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和你不同……”索伊轻摇下头,“我对你很失望。”
女子的思绪,一下乱了,若皇后真是她的徒弟,那她此番前来,不正是授了两宫太后之命,对付风妃阅的么?
“师傅,我不懂。”她眼光迷茫,“太后同皇后向来不合,无一不是欲将对方置之死地,可是……”
索伊媚眼微笑,原是倾城绝美的容颜,却在这一刻带着扭曲,她微眯起的眸子惊现狠戾无情,“我是你们的师傅,可,物竞天择,我拿人钱财,只管做好我该做的事,即便是帮了你的仇家,那又如何,你们入我门下之时,我便说的清楚,说不定有一日,我们也会成为敌人。”
女子双唇紧抿不说话,索伊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在她心中,没有所谓人情,有的只是于她自身的利益。
“这花咒如今已下,你自己当心着点,万一被发现,可千万不要连累旁人。”
女子点下头,她想要问师傅此番前来的目的,她只知道,定是两宫太后请来对付皇后的,只是不知,索伊会动用什么法子。嘴唇蠕动下,她终将心头这疑虑咽下,因为她深知,就算自己问出口,师傅也绝不会说。
“你先下去吧。”索伊望着黑漆漆的大殿,冷声说道。
“是。”女子折腰,毕恭毕敬起身,刚转身向外走去,就见一人迎面推开殿门,她猝不及防站稳脚步,二人相互睥睨一眼,眸中的惊讶,丝毫不亚于对方。
芷萱刚想行礼,却见女子挥下手,大步从她身侧经过。
望着她的背影,芷萱目有疑虑,直到一股冷风灌入,她这才将殿门阖上,碎步来到索伊身前,“见过师傅。”
女子垂首,精致的下巴带着傲慢,她双腿交叠,丝毫不顾及半分仪态,话语冷清,“我不是你师傅,纵然答应了两宫太后,我只管拿钱办事,你起来吧。”
芷萱面无表情,乖乖起身。
“今后的十日,你便同我一起住在这,从明日起,我便将媚术教授于你,我还是一句老话,不管你将来成功与否,都不能将外人牵扯进去。如若不然……”
芷萱战战兢兢,独对满室清冷,周侧,诡异的气氛让人全身紧绷,“您请放心,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
索伊点下头,双手握起,“去休息吧。”
望着她小心翼翼退下的身影,索伊并未立马起身去歇息,她端坐在原处,一手撑起下颔,垂在耳畔的面纱被拈起相扣。美目流转,顾盼生辉。
凤潋宫内,通火灯明。
风妃阅连日来疲倦不堪,好不容易阖上眼,边上,皇帝更是不敢动下,生怕惊醒她。躺在臂弯中,犹如瓷娃娃般易碎,什么时候,这坚毅倔强的女子,竟变得如此孱弱无骨。索伊飞身来到凤潋宫上方,只见殿外一名公公大步直入,殿前,李嫣忙示意他轻声,两手用力摆动。
“嘘,皇后好不容易睡一会。”
那公公满脸惊慌,掳起袖子用劲将面上的汗渍擦去,被拦下的脚步在殿外徘徊不前,“劳烦通报一声,就说前方有急报,已经送往金銮殿上。”
李嫣一听,仔细思忖,并不敢耽误,“您先在这等候,奴婢去去就来。”
那公公面露喜色,焦虑的身子退到一边,“有劳。”
李嫣脚步踩在轻柔的毛毯上,殿内,几乎就听到风妃阅一人的呼吸声,她几步来到榻前,将公公的意思告知皇帝。
孤夜孑原先倦怠的眸子咻然变得有神,他垂首,望了臂弯中的风妃阅一眼,面色冷峻的犹如这黑夜中的星辰。将她身子小心翼翼抱到边上,女子想来是累坏了,小脸轻噌下,继续安然沉睡。
起身,李嫣伺候更衣,皇帝双眼始终落向前方,当腰带系上之际,颀长的身子已经大步迈出。
李公公焦灼不安,见那挺拔的身影从殿内走过来,赶忙迎上前,“皇上……”
孤夜孑一挥手,李公公赶忙噤声,双眼四处来回张望,面色焦急而紧张。皇帝单手抚下袖口,沉稳的脸色亦如屹立不倒的山间青松,刚劲中,带着干练。
索伊一袭黑色,隐在月光稀疏的殿檐上,她俯瞰而下,正好望见皇帝顿住的一方袍角,上半身被垂下的屋檐挡住,看不真切。她倾身,索性将身子半蹲而下,一个不期然,只看见耀眼的明黄色犹如晴空万里中的彩锦,突然的迎面而来,让她目不暇接。男子负手迎风,浑然天成的霸气,逼得旁人不敢直视,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镶嵌在帝王完美的脸上,更显蛊惑。
索伊目光随着男子的离去而胶着,面纱下的嘴角轻轻弯起,这炫朝天子,果真如外界传闻那般。怪不得,这些个女子明知是飞蛾扑火,也趋之若鹜。
而自己的脚下,就是所有女人都梦寐以求的……凤潋宫。
足尖轻点,落入寝殿时,她忍不住被那大气磅礴的点饰而震惊,赤金鎏铜的四方神柱,撑起这整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头,光摆设古玩便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索伊站在殿中央,双眼竟觉目不暇接,完全没有注意到榻上的风妃阅。
直到,那充满戒备的声音传来,“你是谁?”
