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水灿拍手叫道:“好耶好耶!枫红叔叔不娶姨姨,姨姨就休了枫红叔叔!”
黛玉轻拍着水灿的小脸蛋,道:“你这孩子,唯恐天下不乱。”
水灿嘟着红润润的小嘴巴,笑嘻嘻地道:“我听皇上伯伯说了,若是枫红叔叔连自己的事情都解决不了,那么也就不配做什么大将军了,更配不起姨姨这样的好女儿,到时候就把姨姨指给素玉舅舅也成。”
听到如此言语,刘素芳陡然神色大变,她亦非愚蠢之人,听水灿和皇上如此熟稔,不由得沉思起眼前这对夫妻的身份来。
莺儿却是在身后悄悄地道:“姑娘,赵伯爷来了。”
刘素芳转头一看,果然赵德惠已经亲自走下了祥云楼,欲给水溶见礼,却给水溶抬手道:“市井之上,都免却了。”
赵德惠有些不安地看着黛玉,他虽不愿意丫头出身的紫鹃嫁入家门,可是却亦不敢得罪北静王府。
满朝之中,谁不知道紫鹃是黛玉推心置腹的干姐姐。
黛玉目光倏然一冷,水溶便淡淡地道:“有什么事情,当街说,只怕到时失了赵伯爷的脸面了,娘子,我们去祥云楼坐坐罢,外面热得要命,可别将咱们的宝贝小灿灿晒成了包黑炭。”
黛玉点点头,一手扯着紫鹃,一面与水溶并肩进了祥云楼。
方才落座,水灿已经爬上了桌子,坐在桌子边缘,一双小脚踩在水溶腿上,笑眯眯地吃着紫鹃才给她端来的果子。
黛玉只是轻斥道:“灿灿,果子不准多吃,仔细回头闹肚子。”
水灿吐吐舌头,得意地举着手里极新鲜的芒果,好生讨好地对娘亲笑道:“娘娘,小灿灿爱吃嘛!”
黛玉有些无奈地看着她淘气,却转而淡淡地对赵德惠道:“不知道赵伯爷有什么事情倒是要见我们家紫鹃的?”
赵德惠有些难以启齿,黛玉冷笑道:“想必是枫红不愿意退亲,赵伯爷是想叫紫鹃自愿退亲罢?”
赵德惠便软言道:“王妃也是大家出身,自然明白门当户对一说,堂堂伯爵府里,如何能答应紫鹃姑娘进门?”
听到这里,不等紫鹃说什么,黛玉已经冷笑道:“听赵伯爷的话,倒是我们家紫鹃姑娘配不得枫红了?”
赵德惠自也惊心水溶竟然万事不管,只交给黛玉来做主,只得硬着头皮道:“下官自然也不敢小瞧了紫鹃姑娘的门楣,只是到底是丫头出身,我们家老太太素来又极疼爱枫红这孩子,如何也不愿意这门亲事。”
黛玉虽是戴着面纱,却微露讽刺之意,道:“听赵伯爷这么一说,似乎是老太君不愿意这门亲事的了?”
见赵德惠理所当然地点头,黛玉便道:“这倒是要赵伯爷说来瞧瞧了,老太君如何就疼爱枫红了?当年枫红给伯爷夫人几乎不曾害死的时候,老太君在何处?赵伯爷又在何处?枫红长了这么大的年纪,倒是要问问,吃了你赵家的一口饭没有?”
赵德惠额头上冷汗淋漓,分辨道:“那只是下官并不知道此事。”
黛玉冷笑道:“一句不知道就推脱了所有的责任,赵伯爷倒是爽快得很呢!当年枫红还是我们家王爷小厮的时候,也是跟着王爷在各位王公贵族之中走动的,想必赵伯爷未必没认出来。那时候不说让枫红认祖归宗,枫红战功赫赫的时候,怎么赵伯爷就巴巴儿地上门认子了?这心思也未免露得太过了罢?”
赵德惠老脸通红,刘素芳看不过去地道:“王妃何以如此咄咄逼人?原是外祖母家的家事,想必也不用王妃操心罢?”
此时她却也不由得极是惊心,再没想到这一对衣着淡雅的夫妻,竟是当朝有名的神仙眷属北静王夫妻,果然有不俗风范。
黛玉目光透着薄纱看着刘素芳,淡淡地道:“既云是赵伯爷家的家事,什么时候却是你一个外人插嘴的时候了?怎么说,这给皇上哥哥指亲的,是我们家的姑娘,我身为妹子,自然也是能插足其中。”
水灿一旁仰着粉嘟嘟的小脸蛋,满是芒果渣的小嘴往水溶脸上一贴,故意大声地说这悄悄话:“爹亲,小灿灿有跟皇上伯伯学了知识哟!”
