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桥窘得不行,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噢,老天啊!来个冬雷劈死我算了吧!
终于,在云桥以为自己的忍耐力快要到达极限的时候,一抹深沉的绿色终于出现在视线中。
他们,终于,走出沙漠了!
那一刻,云桥热泪盈眶,感动得想要大哭一场。
相比之下,长长的驼队中虽然所有人都在欢呼,却远没有云桥那样激动。或许他们都已经习惯了吧!而且,他们在沙漠里走上一两个月都是常事,这还不到半个月呢!
见到绿洲,骆驼也跑得欢快起来,不大一会儿就到了城门口。
鸠摩罗什大法师在西域极有威望,消息刚刚到达,便有无数民众自发出城迎接。说是城,其实这里也就是个小镇,不过为了抵挡风沙修筑了简陋的城墙而已。然而这个平凡的小镇却因为无数信徒的热情而变得欢快神圣起来。
这就是宗教的力量啊!
云桥和凌夏走在后面,看着鸠摩罗什大法师被众人簇拥着入了城,不由得心生感叹。越是在落后的地方,宗教便越是深入人心。
入城以后,信徒们将大法师迎进最好的客栈里,凌夏他们也跟着沾光,居然要到了一间上房,谁让凌夏说他们是夫妻呢?要知道,这样的小镇有钱也不一定能找到干净地方住。
凌夏明白云桥的心意,饭可以不吃,但澡不能不洗。因此,他们匆匆将骆驼背上的包袱取下来放到房里,凌夏便跟小二要来热水洗澡。
沙漠边缘的小镇一般都依附于一个绿洲,然而水依然是非常宝贵的资源。云桥要了两桶热水先洗,凌夏帮她看门。然后凌夏自己也要了一桶热水,却因为身上有伤,只能擦澡。说起来不过洗个澡而已,但如果将这些热水换成钱财估计够他们吃上两三天了,当然,没有人去算这个账。
洗了澡出来,云桥只感觉神清气爽,连空气都变得香甜起来。不过,她还是无限怀念舒肤佳和海飞丝。只是若与在沙漠里又腻又臭却连洗个脸都不成相比,有一桶热水就等于天堂了。
随便用了一点清淡的饭菜,云桥便拉着凌夏出去逛市集。现在他们迫切需要的是药,刀伤药!云桥从家里带出来的那瓶虽然一直省着用,也在两天前正式用完了。
可是,他们身上的钱并不多,所以云桥一边逛街一边想办法。她明白,老办法肯定是不行的,上次不过在酒楼里卖艺一次就引来一个穆甘,如今凌夏只怕把自己卖了也不会让她再去卖艺挣钱的。而且男人的骄傲也不允许自己的女人抛头露面为自己赚取医药费,那比让他病死更难受。
其实云桥包袱里还有几味珍稀药材,但那是爹爹好不容易从群山峻岭中找到的,她只见其中的珍贵,又如何舍得拿去卖了?更何况就算她想卖,还不一定有人识货呢!
除此之外,就只有娘亲留下的首饰了。可能那都是从前娘亲喜欢的,所以爹爹没有收起来,只要在家,每天都会翻出来摸一摸看一看。走的时候她顺便带出来了,留在家里毕竟不放心啊!
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但愿当铺里有活当。云桥默默在心中对爹爹和娘亲说了一声对不起,便毅然走进一间当铺。
凌夏将云桥的神情尽收眼底。对他来说,她的美,她的好,就表现在这些细微的地方。他心中涌起满满的感动,立即伸手拉住她,而后从衣襟里取出一块温润碧绿的蟠龙玉佩来,坚定地说:“用我的!”
云桥低头看了看他掌中的玉佩,忽然神色一变,抓过来对着阳光仔细看了看,疑惑地问道:“这个玉佩品质应该很好吧?”
凌夏有蟠龙玉佩并不奇怪,可是,这块玉佩与爹爹那块乍一看怎么那么像呢?还好中间雕刻的不一样,不然,她都要怀疑自己跟凌夏的关系了。
凌夏勉强地笑笑,说:“这是我娘给我的,是她出嫁的时候先皇所赐。所以,我也只能当个活当,等回去以后就让人来取。”他本来是想将这块玉佩送给她当作定情信物的,没想到居然到了需要当掉的地步。
云桥将玉佩还给凌夏,从自己怀中摸出一串珍珠项链来,说:“还是当掉我这串项链吧,反正我也不喜欢戴这些东西……”既然是先皇所赐那怎么能进当铺?若被人知道了还不是杀头的罪?无论如何云桥都不敢让他把玉佩当了。
“不行!”凌夏紧紧握着她的手,叹息道,“这是你娘的遗物吧!怎么能当?还是当我的好了,反正我娘那么多陪嫁,也不少这一块玉佩,再说等我们回去了,还可以派人来取的。”
云桥那串珍珠项链粒大颗圆,呈淡淡的粉红色,最难得的是每一个几乎都是一般大小,凌夏一眼就看出那不是俗物。他忽然想,云桥的身世或许不像他以为的那样差,娘亲或许会因为云桥娘亲留下的遗物而少一些鄙视,让我们的婚姻更顺利一些。其实这些天来凌夏一直在担心,担心母亲的阻挠……
两个人正在争执,谁也不能说服对方。不想就在这时,只听一个冷冽的声音传来……“怎么?没钱住店了?”
