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的抽痛,风妃阅倒呼一口冷气,“去准备热水。”
“娘娘,伤口都这样了,不能碰水。”玉桥不忍地将她两截小腿露在锦被外。
风妃阅端详着她的侧脸,面如止水,“在那暗房呆了一夜,不沐浴本宫睡不着。”她半趴着,脸上已经疲倦不堪,却还是强撑着。
玉桥无奈,只得出去让人准备一下,没有惊动御医,她亲自上御医院,将药膏取回来的时候,风妃阅已经沐浴完毕,躺在榻上。
药涂上去,会有点疼,可她却丝毫没有知觉,只是沉沉睡着。玉桥放轻动作,将被子盖在膝盖上头,屋内的暖炉也添上,这才放心走出去。
风妃阅以为自己会这么睡死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她醒来之际,便看见床头一道黑影,无声无息。
暗自惊讶,忙将锦被扯过裹着整个身子,“你怎么又来了?”
君隐一袭黑色夜行衣,双手环胸靠在床柱上,看着她满身戒备,便挺直身子,厉声质问道,“我不是让你不要同陌辰吏走得亲近么?”
风妃阅亦不甘示弱,“可这皇宫中,就只有他会帮我,没有他,我怕是已经死上好几回了。”她字字针对,一时让君隐气结。
“这事,如今传的满堂风雨,你受的这几下,还是最轻的,身为皇后,却被两宫太后抓住这样的把柄。”男子气恼万分,语气不自觉硬起来。“幸好,皇帝保你一命,不然你让我们君家颜面何存?”
“君家?”风妃阅一掌捶在榻上,扭过头来望着后头的男子,“你们君家,就是这样将女人推出去独挡一面的?”
君隐恼怒,一下揪着风妃阅的手臂,将她上半身提起来,“想不到,皇帝真会护着你。”
丝质寝衣顺势滑落,她护在身前,膝盖跪在榻上,面对着男子,“护,他如何护着我?”
君隐一手将她推开,脸上余怒未消,“这样的大事,却只将你关在暗室一夜,两宫太后一昧想要置你于死地,又岂会轻易罢休?若不是皇帝,这天下,还有谁能保你?****后宫,证据确凿,这可是死罪!”
一语,如惊醒梦中人,风妃阅倒在榻上,凌乱的碎发遮住整张小脸,被蒙蔽的心一下拂开,她想起‘诚荣殿’内,男子治自己的罪,自始至终,只有一条,那便是对两宫太后不敬。他的眼神,清明无比,不提自己同陌辰吏的事,不是因为不信,而是……替自己脱罪!
什么东西,堵上心来,风妃阅闭上眼,君隐接下去说的话,她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这样,更好!”男子言语兴奋,先前的怒意已然平息,“后宫之权握在你手中,只要有了皇帝的独宠,以及君宜肚中的孩子,一步棋,便等于赢了大半。”
风妃阅睁开眼睛,双目毫无焦距,君隐的脸上,满是野心勃勃,眸中,熠熠生辉。
外头,时有巡逻的侍卫经过,男子生怕再生枝节,交代几句,便潜出了大殿。
风妃阅再合不上眼,腿上涂了药,也没有先前那么疼了。嘴巴渴的厉害,她起身,两手撑着床架及屏风来到桌前,一杯水下肚,人也清醒几分。
殿外,传来一阵窸窣的说话声,她蹒跚来到窗前,手上使劲,推开一条隙缝,首先入目的便是玉桥站的笔直的背影。身前,男子高出一个头,明黄色的龙袍,更显尊贵。
“是,奴婢知道了。”玉桥恭敬答应,脑袋垂着。
“进去吧。”孤夜孑冷言冷语,就在她转身之际,却又将玉桥唤住,“慢着!”
