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步陌然身上下来,搔搔脑袋,颓丧地坐在床沿上,俊朗的脸上满是怜惜,道:“现在怎么样了?我去叫大夫。”
步陌然摇摇头,拉拢好衣领,平静地说道:“没事,现在已经好了,行了,你回去睡觉吧,明天早上不是要去军营吗?”
“可是……”他低语道,“我一直以为你是骗我的,就为了不让我碰你,没想到是真的。”
“所以说我们不能成亲。”
“可以的。”阎烈阳不死心地看着她,道,“只要找到那三件灵物,你的身体一定能好的,到时我们再真正成亲。”
步陌然翻翻白眼,转过身去,不再理会他的喃喃自语。
过了许久,见步陌然呼吸平稳后,阎烈阳终于死心了。
坐在床沿上,他伸出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地抚摸步陌然的脸蛋,若有所思,半饷,才把夜明珠用黑布覆盖住,悄悄离去。
感受到他离去的气息后,步陌然才翻过身来,呼吸开始不稳,看着从窗外照射进来的月光,幽幽地叹了口气。
第二天,阎烈阳给她送来了一把古筝。
“然儿,你快来看啊,这是我叫人特意去找来的,听说你喜欢古筝,呵呵,这个好。”大中午的,步陌然还在书案前整理自己的行医笔记,阎烈阳就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大嗓门让传遍了整个落月水榭,还把莲花湖里的水鸟给惊走了。
步陌然叹了口气,手中的动作没有停住,反而加快了速度,顿时,一串串工整秀丽的小楷字流泻在雪白的宣纸上。
“然儿,在吗?”阎烈阳终于走到了门口,见梨花木雕刻的门虚掩着,顿了顿,还是推门进去,眼睛一转,就看到了端坐在书案前的步陌然。
“然儿,你在怎么不应我?要不说他们说你还在房里,我还以为你出去了呢?”阎烈阳略微不满地抱怨。
步陌然微微一笑,在祈莲国,女子过于稀少,显得珍贵,所以被卖来做侍女的人很少,一般的人都是用男子做仆人,只有大户人家的夫人或小姐才有丫鬟服侍。阎府也不例外。
阎烈阳据说不喜欢女子,所以府内除了他母亲的贴身丫鬟是母的外,其他几乎都是男性。步陌然入住后,阎烈阳不喜欢让男侍从近她的身,所以就没派人在房内服侍,只在采莲阁门口待着,起个看门的作用而已。
本来,阎烈阳要买个丫鬟回来的,但是步陌然强烈反对,最后也只能作罢。所以,整个采莲阁只有步陌然一人。偶尔,步陌然不耐烦的时候,就会和阎烈阳玩捉迷藏的游戏。
只可惜,那阎烈阳不只是一个武夫,更是一个武林高手,听风辨位的能力很强,总是能很快就找到她。
“好了,你找我有什么事?”步陌然开口道,眼睛瞟了他一眼。
阎烈阳抱着古筝走了过来,小心地放在她的桌前,拿起她喝过的水杯喝了一口,故意皱眉道:“怎么那么苦?”
步陌然微微蹙眉,道:“里面放了点中药,清热解毒,可以预防中暑。还有,那是我喝过的。”
阎烈阳无赖一笑,道:“呵呵,然儿,我们是什么关系了?我又怎么会介意你的津液呢?再说了,我们昨晚……嗯,你知道的。”
看着他暧昧的笑容,步陌然无奈,道:“找我有什么事?”这人的脸皮比城墙还厚,和他讲礼也是徒劳的,要不然此时他就不会乱闯进自己的房里了,昨晚也不会作出那般浪孟是举动了。
阎烈阳闻言,忙兴致勃勃地指着古筝,道:“喏,这是我找来的。你看看喜不喜欢,不喜欢的话我再去找。”
步陌然的眼光其实早就被眼前的物什给迷住了。
眼前的它,面板是上好的桐木制造的,框架为白松,筝首、尾、四周侧板是金丝楠木。据她所知,古筝的音质取决于面板和琴弦,周边用料对古筝的音色略有改善,以老红木、紫檀、金丝楠木为佳。而这台就是以金丝楠木雕刻而成的,可见其珍贵。
就不知,音色如何?
