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生最不喜欢在头上用头油。天生油性头发就不说了,还弄这么多发油,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么?或许云桥是这个时代最爱干净的人了,就是凌想容也是十天半月才洗一次头,可是她除了在沙漠里实在没有办法,向来是雷打不动一周两次。
慧兰实在没有想到这个“骄阳县主”竟然是这么个脾气,本来看她没有主子架子,还要拚死苦谏的,没想到这次云桥压根儿不理她,直接招呼道:“凌夏,走,帮我洗头!”
一句话,就惊得这位从皇宫里出来的姑姑呆怔了半天。等她醒过神来,云桥人已经不在了。
玉梅作为云桥的贴身侍女,主子要洗头,她自然要跟过去帮忙的,可是云桥有意甩开她们,拉着凌夏跑得飞快,等她赶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她从未想过自己服侍了好几年的少爷竟然会帮女人洗头,看那动作似乎还挺熟练的,也不知道已经做过多少次了。她偷偷咬着自己的嘴唇,悄然退了出去。
慧兰赶到以后也只看了一眼就退了出来,或许是有了心理准备,她已经不向先前那样吃惊了。趁着主子不在,她将玉梅叫到一边,小声而详细地询问关于两位主子的事情,玉梅自然是知无不言的,至于有多少是真的就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只见慧兰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从手腕上取下一个玉镯子戴在了玉梅的手腕上。“你肤色好,人又年轻,戴这个最合适不过了……依我看,你生得也不差,不会一辈子都是奴婢命的……”
“多谢姑姑……”玉梅带着几分羞怯低下头道。
第二天,凌夏就带着云桥回将军府了。
如今云桥不再是没名没分的孤女,而是受皇帝圣旨册封的“骄阳县主”,与第一次过来将军府相比,可谓有着天壤之别。而最重要的是,她和凌夏的婚事是皇上亲自赐婚的,永乐公主即便辈分上是皇帝的姑姑,也没有办法不认这个准儿媳妇。
或许是因为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永乐公主也不想跟未来的儿媳妇把关系弄得那么僵,她竟然主动让步,亲自到二门口迎接,让云桥有些受宠若惊。
云桥这个人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看永乐公主不同于前次的态度,她也慢慢收起了心中的刺,小心应对着。
永乐公主亲热的挽着云桥的手,一路上言笑晏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母女俩呢!凌想容挽着母亲的手臂走在另一边,一路上叽叽喳喳的说笑着,好一片和乐融融的景象。
凌想容是真的高兴,一个是自己的母亲,一个是自己喜欢的朋友还是未来的嫂嫂,看到她们和睦的相处,她是打心眼里高兴的。
而对于云桥,她暂时拿不准永乐公主的心意。从前次见面的不愉快经历来看,她心里还是很在乎凌夏这个儿子的,而对自己最大的不满就是自己的身份,如今面子里子都有了,为了儿子,她改变态度也说得过去。
凌夏远远地跟着她们,一颗悬在半空中的心也总算落到实处。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缓缓地笑了。母亲到底还是最疼爱他的……
这次拜见气氛异常和谐,两个人都没有提前次的事情,仿佛第一次见面一般。永乐公主关心地问云桥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首饰,喜欢什么样式的衣服,又好奇地谈论起云桥走过的地方,见过的奇闻轶事等等。
云桥想着既然皇上已经赐婚,人家公主也把爪子收起来了,看凌夏的面子,她也是有问必答的,只不过她的实话实在不怎么讨喜。比如她说自己更喜欢棉布的衣服,不喜欢梳发髻戴假发套,不喜欢带首饰等等。她甚至听到后面又丫头在偷笑。可是那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凌夏不介意就好了,其他人的想法,她还真不怎么在乎呢!
说起自己的见闻,那就是云桥的强项了。永乐公主本来只是没话找话,却想不到云桥还真是有见识的。她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还熟悉各地民族风俗,各式各样的奇闻轶事说起来生动有趣仿若亲见一般,令人赞叹不已,不知不觉中就吸引了所有人好奇心。
永乐公主直到此刻方肯承认,这个女孩子的确有让自己儿子痴迷的本事。或许有这样一个妻子陪在身边,儿子真的会幸福吧!
