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淑清这才打点起精神,着人为展子昭重新梳洗上妆。众人一通忙乱,堪堪的在吉时将个萧王嫡子打扮停当
梁淑清握住展子昭的手又嘱咐,“孩子,我已经和你母王商议好了,清平不离开凤京,你们就住在王府之中,我也已经让人给你们置办了全套的用具,你上轿,爹爹就着人收拾。你们只管安心的回来就好了。”
展子昭看着爹爹期盼的眼睛,点点头,又抱了抱爹爹,对着两个小爹爹和两个弟弟一一致意,盖上红盖头。由侍人、仆夫喜郎们搀扶簇拥着,出门乘轿。
“起!”随着轿夫的一声低喝,软轿缓缓的抬出丹淑苑,从众人视野里消失。
萧王府,梓苑。
住在凌薇阁的柳如茵,从早上寅时便被众喜郎、小侍、仆夫们叫起,梳洗更衣。直折腾到辰时初,方一切停当。
柳如茵望着菱花镜里的自己,思绪万千。
他六岁就被展梓泠所救,也从那一天,他就认定了,这个女子,就是他一生的依靠。当时的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终有一天,会以正夫的身份嫁给自己深爱的这个人儿。
即使他为她支撑今世十年,也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今世的当家之人。他只是在尽自己的努力,来回报她的恩情,也是尽自己的努力,才能让自己,可以跟上这个人的脚步。
望着镜中的如花容颜,如茵的眼泪已经盈眶。他在暗暗的对天祷告,爹爹,你看到了么?泠儿要娶我了,我要嫁给这个女子了。爹爹,如茵的努力,终于得到了她的认可。
如茵今天不但是以正夫身份嫁入王府,如茵的婚礼还要在皇宫里举行。爹爹,看到如茵有了归宿,你也该放心了。
“哎呀,茵主子,您今天可不能掉泪啊!”如茵身侧伺候多年的小侍紫儿,慌慌地拿了一个丝帕,轻轻地将如茵眼睫毛上的泪珠沾去。
另外一个小侍绿儿,也走过来,轻声劝慰道,“茵主子,今天是您的大好日子啊,怎么能掉泪呢?想想,能够在皇宫里举行婚礼,此等尊荣,整个朱梁朝,可是从未有过的事儿呢!即使,雪主子那么得世女的疼宠,不也没得这份荣宠么?”
“绿儿!”如茵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低声的呵斥道。“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让我听到了。”
“是,主子,绿儿这也是替主子高兴的忘了所以了呢!”绿儿说着,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儿。
如茵被这有些赖皮的模样一逗,不由得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呵呵,好了,这不是笑了。”绿儿和紫儿欢声靠过来,又仔细的检查了柳如茵的衣服头饰,又去检查了路上有用的随身物品。忙的一通的乱。
“哟,如茵兄弟,恭喜啦!”一个柔媚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如茵回头看去,原来是展梓清的两个夫郎,张氏和吴氏相伴而来。
吴氏笑吟吟边说着,边从门口走到如茵的身旁,看着如茵的一身嫁衣,眼里是深深地艳羡,还带着丝丝缕缕的嫉妒。
想他自己也是礼部尚书之子,虽然是庶出,但总比如茵的出身强上百倍吧。但如今身穿大红嫁衣,将要入宫举行婚礼的,却是这个连个娘家也无的如茵,他吴氏不但没能入宫举行婚典,还只是个侧夫。身上永远只能穿粉红、玫红,但却再无可能穿上这一身庄重的大红嫁衣。
张氏温婉的看着如茵,“如茵兄弟,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明月。哥哥给弟弟贺喜了。”
说着,张氏身后的小侍,走上前来,递过一个包袱。
绿儿紫儿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对绣着鸳鸯戏水的枕套。
“哥哥,多谢你费心了。”如茵对于这个温婉的张氏,很是亲近,平日里也多有些来往。
“如茵弟弟,哥哥没什么稀罕物件,这个小东西,是哥哥亲手绣制的,也算是哥哥的一个心意吧。”张氏轻笑着,缓缓的说道。他的眼里也有羡慕,但却不见嫉妒。
“哥哥哪里话,这样精致的东西,哪里是用金钱可以换取的?再说,哥哥的一片心意,才是如茵需要的啊。”
