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只盼望着皇上早点肃清杜氏后戚,以我们凌氏的权势,要保你平安还是容易的。但是在此之前,你在宫里一定要小心……”这些话云桥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了,但是一开了头,她就忍不住一再重复。
想容感激地连连点头。这些叮嘱的话,云桥每多说一次,她就多一份感动。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三个月就过去了,想容入宫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凌青云将出发去京城的时间定在八月十六日,中秋之后。他将亲自带兵护送,永乐公主也会随同前往,靖北军的军务就交给两个儿子和军师杨信共同打理。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圆月清朗,和风徐徐,难得的好天气。一家人最后一次聚在一起过节,虽有美酒佳肴,丹桂飘香,但气氛总有人伤感。
凌想容靠在云桥身边,双手抓着她一只胳膊,眸中闪着几许泪花,依依不舍。母亲和爹爹会陪着她去京城,她最舍不下的就是云桥了。
“跟你说的都记住了吗?凡事不要出风头,能不开口就尽量不要开口说话,能用一个字表达的就不要用两个字……”
“嗯,我记住了……”
“在宫里,如果有人给你脸色看,有人为难你,你千万要小心防备。但如果有其他的妃嫔对你好,对你关怀备至,你就更要小心了知道吗?我跟你说过的,后宫里的女人是不会有真正的友情的,她们对你好,多半就是要利用你、陷害你的开始……”
“我知道了,我不会轻信别人的话的……”
云桥一会儿叮嘱这个,一会儿叮嘱那个,似乎什么都不放心,姑嫂之情令人感动。
对云桥,除了永乐公主对她是又爱又恨、又羡又妒表现得复杂些,其他人更多是喜爱和感激。云桥与想容的感情,比亲姐妹还亲呐!
八月十六日一早,大将军凌青云与永乐公主带着八百护卫送女入宫,长长的队伍逶迤出了东城门。兴庆大小官员及百姓们为大将军送行,场面极其壮观。
凌夏和云桥一直将想容送至城外五十里才骑马返回将军府,神情难免有些萧索。
想容的未来,会是怎样的呢?
老虎不在家,猴子当大王。永乐公主送想容进京去了,如今的将军府自然是云桥说了算。然而,她并没有当家主母的热切与自觉,第二天就将府中的事务全权交托给管家,干净利落地搬回枫林别院去了。
枫林别院距离靖北军军营比较近,凌夏基本上每天晚上都可以回来,两人仿佛普通夫妻一般,妻子在家操持家务,丈夫在外做工,早出晚归。每天晚上夫妻俩坐在一起吃着妻子亲手做的晚饭,各自说说一天的事情,开心的不开心说过之后便只留下喜悦和幸福。
若是在别院里呆腻了,她就换上男装去军营里住两天,帮着军医们配配药、治治伤,或者帮着凌越一起算帐、讨论训练计划,又或者看凌夏带着士兵们训练,甚至跟着他们一起进山打猎。
云桥身上本来就带着爽朗的男儿气,靖北军的士兵们也假装不知道她是将军夫人,对她既尊重又亲近。
云桥全身心地体会着这种平淡而真实的幸福,并为此真诚地感激上苍。
凌夏除了时不时吃点小醋,对这样的生活也非常满意。他深刻体会到,对一个军人来说,有一个理解自己的妻子,随时都能站在与自己同等的高度支持自己,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九月底,从京城传回消息,说想容已经进宫,据传颇得皇上和太后宠爱,令人亦喜亦忧。
十月底,凌青云与永乐公主便双双回到兴庆。
云桥老老实实地回将军府当了几天孝顺儿媳,正盘算着怎么开口跟公主说继续去别院过逍遥自在的日子,不想公主婆婆却拉着她的手关心起她的身体状况来。
“多谢娘关心,我身体很好。”有妈的人就是好啊!
“对了,你今年实岁也有十六了,第一次月信什么时候来的?”永乐公主让下人们都出去了,只留下章嬷嬷和一个心腹侍女海棠守在门口。
云桥这才回过味儿来。“去年,去年年底的时候……”想起当时的尴尬,她不由得脸上发烫。
永乐公主点点头,温柔地笑道:“那也快一年了,应该稳定了吧?”
“那个,还……还不是很稳定……”不是吧,这个身体才十六岁,难道就要她生孩子?呜呜呜,年纪太小生孩子是很危险的,容易难产、容易畸形,而且成活率不高,据说还不怎么聪明啊!怎么办呢?
