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浓情蜜意……”男子禁不住嘲笑,手中的长剑,随时蓄势待发。
风妃阅后退一步,身子一个摇晃,已经不敢回头。
孤夜孑利如锋芒的眸子扫过众人,即便是在这般狼狈不堪的地步下,他依旧屹立在原处,岿然不动。
男子对上他双眸,忽然,就来了兴致,“今日,你若能赢得我手中的剑,我便放你们一条生路。”修长的食指,从孤夜孑眼前划过,点在风妃阅身上。
“想都别想!”他,却是一口回绝,“你想决战,那便我来!”
“哈哈……”畅快的笑声从男子口中不断逸出,他悠然掏出袖中的帕子,一遍遍擦着被血染红的剑身,他有的是时间,他能够这般耗下去。
落在他腰际的手,沾满孤夜孑浓厚的血,再这样下去,就一点生机都没有了。
风妃阅小手一抬,在脸上擦了一把,声音晦涩不明,暗暗说道,“我可以的!”
“你不是他的对手!”孤夜孑不能松手,他不是不信,而是不能信。
“有时候,人要取胜,靠的并不是武功。”风妃阅同他面对面站着,男子脚步不稳,她放开手,他却只能用手中的剑撑起身子,“孑,你应该相信我。”
她喉间一下哽塞,连声音都变了,“我知道他的目的,当日络城一战,始终耿耿于怀,今日,也算是一场了结吧。那名女子,是死在你的手中,但……我若同样死在了他的手中,我就算是拼着最后一口气,也要拉他一同下地狱!”
一手,将埋在黄沙中的半截软剑抽出来,风妃阅紧紧退后一步,她深知,就算自己同那人同归于尽,孤夜孑也不可能安然无恙,更加不可能,活命……
浓重的睫毛刷过眼睑,她抬眸,一轮圆月打在脸上,熠熠生辉,皎洁中,杀虐四起!傲然回首,她菱唇轻启,淡淡回音,“就让我,自欺欺人一回吧……”
活着,死了,能护他性命,便可……
“阅儿……”
身后的……她什么都听不见。
抑或……已经完全听不进去……耳畔的风声,凛冽刮过她脸颊,眸底,咻然一沉,暗潮汹涌!
风妃阅徒步上前,孤夜孑伸出的手,连那飞绝的衣袂都来不及抓住,她留下一个背影,就那么迎上前去。
男子擦拭的动作缓下来,双眼微微眯起,等她来到自己身前,便将那沾满血渍的锦帕随手一扔,“听说过凌迟么?”
风妃阅瞳仁宁静,仿若一滩清澈的湖水般。
“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决战吗?”他再度问出口,见女子并不搭理,随即将仇恨的眸光落在后方的孤夜孑身上,“因为,我要当着他的面,一刀,一剑地将你凌迟,你选这身衣衫,真是选对了!”他面露赞许,眼底,已有杀意,“真想看看,被血染红时的壮观。”
脸部逐渐扭曲,终于等到这一天,他断不会轻易放过。风妃阅握紧手中软剑,一刻不敢懈怠。
刀光,在黑夜中闪过,眼眸,被忽地割开,刺亮的难受。
风妃阅右手出剑,第一招,男子便拼劲全力,她接连踉跄,胸口被掌风几欲震碎,身子一个侧旋,挡开了他的内力。
他紧逼上前,丝毫不给她喘息的机会,方才一战,大半元气已去,风妃阅出招的手,已经力不从心。孤夜孑站在黑幕下,面上的焦虑掩饰不住,整个手背,浸在血水中。
男子放慢了动作,像是戏耍般同她过招,静谧无声的天际,只有双剑打斗时发出的碰撞声,唇畔得意的勾起,剑锋,已经划开女子的左肩。一股钻心的疼,随着身子的闪躲被扯开,分不清是第几道伤痕,男子的剑法很准,每一次,都恰到好处,不会取人性命,却让对方皮开肉绽,生不如死。
风妃阅足下起落,两人相纠在一起时,男子抵开她的剑,在她耳畔愤恨说道,“如今,你却还有还手的余地,当初的玉儿,我拼了全力,就只挡下皇帝的一支箭,为什么,这般不公平?”
风妃阅扬眉,满是脏污的小脸带着嘲讽,“你大可一剑解决了我,这样耗下去纠缠不休,无非是要让他尝尽你当日之痛。”
“对,你说的没错!”男子一声怒吼,那仇恨丝毫不加掩饰,“今日,我要将你们加注在玉儿身上的痛,一并还给你!”