水溶好笑地问道:“告诉爹亲我们小灿灿学了什么。”
水灿小手在水溶身上划圈圈,弄得他的白衫上皆是果渣,道:“小灿灿好聪明的,记得什么‘天下之滨,莫非王土’,还有什么‘莫非王臣’,是说皇上伯伯的权力在天下最大是不是?好厉害哦,皇上伯伯最大,小灿灿看谁不顺眼,就叫皇上伯伯砍了脑袋!“
水溶忍俊不禁,一句话还学不完整,就拿来在这里卖弄!
“小灿灿说的好,身为臣子,就是要处处知道什么是本分才好。”
水溶虽只是对水灿说话,可是赵德惠年过半百,自然明白,只是自己儿子之中,唯独枫红最是有出息,官封一品大将军,如何能娶一个不得自己心意的媳妇儿?无论如何不能娶一个丫头出身的来败坏他伯爷府的声名体面。
黛玉轻轻啜了一口香茗,淡淡地道:“赵伯爷想必也不是什么不近情理的人,对枫红而言,我亦不过就是一外人而已,想必也轮不到我来说什么。只是,亲事是当年皇上哥哥指的,况且枫红这么些年,也都是在我北静王府里长大,虽无什么生恩,却也抹杀不了这养恩。”
赵德惠抹了抹汗,道:“王妃说的是,王府里对小儿的养育之恩,下官一家铭记在心。”
黛玉冷笑道:“既云铭记在心,却来反对我们给订下的亲事,倒是不知道是如何铭记在心了!”
赵德惠面有难色,道:“恩德是另一回事,只是攸关小儿终身大事,下官亦不得不谨慎。”
黛玉淡淡地道:“听赵伯爷的话,倒是一意孤行不肯答应紫鹃姑娘进门了?”
赵德惠道:“并没有不答应的,枫红一心仍旧是在紫鹃姑娘身上,下官家中亦是愿意紫鹃姑娘为二房奶奶,也算是对得起紫鹃姑娘和小儿这么些年的情分!”
此言一出,不但黛玉恚怒,亦连紫鹃也怒火中烧,双目越发清澈,冷冷地道:“我林紫鹃虽不是什么金枝玉叶,却也有女儿家的声名体面,且是认定了这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情分!别说是二房奶奶,就是你赵伯爷府上八抬大轿来抬,我林紫鹃也不进你赵伯爷的门!”
刘素芳听了倒是心中暗喜,忙对赵德惠道:“舅舅,既然紫鹃姑娘已经答应退亲,便与枫红表哥无碍,彼此都是皆大欢喜,舅舅和外祖母大可以放心了,也不枉了今日出来这一遭儿!”
黛玉却是似笑非笑地道:“刘小姐似乎是喜欢得过了头了呢!本王妃倒是要瞧瞧,谁敢退这一门亲事!”
说话之间,陡然间威仪四射,仿佛天人下凡,让人不敢逼视。
紫鹃含泪对黛玉道:“姑娘一片真心为紫鹃,紫鹃心里极是感激,只是此事枫红尚不能解决,也不能做不孝之人,紫鹃便是进门,亦是受气的份儿,不如趁此果然了断倒好,省得这些人总是上门来啰唣干娘!”
黛玉轻拍着她手,安慰道:“你却是能咽下这口气的不成?你与枫红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从小都是在我和王爷身边长大的,我和王爷也是做定了主儿,便是老天来拆开这门亲事,也要问问我们的意思!”
说着缓缓地理了理水袖,淡淡地道:“若是本王妃未曾记错的话,赵伯爷似乎有五个嫡子,七个庶子罢?”
赵德惠不明黛玉之意,只是一心期盼着能退了紫鹃这门亲事,便呐呐地道:“正是。”
黛玉冷冷地道:“听说赵伯爷嫡亲的二公子娶的是傅试家的的小姐,名叫傅秋芳的,可有此事?”
赵德惠只得点头称是。
黛玉冷笑道:“傅试家乃是暴发新荣之家,想必也是和刘小姐家里没什么不同之处,怪不得赵伯爷竟是甘愿退了我林家的亲事也要和刘家结亲。只是听说,这刘侍郎,原只是忠顺王府里的一个奴才,只是因家中积了一些财物,便平步青云,到了如今的侍郎之位,本王妃说的不错罢?”
话倒是没错,只是刘侍郎如今到底是礼部侍郎之位。
赵德惠额头已然透着些许的青色,不敢答话。
黛玉淡淡地道:“既然当日里赵伯爷家能答应将自家的小姐许给了刘家,也能娶了傅试家的小姐为媳,想必也是没有什么门第之分的,既然如此,何以在枫红的婚事上竟如此大做文章?难道,是忒小瞧了我北静王府不成?”
赵德惠急忙道:“下官不敢!”
黛玉嘴角泛着冷冷的笑:“本王妃瞧着,赵伯爷似乎敢得很!”
刘素芳却插口道:“这又如何?我们两家是亲上加亲!”
“哦,原来倒是讲究亲上加亲的,我还以为,赵伯爷瞧中的,只是这家是不是有一份丰厚的家底呢!赵伯爷对其他的公子婚事都是漠不关心,怎么到了枫红身上,就由着赵伯爷做主了?这未免太让本王妃心里嘀咕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