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的眼神,步陌然发现自己拒绝不了,只能笑道:“好好好,您的腰痛可好些了?”
茅清荷见她关心自己,更是高兴,道:“好好好,你给我开的药我每天都吃,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没事。”
旁边一直站着的秦熔有些不悦地轻咳一声,提示众人他的存在,只见他沉声道:“陌然可去觐见过陛下了?这次你把阎将军治好了,陛下一定会有重赏的。”
步陌然摇摇头,道:“我不想去,已经和凤盏说过了。”她并不想去见那皇帝,更不想见皇后。而且,她也不想要什么封赏,阎烈阳最后只所以恢复得那么快,也是因为他自己采到了烈焰之花,自己其实也没做什么。
秦熔有些不悦,却也没说什么,只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和权贵之人打交道,但这事总归是不好的,下不为例了,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步陌然点点头,道:“谢谢大人。”
“唉,你师父什么时候回来啊?还大人大人地叫,要是你师父回来,那我们……”茅清荷正要说下去,看到步陌然黯淡下来的脸就以为自己说了什么不对的话,就忙住口了。
步陌然眨眨眼,恢复情绪,道:“快回来了。”说着就把一大袋东西交给她,道,“这是我在路上看到的玩意,心想你们喜欢就带回来了。”
秦绣忙接过,茅清荷却拉着她的手一直没放,闻言就道:“无论如何,我都把你当成我的女儿来看。”虽然比起他们的热情来,步陌然显得冷淡了些。但她人虽冷淡,对他们的情况却很了解。她会精心调理秦绣的身子,让她顺利地怀孕;她因为腰痛,她也会来给她每天诊脉,施针,自己去了边疆,就介绍了另一个同样精通针灸之术的大夫来;就连困扰自己相公多年的隐疾都被她不动声色地治好了。
所以她认为步陌然只是不擅于言辞而已,心里头却是真真切切地关心他们的。
她现在最渴盼的就是步陌然的师父快点回来,然后让步陌然认祖归宗,自己再好好地弥补她所失去的一切。
秦熔也点点头,眼里闪着关心,道:“快过年了,到时心儿公主也会回来相聚的,你到时小心不要和她碰上就是,但你放心,即便真碰上了,老夫拼了老命也会护着你的。”他以前不知道步陌然和自己的关系,所以就没太注意她和莲心儿之间的恩怨。现在既然知道了,他当然就要全盘掌握步陌然的交友情况。
老实说,他内心里是担忧的。他做了丞相那么多年,阅人无数,虽然平时莲心儿的表现无害,但还是骗不到他,所以他知道上次的事,莲心儿是不会罢手的。
步陌然招惹了凤盏和阎烈阳,就相当于和莲心儿直接对上,而她的靠山又是皇上和皇后,就是自己也不敢轻易得罪,所以在这场战役里,胜负一目了然。他现在只希望能恰当地帮上一把才好。或者说,心儿公主能放弃前嫌,虽然那不太可能。
步陌然听罢也只能默默地点头,心里有着隐隐的不安,不是因为莲心儿快回来了,而是因为他们对自己太好了,到时自己万一不是他们的骨肉,那自己该如何面对他们?