风妃阅被迫接招,全身,沾满瑰丽,伤口不大,却疼得如此清晰,她殊死一搏,长剑刺向自己的时候,并未躲开。
身后,传来孤夜孑紧张的抽气声,惊呼,被硬生生压在喉咙口,不想令她分心。
那剑差一点,就刺入她胸前,一寸的距离,她身子整个向后仰去,右手执剑,在黄沙中舞出狂乱,如盛开不败的夜色蔷薇。穿过凌空,那软剑随即缠在男子的剑上,咻的……如滋长的藤蔓将那剑绞住。男子心下一惊,使出内力向后抽回,原以为,会是势均力敌的拉锯,却不想,风妃阅一下松手,他始料不及,身子一个向后!女子瞅准时机,接力将手肘抵在他左肩,右手快速抽出戒指中的银丝,皓腕用力,在身后将男子的脖颈一下勒住。
这样的时机下,有了仁慈,自己便是死路一条。
只需用力,前方,就有生的希望。
风妃阅毫不犹豫,十指猛地握紧,视线穿过男子耳畔,落在孤夜孑的身上,她挽唇,想要说,人要取胜,有时候靠的并不一定是武功,她相信自己,因为,她的身后,不是孤孤单单的……
紫色的戒指,一片璀璨,她刚收拢,手腕却被一道强劲的内力震开,整个手臂发麻。男子迅速抽身,脖子上,一道红色的印子尤为明显。
风妃阅一手抚着手腕,银丝已经缩回戒指中。方才,是谁出的手?
半空中,传来竹林沙沙声,风欲止,却不想,周边的树木突然狂躁起来,茂盛的枝叶被舞的遍地都是,圆月当空,突然,就黑云满布。这样的情形,不禁让风妃阅想起当日络城之上,七袂带人围剿时的场景。
她心口一颤,脑袋微微扬起,朝着半空中望去。
果见……
一顶黑色诡异的轿子盘旋在空中,轿帘笔直垂下,依旧没有那抬轿之人。风妃阅眼光黯淡,才突显出来的希翼,如今在这瞬间,溃不成军。遇上他,这好不容易赢来的机会,怕是也没有了……
“你居然,连本尊的人都敢动?”一把声音,在夜籁中洒下来。
风妃阅站稳步子,那些围攻的人早已跪成一片,她望着那顶轿子,接口说道,“这是我和他之间的赌约,同你没有关系。”
她迫切的,想要那名男子承认,抓着指缝间的希望不肯放。
“哈哈……”
半空中的轿子,一下降落下来,就砸在风妃阅面前,她双腿向后一大步,满面戒备。
“赌约,什么好事,也不带上本尊?”他依旧坐在轿中,没有出来,声音慵懒而玩味,那双邪恶的眸子,透过隙开的轿帘,紧攫住风妃阅不放。
“主上……”跪在一旁的男子面色苍白,还没有从方才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属下……”他声音一半还卡在喉中,整个身子却像是破麻袋一样,被震出三丈开外。
“左门主,你好大的胆子。”他话语阴柔,却,暗藏杀机。
“主上,属下不敢,属下只是报仇心切……”方才的狂妄,早已不复存在,风妃阅全身疼得厉害,依着直觉,再度向后退一步,“既然你已经输了,就该按照我们相约的那般,放我们走。”
男子被震出的身子,从地上爬起来,一动不动跪在那。
空气中,有烧灼的焦急之味,他薄唇微抿,“想走,可没有那么简单。”
“怎么,独步天涯也有说话不算数的时候?”风妃阅拧眉,语气愤然。
“那是你同他的恩怨,本尊自然管不着。”轿子,颤动一下,七袂单手挥开轿帘,走了出来。墨发仍旧披在身后,妖媚的眸子,能轻易勾人魂魄,整个阴冷的感觉,压在头顶,“你想走,本尊再同你赌一把,如何?”
风妃阅愤怒不已,双手攥成拳,腰上忽地一热,她回眸,孤夜孑已经站在旁侧。
“赌什么?”她声音强硬,却挫败不已。
“赌,你是否会跟我走?”七袂两手叠在身前,精锐的眸子,嗅准血腥,睬在孤夜孑深可见骨的伤口上。
“跟你走?”风妃阅一声冷嗤,心,却一下跌入谷底。
“你不笨,本尊想要赌什么,还用明说么?”七袂两眼锁住她面上神情,从第一次见面,他的欲望,便从不掩饰,虽然,风妃阅并不知道他究竟图的是什么。
落在腰间的手一下揽住她的肩,孤夜孑冷眼睥睨众人,“独步天涯一向同朝廷作对,如今,更加公然追杀至此,笑话,赌朕的女人,也要看看你是否有这个命。”他毫不客气,眼中的傲慢一览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