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夏轻轻拍拍妹妹的肩,赞许地点点头,心里放心不少。
“四哥,云桥……还是没有消息吗?”凌想容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她知道提这个是在哥哥伤口上撒盐,但她又忍不住不问。
“已经有线索了。我这次去江南,主要就是为了找她。”
“云桥在江南?”
“嗯,根据我的调查,她应该去了江南……”凌夏将自己得到的消息以及当初自己的感觉说给妹妹听,两个人一起回忆着从前的幸福时光,又从记忆中感受到一丝久违的幸福。
子衿鼓起勇气编了个借口在太皇太后那里偷听凌夏的声音,没想到竟然听到他说已经将“侍妾”扶正的消息。她以为自己已经淡忘了那份感情,淡忘了那份伤痛,可为什么听到他真的将玉梅扶正,她还是那样心痛呢?
她竟然失手碰掉桌案上的美人瓢,然后捂着胸口就逃了出去,竟然连面对他的勇气都没有。
飞扬听说他们终究没有见面,心里也悄然松了口气。子衿心底深处还有那个男人的影子他是知道的,那些他都可以不在乎,只要子衿还是他的就好。
这段时间李明道心情很好,又很忙碌,已经有两个月没怎么去庄园了。
改革即将正式拉开帷幕,他要在丞相和太尉下面设立六部了。
李明道和周鑫桑陌讨论了改革的第一步,商量确定六部尚书的最终人选。桑陌直到此刻才接触到改革,心里隐隐有些猜疑不悦。他曾经以为皇上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然而到现在他才发现不是这样的。皇上竟然也会有事瞒着自己,还是这样重大的事情。
李明道的解释是他的事情已经很多了,所以初步的工作交给周鑫去做,免得他分心。周鑫满脸激动之情,然而心里到底存了些猜忌。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李明道是因为改革即将开始而兴奋,其实不然。他之所以这样喜悦,完全是因为他刚刚又当了父亲的缘故。六月初九那日,小斯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一个白白白胖胖健康活泼的儿子!他终于有儿子了啊……
关于他们母子,是他最隐私的秘密,连桑陌都不清楚。桑陌也有个堂妹在宫里为妃呢!
他现在就盼望着杜氏早日下台,然后将他们母子接进宫来。
太皇太后生辰也在七月,他不能给儿子办满月酒,就为皇祖母大办一场,好好热闹热闹吧!
七月是老夫人的寿辰,子衿和飞扬却在长安回不去,但总要给老人家准备礼物的。子衿正在查看礼单,想着要补充些什么,就听飞扬说太皇太后的生日也在七月,子衿一怔,随即便浮现出激动之意。
外婆的生日,她送什么礼物好呢?
要最能表现孝心的礼物,须得自己动手才好。
她最出色的是什么呢?想来想去,最好还是给外婆画一幅肖像,然后再亲手做几个家常小菜吧!生日蛋糕她是不会做的。
近两个月的相处,子衿已经将太皇太后的音容笑貌记在心里。她取出画夹,取了削好的碳条就开始动笔了。
历时五日,太皇太后坐在长寿宫凤榻上慈祥而高贵的画像总算初步完工。余下的细节修饰,如衣服上的花纹,如头饰,如座下凤榻上的浮雕等还需去长寿宫亲自看过才能完成。
飞扬将消息传进宫去,当晚李明道就亲自过来带着子衿从皇家别院的密道进入皇宫。李明道过来的时候还带着来福和几名心腹侍卫,然而涉及皇家密道,其他人自然不能知晓的。所以李明道独自带着子衿从密道进宫,其他人则自己回宫,而洪飞扬这次就只能留在庄园里了。
虽说是皇家密道,终究也只是一条密道而已,为了保密性,皇家极少派人维修,所以子衿一路看来觉得很是粗糙简陋,与自己猜想中的宽阔威严机关重重大不相同。
李明道举着火把,一边走一边介绍,说这是建国初期太祖皇帝令人开凿的,目的是为了今后子孙危难之时可以出城逃生。
子衿暗自点头,建国初期就预想到将来王朝的覆灭,这份心胸气度非一般人能有。
有些路段地面上甚至有积水,子矜一不小心差点摔倒。李明道匆忙间搂住她的腰,但随即就尴尬地放开。
子衿暗自恼怒自己没用,但还是小声说了句谢谢。
李明道看她背上背着画夹,手上还提着一个装满了碳条的小桶,闷闷地伸出手去道:“把画夹给我。”
子衿也不客气,立即取下来递给他,甚至还帮他背好。这个画夹可不同于前世的纸板蒙布,这可是真才实料的柏料制作的,重量自然也非一般的画夹可比。
李明道背好画夹,再次伸出手去:“朕还是牵着你走吧!”
