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已经见识过这个姑娘的大胆,但她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大姑娘啊!她看到凌越裸露出来的腰背,竟然神色如常,连一丝一毫的羞涩都没有……而后,他们的目光就开始在云桥和凌夏身上打转了,难道……莫非……
凌夏被父亲和杨先生看得又羞又恼,忍不住红着脸辩解道:“你们不要胡思乱想……”
云桥丝毫没有注意到凌夏和凌青云以及杨信之间有什么不对,目前,她整个心思都在凌越身上。见凌越窘迫的样子,她一本正经地批评道:“我是大夫,你是病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不过是腰部一截裸露的皮肤而已,她前世什么没有见过?连男人的“那个东西”都不新鲜……不过,见过不等于摸过,她心里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就是了,但她不会让人知道。如果她这个大夫都扭扭捏捏的,凌越岂不是更尴尬?
听云桥这么“义正言辞”的,凌青云和杨信反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能因为人家是个姑娘就乱想啊,人家首先是个大夫嘛!
杨信这才想起来,当初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云桥帮所有的兄弟都包扎过伤口,那么多的伤口,哪个地方没有?人家还不是面不改色的包扎上药?
这时,云桥又取出一根银针来,这里扎一下,问:“痛吗?”那里扎一针,问:“有感觉吗?”
凌越一张俊脸红得仿佛煮熟的虾子,时不时“嗯”一声,但大部分的时候都在摇头。云桥心中有数了,便拉过棉被帮凌越盖好,又详细询问了他受伤以来的治疗情况,然后便让凌越随身的小厮赶紧找一截木炭来,她自己则坐到了书案前一面沉思,一面等待。
云桥小时候在爹爹的教导下其实是学过毛笔字的,只是前世用惯了钢笔的她实在拿不惯软绵绵的毛笔,更何况那个时候她还小,手也不够灵活有力,所以最后还是放弃了。当然,如果不是看她记忆力超群,又听了那个伯伯的话,或许爹爹还是会逼着她写字的。
到如今云桥还记得当年爹爹的叹息:“女子无才便是德啊,这样也好……”狗屁!她要是什么都不会,他这个当人家爹爹的又超级没有做爹爹的责任感,一走就一年半载的,她还不给突厥兵杀了?就算逃出来也没有谋生技能,多半只能进青楼。
云桥与爹爹感情并不如前世与爸爸那样深厚,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凌青云以为云桥要开方子,却不曾想她竟然画了几张图,然后略作了下说明,就交给凌夏去准备了。
这都是凌越以后锻炼需要用到的器械。实际上也很简单,就是单杠双杠一类的东西,不过有高有矮,有些细微的变化和添补,与前世稍有不同。具体腰椎神经受损的病人康复需要怎样的器械她不是很清楚,所以她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有没有用现在还不好说。
现在想起来云桥还有些后悔,她要是在前世多看看有用的书那该多好啊!都怪前世死的时候太小,时间大部分都被应试教育给压榨了,挤出一些空余时间也贡献给网络小言了,导致她凡事都只知道个大概,没有一项精通的技术。好在重生以后总算老老实实的学了一门医术,甚至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趋势。对此,云桥还是有些得意的。
看了凌越目前的专任大夫开的口服药方子,云桥连连点头,她自认为不会有比这更好的方子了。看样子是个很有经验的老大夫了,她正好乘此机会向对方好好学习一下,对凌越的康复计划,两个人也可以相互探讨。
可惜,还没等她向凌青云询问那位大夫的状况呢,人家就找上门来了。……怒气冲冲的找上门来了!
那是一位五十来岁的老头,个头不高,人也偏瘦,脸色蜡黄,但双眼很有神。他一进门来不急着给凌青云等人行礼,反而冲着云桥就是一顿好骂!
“老夫还奇怪哪里来了名医敢夸下如此海口,竟然是个黄毛丫头,你看过几本医书?你懂不懂行医者是要有责任感的?年纪轻轻不学好,你不知道当大夫的说谎骗人是会害死人吗……”
云桥措手不及被人家骂了个狗血淋头,这才听出味儿来。原来这位大夫不相信自己的医术,以为她是骗财来的呢!
“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也敢称名医?”
云桥无辜地想:我什么时候自称名医了?
“别的事情任你胡闹也不要紧,公子的身体是能任由你胡来的吗?”
