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茅清泠对白洛天有不满的话,那就是不能生育这事了。除此之外,她其实还是很欣赏白洛天对步陌然的深情的。当然,在她看来,凤盏和阎烈阳也不错,家世好,人品好,对步陌然又一往情深,也是好人选。
但现在,孩子的父亲更胜一筹。
就这一句,让步陌然略微呆滞的眼睛转了转,她低头道:“这你别问,我自己明白就行。对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好好好,我不问。”茅清泠连忙拍拍她的手,道,“你好好认清这个现实,我马上去叫人煲汤给你补补身子。”
茅清泠于是连忙站了起来。她本以为自己这一辈子或者是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抱到孙子和外孙子了,没想到步陌然却那么争气,毫无预警的,就有了孩子!
步陌然看着她高兴离去的身影,心情更是复杂。她好像还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那么高兴,包括前世。
想到这里,她竟然很想生下这个孩子,可是万一呢?
“惊郓。”她叫了一声。
很快,聂惊郓就站在她面前,一袭黑衣的他看起来很无措,眼睛不断地瞄着她的脸和她的肚子。
“惊郓,你是我哥哥,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这孩子是你的,那他以后有病,缺胳膊少腿该怎么办?”步陌然神色平静地看着他。
聂惊郓愣了下,道:“可是,以前人家兄妹成亲也不是生下孩子了吗?”
“你只看到那光明的一部分,而没有看到那些残缺的孩子,因为他们早在生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被人弄死了。”步陌然清冷的声音述说着残忍的事情,“这就是兄妹成亲的结果,兄妹也许可以相爱,却不能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我们的孩子不会这样的,他会很健康的。”聂惊郓震惊了下,忙慌乱地摇头,想了想,又道,“而且,也许孩子是他们的。”后面一句话很小声,显然说得心不甘情不愿的。
“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你能保证吗?”步陌然冷哼一声。
聂惊郓顿时语塞。
“所以我在想,要不要落了他,省得以后生出来痛苦!”步陌然紧紧地盯着他的脸。
聂惊郓的脸顿时白了,他忙奔过去,握住她的手,摇头道:“不行!然然,不行的!你不许有这样的想法吧,这样吧,你好好再想想,孩子是他们的几率很大的,你不能草率行事,扼杀孩子无辜的生命!”
“好,我可以等等。”见聂惊郓痛苦的表情,步陌然心软了。
“那我去找他们想想办法。”聂惊郓说着马上就不见了。
找到凤盏和阎烈阳后,他们坐困愁城,面面相觑,却没什么办法可想,而且一时半会也不敢去见步陌然,最主要的是,步陌然放出话来了,短时间内,不想再看到他们三个,让他们哪凉快待哪去。
“当初怎么就没想到这个问题呢?”凤盏低叹,不得不承认,那时的自己太过于兴奋了,考虑不周,只要和步陌然的事情有关,他总会出点纰漏。
“如果我不是然然的哥哥就好了。”聂惊郓愁容满面。
“当务之急,还是劝然儿把孩子生下来,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阎烈阳一拍大腿,大声道。
“这个倒是不必担心。”凤盏慢悠悠地说道,“以陌儿的性子,外冷内热,又喜欢孩子,所以她自己是下不了这个黑手的,十有八九是会生下来。我们现在唯一担心的是,她可能担心这担心那,影响她怀孕时的心情,这样对她身体不好。而且,她还是一国之君,肩上还有责任,哪能像一般的孕妇那样什么也不做,就只知道胡搅蛮缠,悲秋伤月?”
“说得也是。”两人表示赞同。
事情虽然还是没解决,但毕竟孩子是保住了。三人的心稍定,再想想,还是想不出什么办法来,于是就散了。
但聂惊郓(yun)没想到的是,等他出了凤盏的丞相府后,就看到杜嫂站在他面前!
一通话说下来,聂惊郓又是高兴又是悲伤。
高兴的是,杜若听到他和步陌然的对话,觉得这事情有点大了,就告诉了杜嫂,杜嫂这才说出了真相。说聂惊郓不是函妃的儿子,当年函妃生下了一个死婴,精神刺激过大,于是皇上就和杜嫂一起瞒着她,给她送来另一个同一天出生的孩子!并且皇上也一直把这孩子当成亲生儿子一样看待,相认后还老是想让他入了皇籍!
所以,步陌然肚子里的孩子完全没有问题!