子衿一怔,借着火把的光打量李明道。却见他微微蹙眉,神情严肃,似乎对她刚才差点摔跤一事很不高兴似的。
李明道见她迟疑,竟然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道:“朕作为兄长,不可以牵着妹妹的手吗?”
子衿一想也对,他们还是表兄妹呢!而且人家看起来只是担心自己,并没有趁机占便宜的意思。更何况人家三宫六院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难道还稀罕牵自己的手?于是将手递了过去。
李明道握紧子衿的手就立即往前走,并没有多看她一眼。子衿暗自责怪自己多心了。她又不是什么绝代美人,还是有夫之妇,如此怀疑皇上的用心真是不应该。
李明道握着子衿的手,心跳得特别快,所以他只能走快一点,怕她听到自己激烈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即便让她听到了,也可能是自己走太快的缘故。然而他心里又很矛盾。如果走慢一点,他就可以多拉着她的手走一会儿……
足足走了约一个时辰,子矜才看到地道的出口。这里更像一间密室,角落里还有很多东西,有金银饰品,精美的瓷器和玉器,还有一些卷起来的字画,同时还有好几条一模一样的岔路延伸向四面八方。
子衿明白,这是为了以防万一。如果有人追下来,也未必能找到正确的一条道路,那些金银财宝就是为了让追兵升起贪婪之心,从而为逃亡的人争取时间。
顺着阶梯走上去,李明道打开门,出去子衿赫然发现原来地道的出口就在皇帝寝宫的床下。李明道竟然带着她走这一条密道,可见对自己的信任了。
“皇上就这样信任子衿吗?”
李明道回头看了她一眼,淡然道:“朕对你如何,你今日才知道?”
子衿一怔,神色有些不安起来。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又起了一些涟漪。她心里只是将李明道当成表哥,其实就跟亲兄长没有分别。然而在古代,在这里,表兄妹成亲可是很多的,还被认为是亲上加亲,美事一桩呢!难道自己没有胡思乱想,皇上表哥真的对她有那种好感?
看子衿不说话,李明道也知道自己唐突了,他有些尴尬地看了她一眼,立即侧过头去,呐呐地说:“今夜已经很晚了,长寿宫都熄灯了。你暂且在这里住一晚吧,朕去偏殿。”
“哦,好……”震惊于自己莫名其妙的想法,子衿有些呆呆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样的场面。“要不还是我去偏殿吧!”龙床给她睡?
李明道别过头去,似有些羞恼地说:“这里没有人敢闯进来。朕去偏殿也是偷偷去……”
子衿总算明白过来。心里不禁为李明道这个皇帝的处境叹息了一声。皇帝又如何,连带个人进宫都得遮遮掩掩的,宫中有很多杜氏的探子吧!由此可见,他在朝中必然也多受杜氏制肘。
李明道将子衿的画夹放下来,便默然离开。子衿怔了怔,知道这个时候肯定是没有人送上热水给自己洗漱了,这才掀开层层帐幔慢慢走向龙床。
窗户上有两个大风车,一直在无声的转动着,将夜晚清凉的晚风送进寝宫里,床四周都有被纱帐笼罩的冰盆,散发着丝丝凉气。七月的夜里,皇帝的寝宫一点都不觉得热。
子衿迟疑地爬上龙床,躺在白玉席上,竟然觉得有点冷。她拉过明黄的丝被把自己裹起来,这才安定了些。
夏季皇帝睡的是白玉枕,虽然是用玉片串起来的,不像整块的白玉那样硬,可子衿还是觉得不太舒服,翻来覆去睡不着。
寝殿里是用八颗夜明珠照明的,光线本就朦朦眬胧的,又用一层白沙罩起来,就更黯淡了。子衿清楚,其实这样的光线比较适合人入睡,但她就是睡不着。
她想着这是李明道的床,是龙床,李明道曾经在这张床上与不同的女人缠绵欢好,这心里怎么都不自在。尽管这床上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像是新的,她心里却总是感觉肮脏。她不断告诉自己李明道只是表哥,他跟那些女人的事情与自己无关,然而于事无补。最后忽然想到凌想容,她立即换了一个想法,很快就消除心理障碍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