接下来的日子里,步陌然开始往返于两家之间。随着天气的寒冷,颠茄的身子也越来越重了,很少出来散步,只是在温暖的室内偶尔走动一下。
步陌然每天生活得很精彩,由于秦绣和茅清荷的坚持,她开始出入于一些场合,见到了一些人。当然,也顺便赚回了很多钱。只是,很奇怪的是,她很少碰到熟人,比如凤盏一家和阎家。
都城下第一场雪的时候,莲心儿回来了!这个消息没有在都城引起太大的轰动。一是挨近年关,都城里又来了很多达官贵人,每天发生的事情数不胜数,给老百姓们来了很大的精神娱乐。
二是,边疆的战士也要回来过年了。各国之间有个潜规则,遇到过年的时候都会停战,而这次,祈莲国又赢了!所以他们是凯旋而归的,阎鞍和阎烈阳的声望又提高了一个层次。
三是,都城每天都有新的事情发生,莲心儿回来因为是悄悄的,所以知道的人也不多。
当秦绣跟步陌然说起这事的时候,她正在缝制小童装,步陌然正在窗边一边抚琴一边赏雪。闻言后,步陌然的琴声停顿了几秒,接着又继续幽幽的响起。
“你就这点反应?爹和娘可急了。”秦绣不解地看着她。
步陌然侧头看了她一眼,道:“该来的总会来的,再担忧也没用。”
秦绣突然扑哧一笑,道:“呵呵,的确,担忧也没用。不过陌然,你其实真的不必担忧,我和夫君也去见过她了,公主真的变了很多,整个人沉静了许多,看起来温柔贤淑,偶尔才会活泼一下,谈吐不凡,陛下和娘娘都很满意呢。看来这次陛下的教育是对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也挺好的。”步陌然微微一笑,低垂着眼睑,教人看不出她的情绪。
她知道,她们很快会见面的。
果然,这番话说了不久,在一次诗社的聚会上,她们相遇了。
“我为什么要去参加这个诗社?我又不懂作诗。”步陌然秀眉微蹙,停住正在修剪瓶中花枝的手,她当然知道秦绣想让自己融入上层社会,而融入的最好办法莫过于去一些权贵女子、大家闺秀举办的诗会或宴会。
果然,秦绣为自己戴上一只玉镯子后,看着窗前的步陌然,浅笑道:“陌然,多参加几次你认识的人就多了,到时也不会无聊了。”秦绣自是着意打扮了一番的,虽然她身怀六甲,但小腹只是微凸,一身茜红色绡绣海棠春睡的暖薄长裙,上身窄小,露出美好的胸线,中间略宽大,遮住微凸的小腹,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是玲珑浮凸的金银色泽,整个人显得明艳无比,没有了以前的素雅,倒也符合她最近喜悦的心情。
“我可一点也不想去。”那些人对自己虽然还算是好的,但过于虚伪,还常常借故打探自己和凤盏、阎烈阳的关系,偏偏自己实话实说,她们又不信,一次之后,她就再也没去过了。秦绣也一直理解她的想法的,只是这次怎么就那么坚持?
秦绣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脸色微凝,道:“这是心儿公主举办的诗会,你不去是不行的,不去就相当于想光明正大地向她挑衅。”
“说我病了,去不了。”步陌然毫不在意地说道。
“那怎么行?人人都知道你是神医,你竟然还生病了?虽说你也会生病,但在这个节骨眼上生病,那会让产生很多联想的。”秦绣马上驳回她的借口。
步陌然无奈,道:“那就去吧,这是最后一次了。”
“好好好,最后一次。”秦绣缓缓地走过来挽着她的手臂,道,“知道你要陪我嘛。还有,你穿的衣服也太素了,要不要再换一件?”
步陌然摇摇头,她头上的青丝简单地挽起,插上一支翠绿色的发簪,身上就一袭透着淡淡绿色的素罗衣裙,长及曳地,只袖口用淡粉丝线绣了几朵精致的小花,浅绿色丝带束腰,益发显得她的腰纤如柔柳,身段玲珑。
秦绣微微一怔,即使步陌然胭脂未施,却似盛妆,皮肤却洁白细腻,看不到一丝瑕疵和毛细孔,朱唇红润,何谓“冰肌玉骨”,何谓“冰雪美人”,看到她她总算是明白了。步陌然似乎永远都那么镇定,清新而自然,冷静而优雅,眼里偶尔闪过洞悉人性的睿智,却极少显现。
步陌然为她穿上一件貂皮斗篷,道:“穿那么少,就不怕冷吗?”
秦绣回过头来,笑道:“没事,这衣服很暖和的,而且诗会都是在温暖的屋子里举行。”
她看着步陌然还算是单薄的衣衫,再一次叹道:“真是羡慕你不怕冷的体质。”她摸摸步陌然的衣衫,笑道,“这衣服的质地还真好,似乎是疏影城出产的,看来,我们的少城主对你还是不错的。”
步陌然闻言就苦笑,秦绣不知道,自己正愁着家里的那些衣衫怎么办呢?穿好像不好,但不穿又不是,最后,为了自己的舒适,她还是照旧,还专门为此去感谢凤盏,而且叫其他人不再接受凤盏给予的衣物。
当时凤盏的表情她至今还记在脑海里,震惊、不悦、恼怒……最后归于平静。
秦绣看着蹙起眉头的步陌然,哀哀地叹了口气。她在旁观者,自然是知道步陌然和其他男子纠缠的关系,内心里,其实还是颇为怜惜在大网里挣扎的步陌然。
是的,凤盏和阎烈阳用情丝密密织就的网,确实是网住了一干人等,都深陷其中。
两人一路无话,秦绣自是问不出什么的,索性就什么也不问,而步陌然却在车厢里闭目养神,脑海里思绪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