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次擦拭后,效果不是很明显。步陌然皱眉,如果聂惊郓能快点酿出高纯度的烈酒就好了,那样也就事半功倍了。
正想着呢,就听见凤盏低低地叫出声,几乎一丝不挂的身子也扭动着,豆大的汗珠在白皙的身体上滚动着,眉头紧紧地皱起,似乎很不舒服。
步陌然一看,只能在他的额头、手腕、小腿上各放一块湿冷毛巾,其他部位用衣物盖住。
几番下来,步陌然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她擦擦额上的汗珠,手试着去探探他的鼻息和额上的温度,见已经凉了不少,心里不由得放松下来。
正要移开,就被昏迷中的凤盏拉住了她的手,很大力。
步陌然以为他醒了,但见他双目紧闭,嘴里不断地呓语着什么,含糊不清的,她也听不到,忍不住苦笑,安慰道:“凤盏,会没事的。”
轻柔的安慰声似乎令他放松了不少,手也逐渐松开了。
正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尖叫:“你想对他做什么?”
莲心儿飞快地奔了过来,一把把步陌然推开,马上去查探凤盏的情况。
步陌然毫无准备地被她这么一推,身子向后退去,由于刚才的擦拭,地上正落有些水,又是大理石的地面,很滑。步陌然刹不住脚,最后只能仰面摔了下来。
在触地的那一刻,步陌然只能努力保护自己的脑袋,身子却重重地跌落在地面上,强烈的撞击带来的痛感令她忍不住呻吟出声。
莲心儿这时才转头,高高在上地瞥了她一眼,嘴里则叫道:“步姐姐,你怎么摔在地上去了?快起来吧,地上很脏的。”
步陌然泪眼模糊,腰际的痛楚让她有一个不好的预感。
如果自己的脊椎出了什么问题,那会不会瘫痪?想到这里,她也不敢动一下。
她努力睁大眼睛,看着莲心儿,一字一字地吃力说道:“请帮我叫杜若来,让他立即去找我师父,我很不舒服。”
莲心儿没动,冷冷一笑,只是转头看着凤盏,轻声叫道:“盏哥哥,你怎么样了?”
许久,凤盏仍旧在昏睡着。
莲心转过身来,蹲下去,仔细地观察步陌然,冷声道:“我不明白,你有哪一点比我好?而且,你记得吗?我曾经警告过你,不要和阎烈阳、凤盏接触的,他们都是我的。”
步陌然气急,她狠狠地咬了下唇,直到尝到铁锈的味道才努力叫道:“杜若!”
声音不大,却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连叫了几声,强烈的痛楚让她想哭出来,但是,在这个女人面前哭,她不屑。
她疲惫地闭上眼,轻声道:“我……喜欢的是别人,从来……不是他……们。”这一句话说完,她已经昏迷了过去。
莲心儿没动。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莲心儿精神一凛,马上大声道:“步姐姐,你怎么了?”
水竹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滚烫的药汁走进来,看到眼前的情景,顿时一愣,道:“这是怎么回事?”
莲心儿顿时站了起来呢,擦擦眼泪,把他拉过来,急声道:“你快看,步姐姐被我撞到地上去了,怎么叫也叫不醒,怎么办?”
“小心点,公主,我手上还有药。”水竹忙叫声,左右躲闪,药水还是泼了出来,最后整个碗直接从他的手中脱落,直直地砸到步陌然的胸口处,滚烫的汁水从锁骨处一直流到脖子里。
这痛楚让步陌然顿时呻吟一声。
水竹一看情况不好,也顾不得凤盏,忙跑出去叫道:“快来人了!”
声音很快就把杜若招来了,手上拿着一袋东西的夜子腾刚进门就听到叫声,也忙奔了过来。
一阵慌乱后,总算是安定了。
步陌然被放在了床上,凤盏已经被白洛天一把拉下来,此刻正勉强撑着身子,衣衫不整地半坐在软榻上,眼睛直盯着步陌然。
白洛天在为步陌然诊断。
水竹重新煎药去了。
杜若和杜嫂在门外跪着。
夜子腾很是愧疚地站在一边,默默无语。
颠茄恶狠狠地盯着莲心儿。
莲心儿正伏在凤盏的膝盖上嘤嘤哭泣,抽泣声不断。
凤盏无奈地看着她,道:“心儿,你别哭了,兴许陌儿没事呢,她师父医术那么高明。”
莲心儿抽抽红通通的鼻子,哽咽地说道:“都怪我,是我不好,呜呜……当时我看到你的两只腿裸露出来,又看到步姐姐好像整个人都要压在你身上去了,她的身子挡住我的视线,我以为她要对你做什么,所以一急,就冲过去把她推开了。呜呜……我没想到她会摔跤,还摔得那么严重。呜呜……万一步姐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该怎么办?呜呜……都是我的错,我不是故意的。”
颠茄不耐烦地盯着她,也不顾她公主的身份,厉声道:“是啊,你不是故意的,你是特意的!哼,真有那么伤心就不会把事情说得那么清楚了?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哼,还有,别以为我家小姐会喜欢你的凤盏,哼,白送给我家小姐都不要!”
