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进行中,渐渐的,众人都有了醉意。
又过了些时候,开始有人醉倒,被各自的随侍扶走。剩下的众人因了酒意,也热闹喧哗起来,有人高歌一首,也有人舞剑一曲。雪妖也坐在席上,献上了一首琴曲。那悠扬清越的琴声,令众位将军齐声叫好,就连齐清平也不禁对这个时刻随于展梓泠身侧的夫侍另眼相看。原来这个齐清平一直认为是个花瓶的男子居然是真人不露啊!
炎罂听得雪妖的一首琴曲,心里更是酸涩,此等神仙样貌的人,才配陪立于那人的身侧吧,而自己除却学会了一手杀人的本领外,居然另无所长,自己是不是真的毫无指望了呢?
炎罂心里郁闷,神情黯然的默默饮酒,不知不觉间也喝多了,居然就趴在矮桌上沉沉睡去。展梓泠用眼光示意炎罂身后的吴星,把炎罂扶下去。
最后,大帐里坐着的众人只是剩下了展梓泠一行三人和齐清平自己了。
齐清平看着自己的将军副帅都喝醉下去,不禁哈哈大笑,“哈哈,没想到妹妹酒量如此厉害,把我喝成了光杆儿元帅啦!”
展梓泠也呵呵笑着,眼光微扫间,林枫从席上率着随行而来的仆佣走出帐去。
齐清平见状,也示意帐中侍候的军士退下,霎时,偌大的中军大帐中,只剩下齐清平和展梓泠雪妖三人。
齐清平呵呵笑道,“妹妹啊,你今天不单单是为了找姐姐我喝酒来的吧?有什么事就说吧!”
展梓泠也微微一笑,对着齐清平说道,“齐元帅,那日里在归宁楼,小妹并没有将真实身份相告。今日特来请罪。”说着,展梓泠抱拳施礼。
齐清平呵呵一笑,“妹妹,姐姐也早知妹妹对我说的话里;留有余地,但姐姐我知道,妹妹首先没有欺骗与我,再者,妹妹对姐姐我也毫无恶意。所以嘛,妹妹并无罪过,如今既然妹妹能特来相告,姐姐我也是高兴万分,欢迎万分啊!”
展梓泠揖手道谢,“多谢姐姐不罪之恩。妹妹的真实身份是萧王世女展梓泠。妹妹所说的家里从商,倒是不虚。不过不是家里从商,而是妹妹我自己经营着一份产业而已。呵呵,姐姐,我可是都如实招了,再次像姐姐陪酒请求宽恕哦!”说着展梓泠端起一杯酒饮尽。
齐清平被展梓泠的身份震得一愣,直到展梓泠自罚之酒饮尽,适才反应过来,忙起身离座,走到展梓泠的座前,就要俯身行礼。展梓泠急忙下座,扶住齐清平的身体,微一用力,那齐清平竟拜不下去,这个发现,令齐清平更是震惊,想不到这个萧王世女隐藏如此之深,不但自己拥有庞大的产业,还身怀着令人胆寒的绝世武功。
展梓泠见齐清平一脸肃容,也微微好笑,不过是一个身份,怎么就让那么个爽朗的大帅成了这幅模样?
展梓泠拉着齐清平坐好,呵呵笑道,“姐姐,我之前之所以不说,就是讨厌这个身份给我与众人之间造成的隔阂,而我的性情又是最怕讲究这些繁琐的礼节的。所以,姐姐,我还是只当你是我知心结交的姐姐,你也还只当我是你的小妹可好?”展梓泠说着看住齐清平的眼睛,眼神里带着微微的懊恼,语意诚恳万分。
齐清平望着这个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城府胸襟的王爷世女,心里也不禁升起一种希望,或许朱梁王朝这一代的希望就在此女身上了。
齐清平本也是豪爽不拘小节之人,见展梓泠如此语意诚恳的推心置腹,自也就放开刚才的礼节束缚,也是呵呵一笑,“好!好!好!姐姐就还当你只是梓泠妹妹,我也只是你的姐姐。呵呵,来,咱们再喝一杯。”
“好好!这才是我认识的豪爽的清平姐姐呢!”展梓泠自是乐见齐清平真实的面貌神情,而不是拘谨与身份的大帅之姿。
两人喝干杯中酒后,展梓泠对着齐清平诡秘一笑,问道,“姐姐,听说你至今未娶,不知为何?是不是已经有了中意之人呢?”
齐清平听得此言,竟微微脸红,刚才只是顾了拘泥身份之争了。居然忘了注意展梓泠正是自己倾心的那人的妹妹啊!
齐清平想到这里,竟微低了头,不知如何说起才好!
