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夜孑撑起身子,全身酥麻还未醒过来,外头的天已经完全暗下,窗格外,只是月色朦胧,“皇上,时辰不早了。”施婕妤轻声提醒,“臣妾这里没事,皇上尽可放心。”
她的两条腿,因太长时间枕着男子的脑袋,而僵直着不能动弹半分,施婕妤尽可能露出自然的神色,两手撑在自己身后,“皇上……”
“施婕妤。”孤夜孑虽对她异于旁人,却容不得她来左右,“朕的规矩,你又忘了?”
察觉到自己的越矩,女子的神色立马局促不安起来,皇帝并非有意怪罪,且,她正好送了自己一个台阶。
望着他走出去的背影,施婕妤眸子虽然黯淡,却是展颜一笑。
站在屋子外,踩过的足迹,深深浅浅,孤夜孑并未走进去,而是站在外头。
屋内,风妃阅双手环肩,困意来袭,却怎么都不敢睡着。两手轻拍面颊,使劲甩了甩脑袋,过不了一会,头就像是小鸡啄米似的不断乱点。
“吱……”门声大作,她全身警觉,脑中轰的炸响,突觉,自己已经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了,神经时刻都绷着。
先进来的,是一道被拉长的月影,一半投射在自己榻上,风妃阅急忙朝外望去,却只看到布满星月的夜空,除了灌进来的风,什么都没有。屋内的轻摆设,被吹得哗哗作响,她也不敢起身去将门关起来,只能任由那狂风肆虐,后背贴入床角,双腿也随之蜷缩起来。
越来越困,风妃阅一把拧在自己小腿上,疼,钻心的不让自己睡着。以前,这样怪异的梦自己从未有过,想了一天,她惊醒,定是同那七袂有关。
脑中嗡嗡作响,风妃阅实在受不住了,身子不受控制的向一边倒去,却,投入了一具泛着龙涎香味的胸膛。她埋着头,没有力气抬起来,只看着眼下那条明黄的腰带,瞳仁中忽的溢出一种暖暖的感觉,灼烫了那氤氲的冰凉。
孤夜孑一手落在她后脑勺上,五指张开,让她面对自己,“怎么还没睡?”
风妃阅被迫抬起头,却累的眼睛都睁不开,只是眯起一条缝,看清楚了身前的男子后,紧张的神色也松懈下来,“不敢睡。”
“为何?”孤夜孑紧追着问道,这一次,他想听她的一句实话。
风妃阅却只是睁着眼,半天吐不出一字来。神态依然倔强,唯一不同的,便是眼圈开始泛红。
孤夜孑知道缘由,一声轻叹,将她搂进怀里,闷声问道,“为何不和朕说?”
他话中的意思,分明就等着自己松口,风妃阅顿觉委屈,原来,他早便知晓,深思再三,却还是难以启齿,“你让我怎么说?”
孤夜孑心底的一处地方,软下来,一手落在她瘦削无力的肩膀上面,“那只是一个梦,朕不会让它成为现实!”
风妃阅动也不动,所显示出来的神态却是那般弱势,她知道一个梦境不能将自己怎样,可,她却恨死了那种无力感,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孤夜孑望着她头顶,大手将她整个身子落平,自己也跟着压下去。
一切,似乎来的有点快,风妃阅感觉全身闷闷的,灼烫的气息袭过来,那一场男欢女爱,也就顺其自然了。
若要有个理由,那便是,寂寞的心需要相互慰藉。两人很默契,只是拥着对方,吻着,却从未往那情字上想,甚至谁都没有细细想过,自己是否有情。
罗衫交叠,地上铺了满满一层,勾着男子的肩,风妃阅也就不那么怕了,两腿置于她腰际,女子的脖颈,呈现一种蛊惑的弧度。
随着他的进入,风妃阅全身绷紧,压抑的呢喃一下冲出口来。男子的律动,狂野而不羁,承受,显得微不足道,只能被动。这一种感觉,怎会如此熟悉?风妃阅抬头,随着突如其来的狂暴而娇唤出声。同在络城……她闭上双目,沉睡的记忆,也就逐渐清晰起来。
“那一次,可是你?”她斟酌再三,还是问出口来,隐约,她知道这尊王掌握了一切,至少,自己不是真正的君阅,他比谁都清楚。
孤夜孑提腰,两手撑在她身侧,琥珀色的眸子,让人难以捉摸,语气更是忽明忽暗,“你希望是么?”
