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云桥心里还是有些埋怨老夫人的。
“对了,今天皇上收到消息,穆甘也在赶来长安的路上,虽说我现在身居后宫,又身怀有孕,未必能碰到他,但不得不防。我本来想劝皇上趁此机会杀了他的,可是皇上担心引发突厥大战,怎么都不同意。”
“这事我知道。穆甘过关的时候跟凌氏联系过,询问有没有你的消息。”凌夏想起来就觉得愤怒,他的妻子,何须穆甘那贼子担心?
“那你的意思是?”
“我主张动手,可是二哥不让,说暂时留着他说不定对我们的大业有用。”凌夏想了想,又道,“我明日和二哥再好好商议一下,我本来就打算在穆甘到达长安以前动手的,不用请示皇上,用我们凌氏的人就好。”
“你不怕引发战争么?”云桥看着凌夏咬牙切齿,愤恨得双眼发红的眼睛,心里不可抑制地泛起一丝痛楚来。虽然当初她是被迫的,但到底她跟穆甘有过那种关系。凌夏虽然从来没有提,但心里肯定还是耿耿于怀的吧?
“有我爹爹镇守北关,我不相信他们能讨到什么便宜。”凌夏自信地说。但随后他就发现云桥的异常,想起其中的原因,心中颇不是滋味儿。
该死的穆甘,竟然强暴他的女人,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凌夏,你……你还是在意的吧?”虽然知道不该问、不该提这件事情,但云桥忍不住还是迟疑地问出了口。
“嗯?”凌夏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他沉默了一下,双上捧着她的脸,拇指细细描绘着她的五官,许久才道:“我在意。没有哪个男人能夸下海口说他全然不在意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强暴过。但是……这件事情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我只恨我自己,恨我没有做到自己的誓言,没有将你们母子保护好……所以,我希望你把这件事情忘掉,彻底忘掉,就当摔了一跤破了点皮好了,连恨也不要……”
“连恨也不要?”凌夏的话让云桥非常感动,想起当初的惊恐无助,不由得一腔热泪霎那间喷涌而出。她忽然抱住凌夏,将自己的头深深埋在他的胸口,心中却又涌起无尽的悔恨。如果当初她对凌夏的信任多一些,他们又何至于此?
凌夏紧紧抱着她,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红着眼睛道:“不要想,不要恨,一切都交给我。恨也交给我,我会为你报仇的!所有伤害过你的人都会付出代价的,你只要带着孩子安安乐乐的站在我身后就好了。”
“嗯!”云桥在他怀中艰难地点着头,忍不住热泪盈眶。
凌夏看她又哭了,立即转移话题道:“你今天提出的运河之计,从前怎么没有听你提起过?”
“我愤怒之下忽然想起来的。本来我也没那么恶毒,可是他差点伤害辰儿,我怎么能不好好回报他一下?”
“恶毒?这个计策怎么恶毒?”凌夏也跟凌想容一样,只看到第一层,只当是她一个婉拒李明道的借口,难道还有其他意图?
云桥轻轻叹息一声道:“他心里着急,就会想加快进度,可是要修一条贯通南北的大运河,这个工程量是多么巨大,需要多少的人力物力。如今国库空虚,他急于求成,就只能提高赋税,加大劳役。如此,民心不稳,大秦必亡!”
她觉得自己真的恶毒,为了报仇,不惜将普通百姓扯进来。可她转念一想,以如今的状况,若是夺不下江山,她和凌夏就不会有安乐的下半辈子可过,他们的孩子就可能要面对无止尽的追杀。凌夏说得不错,每个人都有其自私的一面,更何况她原本就是个自私的女人。她不是圣女,从来都不是!
凌夏这才反应过来。“可是,他也算是雄才大略了,怎么会看不到这些?”
想到天下****,百姓流离失所,凌夏还是犹豫了一下,但也只有一下而已。他明白,要成大事,自然不能妇人之仁。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个道理他很小就明白的。
“他自然也能看到一些的,可他是皇帝,他站得太高了,怎么能完全体谅民间疾苦?又哪里能看清君与民,舟与水的关系?为了早日得到我,他肯定着急,尽管他心里明白不能急于求成,也会心存侥幸。如果这个时候有我们的人再向他鼓吹此事完成后流芳百世的伟大功绩,以他越加狂妄的性格,如何能忍得住?”云桥明白,这样的大工程,只要负责人稍稍苛刻一些,暴虐一些,即便他放慢工程进度,也肯定要激起民怨的。更不用说增加赋税和劳役了。
凌夏想了想,提醒道:“从他对付杜氏的手段来看,他还是很能隐忍的。”
云桥点点头,说:“不错,之前他确实是很能忍的。可那个时候杜氏把持朝政,他手中并无实权,不隐忍还能如何?而如今却不同,他大权在握,自然意气风发,如何肯隐忍自己的欲望?”