“那就让大夫抓几副药好好调养一下吧!你们成亲也有半年了,我和你爹还等着你的好消息呢!”永乐公主满眼含笑地看着云桥说,“都是可以当娘的人了,还有什么好害羞的。”原来她将云桥的紧张当成了害羞。
真的要这么早就生孩子?云桥想了又想,还是决定抗争一下。她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说:“娘,我和凌夏都还小,我们过两年再要孩子好不好?”
闻言,永乐公主脸上温柔关爱的神情霎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神色凝重而带着几分猜忌道:“嗯?你这是何意?”
云桥吞了下口水,悄然在衣袖中握紧了拳头,勇敢地迎着永乐公主打量的视线道:“我的意思是我年纪还小,身体尚未发育成熟,如果现在就生孩子的话,可能对我和孩子都不太好。所以,我想过两年再怀孕生产比较好……”
“你是说你有办法控制自己受孕,你想要才有,不想要就不会怀孕,对吗?”永乐公主神色复杂地紧盯着云桥的眼睛。
“这个,其实可以适当采取避孕措施……”对这个问题,云桥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不太成功而已。
她知道服用避孕药对身体不好,自然是不会用药的,如此就只能算安全期了。可是凌夏才不管你什么安全期呢,只要她身体允许,他按照她的要求洗了澡就非要不可。拒绝是没有用的,他总能哄着她,缠着她,挑逗她,诱惑她,直到她心甘情愿的化作他身下温顺的小绵羊。
云桥也想过装病避开那几天,可是看他着急紧张的样子实在令人感动,进而心生愧疚,只一次便再也不忍欺骗于他。
不想永乐公主忽然变了脸,她冷冷地盯着云桥,愤怒地低吼道:“难道这几个月你一直在避孕?凌夏宠你、爱你,你竟然不愿意为他生儿育女?那他要你这个妻子来做什么?”
“娘……”对永乐公主的愤怒,云桥非常震惊,但还是能理解她盼孙心切的心情。于是她立即解释道:“不是这样的,娘您误解我了。我是大夫,我知道十六七岁的身体还不够成熟,难产的概率是很高的。等过两年一切都准备好了再要孩子不是更好吗?又何必急在一时?而且,我也没有避孕……”
“普天下的女人都是十五六岁就嫁人生子,偏偏到了你这里就变成了身体尚未成熟?哪个女人生孩子不是九死一生?哪个女人不是这样走过来的?你是大夫,你自然清楚生产的危险,你爱惜自己的性命,不愿意为凌夏冒险是吧?好!你不生,自然有愿意为她生孩子的女人!我明天就让他纳妾!”
永乐公主丝毫听不进云桥的解释,她只听明白了一件事情,云桥害怕生产危及自己的生命,所以不愿意怀孕,并为此做了避孕措施。想到自己的儿子对云桥那么好,甚至不惜为她违逆自己,而这个女人竟然连冒险为儿子生个孩子都不愿意。永乐公主心里全是失望和愤怒,冲动之下就有些口不择言了。
云桥本来想慢慢解释的,没想到永乐公主开口就要让凌夏纳妾。一想到凌夏可能在永乐公主的逼迫下娶别的女人,她的理智就飞了,开口就是一连串的反驳。
“我爱惜自己的生命这有什么错?谁的生命不是宝贵的?我是凌夏的妻子,是要陪伴他一生一世的人,不是他的生产工具!孩子应该是父母爱情的结晶,是上天赐予的宝贝,而不仅仅是种族血脉的延续!我们现在还这么年轻,晚两年生孩子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动不动就要凌夏纳妾,你这么贤惠怎么不让我爹爹纳妾?”
永乐公主死死盯着云桥,如果目光能杀人的话,估计云桥已经死了无数次了!话刚出口,云桥就有些后悔,但说出口的话,泼出去的水,她想收回来却是来不及了。就在这时,只听得“啪……”的一声,脸上便传来火辣辣的疼。
……乐公主羞怒之下挥手给了云桥一个耳光。
云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心中刚刚冒出头的悔意一下子就被这个巴掌打得灰飞烟灭了。同样是女人,同样想追求爱情的唯一,为什么她自己无法忍受的事情却要逼迫自己的儿媳来承受?果然是自私啊!在她心里,除了自己的儿女,其他人算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