云桥眨巴着眼睛:我怎么胡来了?我这都还没开始呢……
“就算你看过几本医书吧,你知道公子的瘫痪是由何而起的吗?竟然就敢夸下海口……”
“先生!先生!您要不要停一停,先喝口茶喘口气儿再接着说?”云桥强忍着才没有伸手捂住耳朵,而是热情地奉上一杯热茶。她眨巴着眼睛望着这位尽职尽责的老军医,心里实在是佩服。竟然不歇气的数落了她这么久,至少这肺活量就远超常人啊!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老军医终于累了,喝了口茶缓了口气,这才转身向凌青云鞠躬行礼道,“请大将军恕老夫无礼,刚才实在是太着急了,二公子的精神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些起色,怎么能让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胡乱折腾呢?”口气中还是抱怨的。
凌青云露出一个苦笑。这位老军医的脾气他是知道的,所以他才没有插话,先让他发泄一通再说。而且,就算他想帮云桥辩解,也插不上话,这位老先生的语速实在太快了,又从来不将权贵放在眼中。若非凌越是在战场上受的伤,只怕给太多的银子他都未必肯住在这里为儿子调理身体。
凌夏和杨信都是同一个想法,所以才没有开口,只见他们抱歉地望着云桥,露出一个无奈的眼神。凌夏站在云桥身边,小声道:“你别介意,陆老就是这个脾气,要是不让他说完,他也听不进别人的话。”
云桥不以为意地笑笑,大方地对着那位老军医“陆老”抱拳鞠躬道:“晚辈聂云桥见过陆老!”
或许是骂痛快了,又或许是凌青云和聂云桥的态度给足了他面子,这位陆老先生冷哼一声,没有再放鞭炮了。看那面上神色意思也很明显,就差没有明说:丫头,现在给你个机会,好好忏悔一下吧!错了不要紧,只要及时改过,老夫大人大量,也就不跟你一个黄毛丫头计较了!
“刚才老先生说得实在太快了,晚辈没有听得很清楚,不过,有两件事情晚辈还是要澄清一下。”云桥抬起头来望着陆老,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神情不卑不亢。
陆老有些诧异地看着云桥,神情也逐渐冷静下来。难不成这个小丫头还真的懂医术?也怪他一时心急没有打听清楚,他怎么忘记了,以大将军对二公子的疼爱,怎么会让一个不明不白的黄毛丫头随便折腾二公子的身体呢?
“首先我要说明的是,对二公子的康复,我不过只有三四分把握而已,并不曾夸下海口说一定能让二公子完全康复。第二,我刚才仔细检查过二公子的伤口和身体状况了,对他瘫痪的原因和治疗方向是完全有把握的。”
云桥看着陆老渐渐瞪大的眼睛,忽而又口气一转,笑道:“晚辈虽然自幼随父习医,但临床经验并不丰富,对二公子这样的病例还是第一次遇到,只是有一些想法和建议,希望能与陆老一起探讨。”
陆老原本要打击云桥不自量力的,但既然人家已经坦诚了经验不足,他反倒不好再开口数落了。
“聂姑娘是吧?不知道你对公子的腿是怎么看的?”
云桥先请陆老坐下,这才缓缓开口道:“公子的腿是完好无损的。他之所以下肢瘫痪,毫无知觉,那是因为连接下肢与头部神经中枢的腰椎神经受损……”
“等等,等等,你说什么神经中枢?什么腰椎神经?”陆老皱眉打断云桥的话。
云桥一怔,这么简单的道理,不可能这个时代不知道吧?
“哦,对了,你们向来将神经称为经脉吧?”
这么一说,陆老也就明白了,示意她继续说。连对经脉的称呼都不同,难道是从别的地方传过来的医术?
接下来,云桥就将人体的循环系统和神经系统的大致构成与作用简单讲解了一遍。她讲得通俗易懂,让原本没有丝毫医学知识的人也听得直点头。陆老也在不知不觉中点点头,虽然云桥所讲的他都知道,但他却无法像云桥这样讲解得通俗易懂。只此一点,他就明白云桥不是坑蒙拐骗的了。
接下来,两个人自然就谈到了凌越的治疗方法,云桥提出的从食疗、擦洗、电磁针灸、火罐、锻炼为一体的康复锻炼法让陆老也频频点头。特别是云桥提出的电磁针灸让他非常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