云桥和凌夏同时感到心中一凉,立即提起十二万分的小心转过身望了过去。
……果然是穆甘!
“我还以为你们死在沙漠里了呢!”穆甘略带嘲讽地看了凌夏一眼,而后便将目光放在云桥身上。洗了澡换了衣服的云桥娇美得好似一朵含苞欲放的花骨朵,美得浑然天成,不带一丝尘俗之气。穆甘的心情这才好受一点了,他告诉自己,为了这么一个美人失常还算说得过去。还好,他没有得失心疯!
云桥疑惑地望着穆甘。他们死不死关他什么事?总不至于,他是不放心他们才跟过来的吧?
凌夏也听出些味道来。他上前一步将云桥护在自己身后,抱拳道:“多谢王子殿下关心!我们夫妻一切都好!”
夫妻?夫妻!穆甘冷哼一声,什么都没有说,转身就走。
云桥望着穆甘挺直的背影,不知为何,心里竟然有些感动。穆甘确实是个真正的男子汉!只是可惜,他真的不适合她。
凌夏回头,拉着云桥的手正要进当铺,就看到一个褐发中年男子高兴地跑了过来,说:“总算找到二位了!小人乃是大法师跟前的仆人莫贺,大法师已让人准备了上好的刀伤药,请了城中最好的大夫,请二位尽快回客栈。大法师说,二位贵客但有所需,告诉小人就是了。小人定为二位办得妥贴。”
云桥和凌夏面面相觑,大法师果然是大法师啊!竟然连他们需要刀伤药而又囊中羞涩都看出来了。当然,他们都不是拘泥守旧之人,既然大法师一片至诚,他们不领情反而是不给人家面子。于是,凌夏真诚地向莫贺道谢,然后便随着他回客栈去了。
回到客栈,二人再次向鸠摩罗什致谢,然后便坦然地接受了他的帮助,由本地的“名医”端木老先生为凌夏疗伤。
凌夏身上较浅的伤口都好得差不多了,只剩下背后那道狭长的伤口仍旧渗出些淡淡的黄水来。联系这段日子凌夏一直在沙漠中赶路,从整个伤口的愈合情况上看,这位端木老大夫也不得不感叹年轻人体质就是好!这么重的伤,那样恶劣的气候,竟然没有化脓……
端木老大夫临走之前留下三瓶刀伤药,估计够他用上好几个月了。凌夏和云桥解决了最为难的一桩心事,心情放松下来,便开始有些不自在了。今晚只有一间房……
以前在沙漠中就不说了,那是没有办法啊!沙漠的夜晚那么冷,一个人睡说不定就被冻僵了,而且凌夏身上有伤,云桥也不担心他会妄动心思。就算他忍不住,云桥也相信自己有能力反抗。
但如今情况可不一样了,凌夏伤势渐好,今天他们又洗了澡换了衣服……
也不知道是自己忧虑太多还是怎么的,云桥忽然就觉得小腹莫名地有些胀痛。难道自己今晚吃得太多吃坏了肚子?那也应该是胃痛吧,这个位置不应该是肠胃的问题啊?难道……
凌夏也发现云桥神色不对,似乎已经不是尴尬,她好像有些身体不适,脸色那么苍白。他赶紧走过去蹲在她身前,担忧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我去请端木大夫再过来一趟吧!”
凌夏想,云桥这么一个柔弱的女子,平时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受过这样的惊吓,她坚持了这么久,或许也是凭一股毅力支撑着。如今到了安全的地方,她心一放松,病邪入侵,自然就生病了。
说着,凌夏就要将云桥扶到床上躺下,然后去请大夫。
“不要去!不要紧的,可能过一会儿就好……”云桥自己就是大夫,才不想让人给自己做检查呢!万一真的是自己猜测的那样,还不羞死人了?再说痛也不是很痛,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前世似乎有过相同的经验,只是……她还不确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