齐清平听得展梓泠问她的未娶的原因,这才想起,自己未娶的原因,可是与眼前这个女子有莫大的联系哦,说起来,自己可是见过此女啊,不过,那时的展梓泠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孩儿而已。
齐清平脸上做烧,却不知道从何说起自己的心事,说吧,怕是得到一个让自己绝望的消息,怕知道那个人如今已经嫁为人夫,或者已经婚姻有主;不说吧,放着眼前一个现成的绝好机会,白白放过,又让齐清平心有不甘。
齐清平思来想去,最后咬咬牙,狠狠心,抬起低着的头,强忍着脸上的羞赧,启唇说起自己未娶的原因,可怜那英姿勃发豪爽坚毅的一军之帅,此时竟是支吾结巴的几乎语不成声。
“妹妹,你可记得,你六岁那一年的元宵?”齐清平说道,展梓泠听齐清平如此说来,暗道不好,自己可能要把自己搭进去了!
果然,就听得齐清平接着道,“那年元宵,我恰巧应诏回京述职,也就是那个元宵,我也随着在京的一干好友到那灯市谜海里游历,起先我也并没有上心,但就在一个,年轻的男孩子和他的妹妹一起合演了一首琴曲后,我注意到,世上竟然还有如此端庄娴雅之人,那份品貌自不用说,单单说那一份才情,都使得我们一干女子汗颜,与我一起游玩的众好友中,也不乏平日里自诩甚高之人,但见得此子的身影才貌,也无人敢再口出妄言。后来,那个美丽端庄之人,又作画吟诗,无一不是才情横溢,获得满场喝彩,就连当时京里著名的两位才女,也自愧弗如,甘心服输。”齐清平慢慢述说着,竟是一脸的沉醉,一脸的神往。
展梓泠看着齐清平那副深情的模样,心里暗寒,我的傻姐姐唉,这都过去了八年了,你就这么深情又有何用,虽然展梓泠与家里的书信来往中,知道展子昭并没有婚嫁,况且此时展子昭已经二十岁有余,难保没有许配人家,或者展子昭心里已经芳心暗许。你这傻姐姐在这边关,只是不娶又有谁人知道,如若不是自己这个当事人的妹妹恰巧好死不死的赶来与你结识,并且还胡乱揽事儿,招惹到你说起这陈年的情事,难道,你打算就这么着终生不娶?真不知道治军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咋就在这情事上如此愚笨痴呆呢?
展梓泠一边在心里暗暗腹诽,一边听的齐清平又接着说道,“我当时就被那疑为天人的相貌和无人伦比的才情所深深吸引,当时还想着,回家打听清楚此子为何人家的孩子,我也好央求老师给我做媒。但第二日,我的一腔热情就冰冷了下了,那个我眼里的天人,居然是当今萧王的嫡长子,这个身份岂是当时仅仅是个小小的先锋将军的我可以攀比的?我也只好黯然的掩饰起那份心痛和思恋,回到了胡归,并且一呆就是八年。虽然从那晚灯下相见,再未能得见仙人之姿,但我却至今不能忘怀,也对这尘世的庸脂俗粉再也不感兴趣。”说到这里,齐清平收回一片神往,回首对着展梓泠凄然一笑,微微的吁了口气,陷入沉默,仿佛,自己一口气说出这珍藏在心里八年的秘密,令这个叱咤战场也自面色岿然不改的大军主帅,耗尽了所有的勇气和精力。
展梓泠听得齐清平缓缓说来,心里也是感动不已,齐清平的这份感情不可谓不深,也不可谓不真,居然能够在明知无望的情况下,还是痴痴守候,这个样子倒与雪妖的千年等待有些类似啊!特别是齐清平最后的凄然一笑,更是令见者心酸。
坐在一边的雪妖,也被这段自己并不知情的往事所感动。想象着一个女子可以为了见过一面的男子,痴情守候到这个份儿上,也算是情至意尽啦!这恐怕是天下也难寻的痴情女子啊!雪妖并不了解展梓泠的家庭成员,更加不了解那个庞大的萧王府内众人之间的关系如何。当然,雪妖也就无法确定这份感情可还有望,所以雪妖也只是颇觉感动,却丝毫也不知如何才能帮助这个痴心的女子成就这份痴情。
展梓泠听完齐清平的一番诉说,又默然的思考了一番,这才缓缓说道,“姐姐,小妹实在不知你还有这么一段往事,但小妹今天虽然知晓了姐姐的心事,恰巧姐姐的意中之人还是妹妹的胞兄,按理按情,小妹都应该玉成这桩美事,但实不相瞒,小妹也就在那日元宵后不久,既离家从师学艺,直到前不久才下山,现在还未到家,所以家里和兄长的情形,小妹实在不是很清楚,所以小妹在这里也不敢妄自担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