索伊回过头,望着已经半坐而起的风妃阅,她盈盈一笑,纤腰轻摆,走上前,白皙的柔荑拉下面纱,“怎么,才这些日子不见,师傅都不认识了?”
风妃阅按捺下吃惊,目光对上这张陌生而妖媚的脸,“师傅。”
女子咯咯一笑,将她的怀疑当成是肯定,“还是你有本事,斗来斗去,我仿佛从你身上,看见了当年西太后的影子。”
风妃阅下意识一皱眉,她身子靠在床架上,掌心握起,尖利的刺痛感让她强加镇定下来,生怕自己说错话,她只是挽唇一笑,并不开口。
索伊没有察觉出异样,踱步,在殿内走上一圈,最后站定在风妃阅面前,“师傅,您怎么会来?”之前,自己并未见过她,君隐亦没有同自己提及过,这人,更不可能是后宫之人。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索伊并未明说,而是一句话带过。
风妃阅全身虚软,眉间的梅花印记越发明显,方才,索伊进来之时并未细看,如今这一突然发现,使得她神色惊楞,半会没有反应。空气中,浓郁的淡雅香味充斥而来,她面色危险,声音,一下肃冷,“她的花咒,居然是下在你身上!”
风妃阅如遭雷击,全身冷汗涔涔,像是在水中浸湿过一样,这名女子的意思,是她知道下咒之人是谁?想要周旋,又不被拆穿,如今的风妃阅已是腹背受敌,脸上,更不能露出丝毫破绽。
“不过,也情有可原,同是我门下之人,你却当了皇后,而太后同你们君家向来不合,各为其主,难怪她会动这样的心思。”不等风妃阅开口,索伊径自接下话语。
照她的意思,那下咒之人,应该同两宫太后脱不了干系。
“只是有一点我不明白。”索伊望着风妃阅平静的小脸,“她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师姐,可是对于你,我从不保留,这花咒缠身,自然是生不如死,你又为何,没有去问她拿解药?”
一阵雀跃,风妃阅看见几许希望,“她恨我如此之深,解药在她手上,既然下了花咒,怎会拱手让出?”
“哼,果真是情字当头,照说,她生下龙嗣后也该知足了,母凭子贵,什么样的权势没有。”索伊顺着风妃阅的动作靠在床架上,“这下咒的梅花喝了她的血,也只认这一个主人,就连我都没有办法。”
宫中,生下龙子的只有茗皇贵妃一人,掐指一算,施婕妤兰花蛊发作时,正好她怀有身孕,现如今,又正巧是她诞下龙子后不久。依陌辰吏的意思,下咒之人百日内不得与男子同房,这样看来,非她莫属。风妃阅双拳紧攥,面色依旧平和,“有劳师傅操心,我一定让她乖乖将那株梅花交出来。”
索伊浅笑,望着她的侧脸,语气转为轻柔,“我一生只收过两位徒弟,教授过的人,却是数不胜数。只是,这其中最让我挂心的便是你,当初,你拜我为师时我便看出来了,你心够狠,手段够残忍,我也坚信,这后位迟早有一天会落到你手中。”
风妃阅凝目,摸不透这女子究竟是何来历。
索伊见她很少说话,只当她被花咒折磨,全身精力耗尽所致,旋身,她大大咧咧在风妃阅身侧坐下,双手触及到榻上丝质的锦被,忍不住啧啧出声。
“太后并不知道我们的关系,不过,我这次前来,并不是为你。”索伊弯腰躺下去,发出一声惬意的轻叹,“到时候,说不定有人会威胁到你的位子,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她适可而止,也算是仁至义尽。
“师傅此话何意?”
“我收了太后的银子,只管为她办事,其余的,就得靠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