临近午膳时间,凌夏亲自过来请母亲去宴会厅用膳。透过门口的珠帘,但见满堂气氛和乐融融,不但母亲和云桥,连一旁伺候的侍女都满脸含笑。他彻底放下心中一块大石,这才含笑走了进去。
“母亲,你们在说什么?这么热闹。我们先过去用膳,等会儿再接着说可好?”凌夏亲热的搂着母亲的肩,却望着云桥温柔而感激地笑着。
永乐公主感动地回头看了看儿子,拍拍他的手,双眼竟有些湿润。儿子有多久没有给过自己一个好脸色了呢?
“那就走吧,来,云桥,走这边……”
永乐公主是那样的温柔慈爱,让云桥几乎将前次见面的事情以及凌青云说过的话全部忘记。她暗自感叹着,不管这个女人有多么恶毒,总算还是个疼爱孩子的母亲。
午饭很丰盛,尽显皇室气派,也从侧面反映出永乐公主对云桥这个“县主”的尊重。因为知道今天云桥过来,凌青云也特意留在将军府,表明自己对这桩婚姻的支持。而凌越依旧住在别院里“养伤”,也没有人会怪他,他是病人嘛!当然,他也知道云桥压根儿就不再在意这个。
这一次会面可以说宾主尽欢,至始至终都没有发生半点不愉快的事情。
一直到即将离开将军府,可以说气氛都是很和谐的。然而,实际上云桥心里是一直搁着事情的,她只是在犹豫着该怎么开口。或者她应该再等等,等自己跟凌夏成亲以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说了。却不想永乐公主先开口了。她说:“既然皇上赐婚,婚期也定了,以你的身份依旧住在别院也不太好,还是尽快搬过来吧,也好陪陪我和想容。她在家的日子也不多了,那丫头可是真喜欢你呢!”
提到想容,云桥立即妥协,点头道:“多谢公主厚爱。等我回去安排一下,会尽快搬过来的。”等她住进将军府,就有更多的时间和机会培训教导想容了。从今天与永乐公主的会面来看,说不定她们还可以联手探讨。永乐公主自幼在皇宫中长大,应该有很多经验可以传授的,也能省下她不少口舌。
云桥担心的是凌越。
凌越的治疗虽然主要还是由陆老在负责,但她也一直关注着,随时根据具体情况不断同陆老讨论研究新的方案。同时,她还负责凌越的一日三餐,凌夏的恢复除了意志力,也需要健康身体的支持,这是根本。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不是她自夸,只怕凌越吃惯了自己做的饭菜,真的会挑食。
凌夏送云桥回去,决定留下住一晚,明天直接去军营。知道云桥的顾虑,他立即就有了办法。
“让二哥跟我一起回将军府,他愿意吗?”云桥蹙眉问。据说凌越已经搬出去好多年了,若没有大事,一般是不会回将军府与永乐公主照面的。
“为了他的身体,他应该会同意的。”如果云桥住到将军府,他和想容也就不会时常往这边跑了,凌夏实在不想留下二哥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住在这里。至于二哥和母亲的隔阂也好办,不让他们见面就是了。
两个人手牵着手悠闲地在院子里散步,边走边说,甚至什么都不说,只是牵着手,宁静地感受对方的温暖,也别有一番温馨幸福沉浸在心底。
三月末,桃花已经谢了,但院子里还是一片春意盎然欣欣向荣的景象,特别是那五色的杜鹃花,开在一片绿叶丛中十分显眼,竟有些娇而不媚的风姿。在云桥的前世杜鹃只是一种极普通的花卉,到处都有,云桥一直有些看不上这花的,到了这里才发现在这个观赏花卉匮乏的时代,有杜鹃可赏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了。
“凌夏,帮我采一束花插到花瓶里吧!”对某些木头来说,适当的提点和教导都是很重要的。没有玫瑰,也只好用其他花草将就一下了!
“好!”凌夏很高兴,“你喜欢什么颜色的?”
“这个嘛,我的喜好你应该自己想办法确认。你是我的未婚夫,你应该想尽办法宠我,爱我,讨我欢心,这些事情当然要你自己动脑子!”云桥无奈地叹气,他们马上就成亲了,再不浪漫一把就没机会了。
“哦……”凌夏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想了想,将所有颜色的花都采了一些,然后合在一起递给云桥。“喏,看看喜不喜欢?”
“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云桥含笑接过花束,忽然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在凌夏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放开他,却又轻轻靠在他怀中,说:“我告诉你,插花是有技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