女子一吓,风妃阅看清楚,她手上还端着一个青瓷碗,“不要告诉皇后,朕来过。”
“是。”玉桥满口答应,见皇帝站在原处不动,自己一时没了主意,便也乖乖站着。
二人的视线,落在不同处,遥遥,仅隔着一扇窗。然,要想走近,却是如此困难。
孤夜孑最终还是转身,走了回去。玉桥见那抹高大的身影走远,这才释然吐出口气,推门走进来。
孤夜孑并未离开,只是站在远处,风妃阅听见声音,放下窗子,走到桌边。
“娘娘,您醒了?”玉桥一进来就看见她坐在那,脸上立马扬起笑意,“这是……”
“是什么?”风妃阅自然接口,嘴角含笑。
“是……是奴婢……熬的汤药,对您腿伤管用。”说完,便将那碗药放在风妃阅面前,“娘娘您趁热喝了吧。”
见她只是盯着,并不端起来,玉桥神色顿悟,一手抽出袖中的银针,往那汤药探去。
针端还未放入,风妃阅就扣着她的手腕,摇下头,“不用试了。”手掌握着碗沿,温度竟刚刚好,玉桥神色诧异地看着她一饮而尽,“娘娘,不苦么?奴婢去拿梅子来。”
“不用。”风妃阅擦拭嘴角,“你先下去吧。”
口齿间,满是腥浓的苦药味,从嘴里,蔓延至全身各处,风妃阅偏偏让它留着,独自回味。
人彻底醒来过后,腿上的疼便跟着苏醒,风妃阅回到榻上,过了后半夜,才渐渐睡着。
早上玉桥进来时,她已经醒了,睁着眼睛,看着她靠近。
“娘娘,伤口还疼么?”玉桥弯下腰,仔细察看她的伤势。
“不疼了。”一夜间,已经好多了。躺了会,风妃阅便起身,望着外头阳光明媚,“陪本宫出去走走。”
“是,娘娘。”
风妃阅走路还是很吃力,玉桥两手搀扶着,只是就近走走,哪知,刚踏入御花园,便见皇帝同施婕妤就在里面。女子手上拿着一个编织精美的篮子,正弯腰采着花瓣。而男子则坐在凉亭中,目光尾随其后。
“娘娘……”玉桥侧过头,望着风妃阅。
“回去吧,本宫有点累了。”她看着施婕妤走到孤夜孑身侧,男子的手,自然环上她腰际,言行举止,亲密无间。
“娘娘……”见她站着不动,玉桥再度轻唤,“奴婢扶着您。”
风妃阅颔首,旋身之际,足踝不小心踩着裙摆,崴了一下,她吃痛抓紧玉桥的手,靠着她撑起来向前走去。
几乎在同时,孤夜孑却不经意望过来,余光,正好看到风妃阅一瘸一拐的背影,她走路的姿势很怪异,足迹,深一脚,浅一脚,明明已经走不快,却强迫自己拼命往前赶,好几次,都是身侧的丫鬟使劲全力才将她拉起来。满身寂寥,在他的眼中,渐行渐远。
回到凤潋宫,风妃阅便觉昏昏沉沉,躺了一天,人却越来越无力。
黑夜,再度降下来,在她的执意下,玉桥将殿内的宫灯一一点燃,直到满堂通明,这才退下。
灯火阑珊间,风妃阅迷迷糊糊听到一阵脚步声接近,她翻身,将身子朝着里面缩去。一个下意识的动作,让男子的脚步迟疑下,最终还是跨上前去。
坐在榻沿,望着风妃阅弓起的背影,孤夜孑伸出手,轻轻将她扳回来,女子只是装睡,也不好反抗,只能闭着眼睛仰躺着。
她小脸有一种不正常的红,呼吸也微微急促,孤夜孑伸出手放在她额上,果然有些烫。
他的掌心,很冷,冰冰的,突然让她有了几分贪恋,孤夜孑的手,没有马上移开,而是抚着她的脸,很细……
又何苦这样……
她听到男子一声很细微的叹息,有点无奈。一双大手抚上自己的小腿,风妃阅浑身战栗,感觉一条腿被抬起来,搁在他的膝盖上。上过药的地方,红肿褪了一些,只是错综复杂的,就连她自己都不敢看。清凉的药膏再度涂上来,每一条伤口,都没有遗漏……
一条腿,换另一条腿。风妃阅像个人偶般,任人摆布。
周旋在四面楚歌的国事及后宫权位间,他,也有累的时候。风妃阅听到一阵簌簌声,依稀,是男子起身的声音。黑影一下遮在脸上,一个恍惚,便退开。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翻身而起,手一伸,穿过男子的腰际,两手紧紧叠在他腹部。一下起的太猛,风妃阅几乎是整个人撞上去,孤夜孑更没有料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脚步被生生向前推一步。
二人都没有说话,交汇的,只有呼吸声,深浅不一,她脸枕在他肩上,一时,气氛有些沉闷。风妃阅闭着眼,下一瞬,身子却被推倒在榻上,更重的力道,也随之压下来。
腿被小心分开,孤夜孑俊脸紧绷,极力隐忍。手上想要有进一步动作,却被风妃阅两手抵着,“这明明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机会,你为何……”
男子将她两手拉开,身子倾下堵上她的嘴,辗转缠绵。风妃阅微微喘息,望着男子晶亮的瞳仁,****之火,开的如火如荼。
一旦点燃,就再也不可能半途熄灭,一夜的缠绵,更是忍了很久,晚了很久……
熔岩爆发般的热情,悸动,隐隐开散……
一夜间,似乎走近了。风妃阅睡前,只在男子耳畔呢喃一句,“今后,我一定会擦亮眼睛!”她淡笑,由着他将自己纳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