕?
步陌然信任地点点头,她自然是知道阎烈阳的,但心里还是免不了失望。
如果不是在通州城,那惊郓到底是哪里的人?以前问他的时候,他都一副不想说的样子,自己也怕触到他的伤心事,所以一直没有追问,如今想来还真是大大的失策啊。
如果不是在通州城,那惊郓到底是哪里的人?以前问他的时候,他都一副不想说的样子,自己也怕触到他的伤心事,所以一直没有追问,如今想来还真是大大的失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