凌夏想想也对,但他还是不放心。“云儿,将你们母子留在宫里,我真不放心……”他捧着她的脸,轻轻地抚摸,温馨甜蜜中总有些不安和忧虑。
“你忘了我身后还有太皇太后了?她虽然更偏心皇上,可我毕竟是她的外孙女,她总不能看着皇上伤害我的。所以,再拖个半年没问题。要是真的危险了,不用你开口,我都会带着辰儿离开皇宫的。”云桥拉过他的手亲了亲,心中也很是依恋。
凌夏眸光一暗,低头再次吻住她。
天气热了,虽然床上铺了凉快的翡翠玉席,晚间他们也不过盖一床薄毯。云桥畏热,手脚都喜欢露在外面,只遮住腹部,时常看得凌夏心火直冒。
但不管怎么难熬,只要摸到她的腹部他就会停下来。
听着他隐忍的喘息,云桥也会心酸自责,可是,她还能如何呢?她只能告诉自己,以后好好爱他,好好补偿他吧!
三日后,凌夏传来消息,洪老夫人已经到达长安,被他“请”到凌氏在城外的庄园中暂住。五管家已经安葬好了洪飞扬,正快马往长安赶来;二管家一个月前就已经动身前来长安,只是中途遇到点事情,估计这几日就要到了。目前四管家留在江南,三管家出海去了,洪氏的真正掌权之人只有大管家是支持老夫人的。
洪老夫人即便得到洪氏长老的支持,得到其他世家的支持,只要洪氏的暗势力以及几位管家掌握在云桥手中,就能保证她的地位无人可以撼动。
这一日早朝后,云桥向李明道请旨出宫。
李明道这几日正与工部的人商议运河的事情,工部几位大臣察看了地图和其他资料,商量之后都觉得皇上这个提议可行,只是还需具体勘测计划,只怕费时颇多。而且,工部尚书也直言,说如今的国库只怕无法支撑这样庞大的工程。
臣子们这些顾虑对李明道来说并不算什么大问题。
天下这么大,要弄点钱还不容易?大秦这么多人,还怕没有人力?只要大臣们都认为此事可行,大运河的开通确实是利在千秋的大创举,能让他李明道流放百世,这就行了。
听云桥说她要出宫去见老夫人,李明道这才想起这件事情来。
“你如今身子重了,天气又热,如何能出宫奔波?朕下道旨意,让她进宫就是了!有朕在,看那个老东西能把你怎么样!”
“不,这件事情不要皇上插手。如果让老夫人知道了皇上的心思,只怕她面上答应,心里却不服,以后暗中给我使绊子。而且,我失节再嫁总归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若是传扬出去……”
李明道看着云桥委屈为难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那你一定要万分小心。朕让凌夏带人护送你过去,若有人问起,就说是出城赏荷好了。”
“多谢皇上体谅!”云桥万分感激的致谢。
前往洪府在长安城外的庄园,想起自己和飞扬曾经的幸福恩爱,云桥不由得目光迷蒙,神思远游。
凌夏骑着马走在马车外面,透过撩起的窗帘看到她失神落魄的样子,心中不由一阵郁闷难受。他知道她一定是又想起了洪飞扬吧!据说他们曾在那个庄园幸福甜蜜地生活过。
凌夏给儿子使了个眼色,凌雨辰立即抱住母亲的手臂,指着窗外道:“妈妈,那个是什么?”
“哪里?”云桥回过神来,顺着儿子的手指望了过去。
“那里啊,妈妈看到没有?那个鸟羽毛好漂亮啊……”
凌夏听着马车里的母子俩喜悦的声音,缓缓地扬着嘴角笑了。他们一家总算团聚了,谁也不能拆散他们!今天他带的都是自己的心腹,如果那老夫人明白事理就好,若是执迷不悟,想借此要挟他们,那可就别怪他凌夏心狠手辣了……
进入庄园范围,就看到有很多士兵把守在各个路口。来到庄园大门外,守卫的人就更多了,只怕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