这个张氏自从嫁到王府,与如茵往来虽然不多,但很有哥哥的模样,万事总不会落下如茵。这些,如茵也都记在心里。
“哟,这活儿是巧,但是比起那丽人装苑的手工,似乎还是差一些啊!”吴氏讪讪的在一旁说着,身后的小侍,也递上一个小盒子,“如茵兄弟啊,这个是几粒上好的珍珠,你拿去吧,攒个花什么的,都是很好看的。”
如茵示意绿儿接了,也笑着称谢,“如茵谢过哥哥了。”
绿儿不情愿的接了那个小盒子,心里暗暗腹诽,什么破东西,也拿到这里显摆。他也不瞧瞧,茵主子头冠上的那颗珠子,不比他的大好几倍。他这当宝贝的一盒,也抵不过那一颗呢。
凌薇阁里一片闹哄哄,在葕随斋里,唯智此时也坐在梳妆台前。默默的让初雨初雪上妆。
今天,他又要回到阔别十二年的皇宫之中了。
虽是他的新婚,但是,这新婚的喜悦,也抹不去,他的心里,此时更多的悲戚和哀伤。
新婚不能流泪,他也只能默默地忍着这份心痛,默默的看着初雨初雪,给他上妆,梳头,戴冠,着装。
他看着镜中的盛装美人,心底却不止在流泪,更是在滴血。
母王父妃、弟弟妹妹的血还未干,他现在却只能一步步的走进那血腥的皇宫,而且,还得向杀害自己父母弟妹的凶手,叩头称恩。
镜中缓缓的增加了一个白衣似雪的人儿。雪妖来到了他的身后。
唯智缓缓的,从唇角浮起一个极浅的微笑,望向镜中人儿的银蓝色眼眸。
这个人儿,甘愿将自己的爱人与自己分享,这份包容与大度,都让唯智折服。
雪妖从身后的小侍手里,拿过他戴过的镶着血玉的凤冠,轻轻地给唯智换下头上的金冠。将他的发髻整好,在唯智的颌下,为他系上凤冠的丝带。
唯智隐忍多时的眼泪,在眼中慢慢的积聚,他眼中的镜面逐渐的模糊,终成朦胧的一片……
暗香亭。
嫣然此时也已坐在窗下的镜前,听凭清儿为他梳妆。
此时的嫣然心里似乎都察觉不到他的欢喜,只是觉得自己如在梦中,如上云端。
当年被卖百花楼的他,尝尽心酸,饱受蹂躏,再怎么,他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为全国最尊贵的新郎之一。
看着镜中大红的喜袍,赤金的凤冠,他的心,都不敢相信,这镜中端庄的宫装美人,会是那个曾经在百花楼中,脸上堆笑,泪流心底的嫣然!
他的名字此时正式恢复成了--程氏嫣然。
这个姓氏,是他唯一从娘家带来的东西。那个娘家的东西,也只有这一样东西,可以让他带来了。
“嫣然哥哥,你看这样可好?”清儿微笑着俯在嫣然的身侧,轻声的询问。
他知道,今天的嫣然心里的激动,会是比普通的男儿更甚一层的,毕竟他是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才获得泠主子的认可,才能有了今天。
“嗯,好。”即使平日着装很是用心的嫣然,对展梓泠设计的这一套嫁衣,也挑不出一丁点儿不足。
这身大红的嫁衣,周身就绣了一只五翎金凤,栖于一株娇艳的牡丹之上。华贵雍容端庄。金凤高贵不失灵动,牡丹端庄不失妩媚。
镜中的人儿含羞带娇,粉面含春,更是比这牡丹更艳,比这金凤更美。
“嫣然哥哥,今天哪,是你的好日子,清儿没什么送你,就特意的给你绣了一朵并蒂莲开,希望你和泠主子,恩爱缠绵,早的贵女。”清儿俯在嫣然的脸侧,喃喃的说着。
他与嫣然一样,曾经经历了太多,也知道新生的不易,能够像嫣然一般,获得如此幸福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他只有默默的祝福,祝福这个当初不顾自己的生死,也将他从那冰冷的塘底救起的人儿,能够幸福美满。
听雨轩。
炎罂此时的也在听任吴星为他梳妆。
从不在这些上破天荒的头一次,走在了梳妆台前。看着吴星为他描眉画眼,就在吴星终于要将那胭脂涂上他的唇瓣之时,他阻住了吴星的手。
“这个不要了吧。我不习惯这个味道。”
炎罂身后的侍人们都在低低轻笑,一个喜郎也走过来,“罂主子,这新夫郎怎么能不上妆呢?一身红嫁衣,惨白了脸,怎么会好看呢?不好看新娘子可是不会喜欢的,新娘子不喜欢……”
这个唐僧般的喜郎还未说完,炎罂已经举手投降了。
“不要说了,我上妆,我上。”
吴星嘻嘻一笑,轻轻地仔细地为炎罂描上红唇。
“炎哥哥,你看看这样可好?”
镜中的人儿,眉毛弯弯似远黛,眼含秋水水生波,瑶鼻如玉笋,绛唇如榴子,脸似春花还艳,面如秋月还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