悲伤的是,他的母亲是涅槃不受宠的小妾,最后难产而死,而涅槃,才是他亲生的父亲!偏偏,就在三个月前,他亲自把涅槃打败打残,并且现在还不知死活地押在牢里!
聂惊郓一下子知道这个消息,很是震撼,足足过了一刻钟才回过神来。
“那我马上去告诉然然真相。”他还来不及悲伤自己的身世,马上就想到了步陌然现在的处境。
当步陌然听到这个消息后,也吃了一惊,沉声道:“此话可当真?”她就怕是聂惊郓为了让自己安心而撒的谎,但是心里其实已经信了八分,因为聂惊郓不会拿这个来骗她的。
“不信你问杜嫂。”聂惊郓指着杜嫂。
“是的,陛下。”杜嫂很恭敬地回答,道,“此事千真万确,要不是因为孩子这事,老奴也不会说出来。二十七年前,老奴就曾经答应过太上皇,永远不能把这事说出去,尤其是函妃和惊郓少爷。”
“嗯,知道了,杜嫂,你下去吧,没事,谢谢你这把消息说出来,我会和父皇说的。”步陌然见她忐忑不安的样子,忙安慰道。这几年来,杜嫂就住在她寝宫的后院,负责她每天早上或晚上的夜宵,也是兢兢业业,每天变着法儿让自己多吃点,所以她还是很尊敬她的。更何况,杜若还为她挡去了不知道多少批的刺客。
她改革祈莲国的一些政策和系统,肯定会冒犯某些人的利益,所以遭遇到危险也不奇怪。
“那然然,你这下总该安心养胎了吧?”聂惊郓看着她。
步陌然沉默了一会,终于点点头,问道:“你要不要去天牢里看看他?”不同于上次的疏松,这次再抓到涅槃后,天牢里的守备森然了许多。而且,由于聂惊郓全面接手了七色盟,所以涅槃想逃都没地方逃,也没帮手了。
聂惊郓沉默,只是坐在步陌然身边的椅子上,低头玩弄着她的衣袖。
“他毕竟是你父亲,而且还养大了你,教你习武。”步陌然叹了口气,就是因为有这层关系,所以上次他刺杀她时,也没一下子就判他死刑,没想到却被他假死逃脱了。
“我以前只当他是师父,对他也是有感情的。后来知道他是我的舅舅,我心里也高兴,但他三番五次来刺杀你,我却是万万不可原谅他的。那天,我和他交手时,我第一次打败了他,我还记得他倒在地上时欣慰的样子,看样子很满足。现在,我知道他是我爹,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很复杂,有点心酸。我知道他爱的女人是涵贵妃,而不是我那没见过的娘。这么多年,他也许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可一直没说。”聂惊郓喃喃道。
其实,他更想说,他也许是理解涅槃的,因为有了自己的爱人,其他女人也就抛到一边去了。就像他一样,自从喜欢上了步陌然,就再也没想过要去找其他女子。但是,当那个被他遗忘的女子是他娘时,他的心情就复杂起来,不知道怎么去面对涅槃。
“可是,你心里总归是有他的。”步陌然拍拍他的手。他们两人有很类似的经历,都是自小没爹没娘,都只有师父。在这方面,聂惊郓要比步陌然难受得多,他不比步陌然,有前世的记忆,心理承受能力要强得多。在步陌然看来,聂惊郓还是很想要一对疼爱自己的父母的。所以当皇帝让他认祖归宗,他不肯,却常常去看他。
“大概吧。”聂惊郓把头埋进她的胸前,磨蹭了下,道,“然然,我心里难受呢。”声音拖长,带了点尾音,仿若少年时他像她撒娇的样子。
“我知道。”步陌然身子一僵,随即摸摸他的脑袋,叹息道,“只要你开口,我会放了他的。”聂惊郓和她毕竟是有不同寻常的感情,两人自小认识,要她下令斩杀涅槃,她还开不了这个口,所以就一直拖到现在了,但是牢中的折磨却是少不了的。
“我讨厌他,可是,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死,我又做不到。”见步陌然没有拒绝自己的靠近,聂惊郓心里一喜,脸上却露出了悲伤的表情。
“理解。”步陌然只能这样简单地安慰他。
“谢谢然然,我知道你对我很好,但我又不想让你难做人。这样吧,先把他关一段时间,再把他的武功废掉,这样可好?”他不想让涅槃再度成为暗杀步陌然的工具,所以只能提出解决的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