步陌然想了想,缓缓地带上自己的手套,右手伸出大、食、中三指,轻轻地拨弦,或托、或劈、或挑、或抹……左手在筝柱左侧控制弦音的变化,或按、或滑、或揉、或颤……两手并用,配合默契,顿时,美妙的乐曲流泻了出来。
一曲《春江花月夜》让步陌然的神魂游离于身体之外。
一曲终了,阎烈阳还沉浸在她的乐曲声中,见她还怔怔地坐在那里,不由得回过神来,道:“然儿,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我怎么从来没听过?”他虽然不懂音律,也没什么兴趣,到那是他在一些大大小小的宴会上听得多了,自然也会辨别一二,最起码知道人家弹得好不好。
步陌然回过神来,轻声道:“这是春江花月夜,最好是琵琶和古筝二重奏,我和师父都喜欢这首曲子。”她蓦然就想起了白洛天,那些他们日日夜夜一起度过的日子。现在,白洛天一定自己一个人在药王谷吧?会不会……寂寞?
说到底,她的乐器还是白洛天教的呢,虽然,在现代的时候,她就已经学会了。但白洛天的教导,使她的技艺更进一步。
阎烈阳的脸顿时青了起来,为了她那明显的思念。
“你在想哪个野男人?”他阴沉沉地开口,比起外边灿烂的太阳来,他的脸阴郁得仿佛山雨欲来。
“不关你的事。”步陌然眼神微冷地看着他,就是不满他对于自己的控制欲。
“啪”的一声,阎烈阳坐的凳子顿时裂成了两半。
步陌然眼神不屈地看着他,慢慢地,她低下头去,继续抚弄着古筝。
“我——想——砸——了——它!”阎烈阳一字一字地开口,震如雷霆。
步陌然推开正在抚弄的古筝,也站了起来,冷声道:“你爱砸便砸。”
“你——”阎烈阳的俊脸扭曲,低吼道,“他到底是谁?”他从来没见过然儿露出过那么温柔的神态,凭什么那个男人可以令她那样?!
步陌然不语,只是站起来面对窗外,看着一湖泊的莲花,还有那接天无穷碧的莲叶,湖面上,平静的湖水被清风吹皱,泛起一圈一圈自内向外不断扩散的涟漪。
阎烈阳欲发狂,虎目圆瞪,紧盯着步陌然,呼吸沉重起来。
半饷,他的情绪终于得到了控制,稳了稳呼吸,道:“你可以不说,我总会知道的。以后,你心中想的只有我一人。”
看着他的样子,步陌然心神微微震动,但脸上还是面无表情。
门外,苘画的声音骤然响起,道,“夫人,这边请,少爷正在里面呢。”
“哦,那小子,几天都不见人影了,原来他都跑到这里来了,呵呵,儿大不由母啊!”李碧芙温柔的声音低低地传来,声音里带着笑意和一股无法忽视的宠溺。
房内紧张的气氛因这一对一答缓和了起来。
步陌然是喜欢这个女子的,有着母亲的温柔和和蔼,是她前世今生都不曾得到过的母爱,是她心目中描绘过的母亲的形象。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是羡慕阎烈阳的。
抬眼看着阎烈阳,见他的脸恢复了常态,只是望着自己的目光还是充满愤怒的,甚至隐隐有着受伤,犹如一头受到打击的狮子,想维持自己高傲的自尊,却又想问个明白,其实心里还是在乎的。
“我想我师父,我们已经半年多没见了。”心一软,鬼使神差地,步陌然说出了口。
阎烈阳一听,脸上的表情高兴起来,道:“然儿,你早点说不就行了么?害我还误会了。”他腆腆脸,嬉笑道,“然儿,以后切不可如此吓我了,我可受不了第二次。反正,你的心里只准想我一个男人,我是你未来的夫君。”至于那个师父,老头子一个,就算了吧,总归是养大然儿的,以后见面还得恭恭敬敬地对待他呢。
步陌然再次无语,对着他的笑脸却也生不起气来。
很快,李碧芙走到了一楼的书房前,见门半开着,便柔声道:“陌然在吗?”
步陌然定了定神,道:“在,伯母,进来便是了。”
李碧芙在苘画推门后就踏脚进屋了,一眼便看到了阎烈阳,笑道:“阳阳,你还真在这里啊!我还以为苘画骗我的呢?这个时候,你不是还有军务要处理吗?”
阎烈阳无奈,道:“娘,你不要叫我阳阳,我都多大了,唉。”他知道,说也是白说,父母根本就不把自己的意见放在心上,依旧我行我素,但口头上的抗议还是要的,尤其在步陌然面前。
李碧芙掩口笑笑,道:“呵呵,你这孩子,还不快出去,刚才我还叫你爹在找你呢。”
阎烈阳见她的架势,也估摸到她想和步陌然说话,于是就道:“然儿,娘,你们说吧,我先走,晚饭见。”
“呵呵,去吧,放心,我又吃不了陌然。”李碧芙笑眯眯地调侃自己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