风妃阅一怔,大脑来不及反应,两腿就被撑开,只看着白纱漫天,一如清新淡雅的栀子花开,拂过面颊,拂过紧紧相缠的男女之欢。
那一夜,究竟是谁,二人的态度均暧昧不已。她勾起唇畔,一笑,不再多想。承受之余,便是极力迎合。
香汗滑腻,男子退开,埋下身子,只在风妃阅的耳畔低喃一句,便沉沉睡去,他说,“朕好累。”
侧过脑袋,他的前额抵着自己面颊,风妃阅食指点上他唇角,“我也很累。”
这累,究竟,是身,还是心?二人靠在一处,气息相紊,沉沉睡去。
呆了几日,七袂并未再犯,败了便是败了。风妃阅庆幸,总算能一觉好眠。施婕妤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再住下几日,一行人便离开了络城。
步入京都大道,两岸花色美不胜收,风妃阅同玉桥坐在车内,看着陆陆续续的马队驶入城门,她心放不开,只觉堵的慌。
这皇宫,如今这般看去,雕梁画栋,拔地凌空,世间女子,谁不想踏入宫门,得到那万千宠爱。
风妃阅举目相望,却有了别样的心思。
一行人下了马车,陶心随身服侍在施婕妤身后,风妃阅同她跟在孤夜孑的旁侧,按理,得先去两宫太后那里请安。
御花园内,景色正浓,踩着一地细碎的阳光。没几步就到了太后的寝殿。
外头的太监欲要禀报,却被孤夜孑手一挥,拦了下来。步入大殿,一道道古色古香的屏风竖立在两侧,殿内空无一人,鸦雀无声。
风妃阅跟着孤夜孑的步子向内殿走去,隐约,听见一道女子银铃般的笑声,“姑妈,茗儿又输了。”
“知道皇上就要归来,这心就野了?”调侃的声音,亦是笑意十足。
“姑妈……”女子娇嗔,里头传来摆棋的响声。
走入内殿,豁然开朗,首先入目的便是坐在首座的西太后,一身尊贵服饰,手上捧着一个香炉,半边身子依靠在榻上,正同对面的茗皇贵妃对弈。
“皇上……”女子不经意回眸,大吃一惊,脸上神情立马雀跃,起身便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起身吧。”孤夜孑不冷不热,站在原处,并未给两宫太后行礼。
风妃阅亦是不动,却听得一阵声音从边侧的角落处传来,“臣妾参见皇上,皇后娘娘。”她顺势望去,只见君宜两手撑着地面,双膝挪动下,似是跪了很长时间。
见到风妃阅,女子甚感欣慰,小脸露出笑意来。原先的几分怯意,也被掩藏起来。
“宜皇贵妃?”孤夜孑踱步走去,脸色阴霾不定,高大的身影,让人压抑十足,下一瞬,男子已经停在了她面前,周身,竟杀气腾腾,“地上这般凉,谁让你跪的?”
君宜被这突入袭来的问话给吓了一大跳,只能抬起头来,却懦懦地讲不出一个字。
“是本宫让宜皇贵妃跪的。”西太后轻啜一口香茶,一面观望着那盘未下完的棋,“身是皇家人,却连个简单的奉茶都不会,说出去,本宫怕让人笑话了去。”
“宜皇贵妃身怀龙嗣,地上凉,起身吧。”孤夜孑语气温和,身子更加难以置信的弯下,单手将她搀扶起来。
那一声身怀龙嗣,让屋内所有人均怔在当下,茗皇贵妃下意识将手落在小腹上,而风妃阅同君宜则是神色一紧,被男子握着的手腕,瞬时僵硬起来。
回到皇宫,一切现状让风妃阅不得不再次全身绷紧。
皇帝此举,可是间接承认了君宜肚中的孩子?男子的神色,讳莫若深,她一点也看不透。
茗皇贵妃望着几人,视线从施婕妤的身上扫过,没有当回事,直接落在君宜身上。双目不自觉地盯着她并不明显的小腹,一口银牙,暗暗咬碎。
“到头来,还是本宫的不是了?”西太后显然不悦,手一放,那杯子砸在桌面上,显得有几分厚重。
“回太后,儿臣此行过于仓促,今日归来,特向您请安。”风妃阅看出孤夜孑同两宫太后的关系一直绷着,也不愿插足,只是将语锋带过,跪下身去。施婕妤见状,也乖乖跟着行礼。
西太后嚼着冷笑,睇向二人,倒是一旁的东太后沉不住气了,“这姐妹两演的又是哪出?”她话中的语刺,风妃阅不是不知,孤夜孑行至她身侧站定,一股特有的气息,让她觉着安心。
并未如先前那般将她搀扶起来,男子望着华贵的大殿,视线穿过老远,“如今宫内,仅有两位皇贵妃怀有身孕,而宜皇贵妃又是皇后的亲妹妹,太后这一举,实在让人心存遐想。”他的话,不愠不火,只是一说完,却看得西太后神色恼怒,脸上精致的妆容也跟着扭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