凤盏一听,脸顿时黑了起来。
看着这一团乱,绕是一向冷静的他也不由得头疼起来。更何况,他现在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变成一团浆糊了。
而这边的白洛天本来就有些心慌意乱,又听到莲心儿的哭声,一想到是她把步陌然推倒的就再也忍不住脾气,喝道:“把这个女人给我扔出去!吵死了!”
夜子腾一听,忙抓起莲心儿往外走去。
莲心儿止住了泪,瞪着夜子腾,道:“你敢这样对我?别忘了,我可是祈莲国的公主!”
夜子腾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大不了小命一条。他这刀口上舔血多年的人会害怕一个公主?
莲心儿哭着走后,房内立即安静了下来。
检查完步陌然的伤势后,白洛天松了一口气,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背部已经湿透了。
“你们出去吧,我为然儿施针。”白洛天暗哑的声音接着响起。
凤盏低声道:“需要我做什么吗?”
“管好你的公主,让她以后不要出现在然儿面前。”白洛天充满戾气地看了他一眼,平凡的脸上却有着一种凛人的气质。
凤盏默默地看了步陌然一会,这才摇摇晃晃地勉强走出去。
一个时辰后,白洛天走出房门,看着着急的众人,疲惫地说道:“幸亏还没到最坏的阶段,休养一个月就好了。”
他厉眼瞪了一眼杜若,道:“再有下一次,你不用来见我了。”在自己的地盘上还令然儿受伤了?虽然说只是一个意外,但还是很危险。
杜若和杜嫂闻言,如释重负,异口同声道:“绝对不会了!”
因为这一摔,步陌然要一直躺在床上,脖子处因为烫伤而围着厚厚的一层纱布,胸口的地方也缠绕着。
而白洛天也因为她很少出去了,一直陪伴在她身边。
躺在厚厚的垫子上,步陌然张口吞下已经被剥好的葡萄,感受那甜美的汁液在口腔里流转,心里很是满足。看着窗外的阳光,步陌然全身还算是舒适,仿佛几天前的那场刺骨的痛从未出现过。
她看了看白洛天,忍不住开口道:“师父,你不用去忙别的吗?”
白洛天沉默地看着她一会,忍不住握住她的手,道:“你都这样了,我还能去哪里?去哪都会想着你。”
步陌然一听,脸上燥热起来,忙道:“师父,你的手都是汁液,很黏糊。”
白洛天失笑,道:“你啊,这还不是为你剥皮才这样的?竟然还敢嫌弃我?”
步陌然娇笑起来,道:“就因为是你,所以我才敢嫌弃。”
白洛天继续剥皮,步陌然却摇头,道:“我不吃了。”她很喜欢吃葡萄,但是白洛天已经为她剥了半个小时了,有些不忍。
白洛天点点头,洗完手,替她擦干净手才严肃地看着她,道:“你想怎么对付那个莲心儿?”
步陌然低下头去,闻着自己胸口的那股药味,低声道:“我不会要她好过的。”虽然也许这只是一场意外,她也可以原谅她,但是,最后她的漠视却令她把最后一丝宽容打碎。
她不是圣人,她做不到以德报怨,做不到宽于待人,她只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小女子。
如果,不是因为好运,她有可能因为这一摔而从此瘫痪在床。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突然瘫痪肯定会影响她的心境。即使自己自认为是一个冷静的人。
“我也不会要她好过的。”白洛天紧握住她的手。步陌然已经把经过告诉他了。他虽然对步陌然为凤盏擦身而不悦,但他现在关注的重点在莲心儿身上,也就一直没说什么。
“可是,她是公主。”自从发生这件事后,三天了,莲心儿一直没出现过。
步陌然觉得,她们以后应该不会有交集了。毕竟,她们都撕破脸,不是吗?
两人正说着话,夜子腾就在门外,朗声道:“小姐,公子,莲心儿来了,还带来了一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