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颊,冻得差点失去知觉。他身子弯下再挺起,将风妃阅背起几分,“不冷,你呢?”
“躲在你后头,我也不冷。”鼻子,通红,风妃阅将脑袋窝在他身后,身子,并不平稳,似有颠簸。她乖乖趴在他背上,甚至觉着,比那高床玉枕舒服多了。
一步,一个足印,一深一浅
风妃阅说不清楚这样的感觉,她试着将手拥紧,想起一句话来,“到我老了,走不动了,你也会这样背着我么?”
男子迈着的脚步慢下来,转过头,面色在月影下,明亮起来,“会。”
说出一个字后,就继续超前走去,这一次,迈步已经沉重多了。仿若他们二人的前路,渺茫,而又艰难。
男子,似是不知疲惫,绕着后宫,背着她走来走去。
孤夜孑说了很多话,他说,这样背着,一点也不会累……
他说,肩上有一个人,哪怕就只是趴着不说话,也让他觉着不会那么寂寞……
他说,他伤了她,只能有这么一次……说这句话的时候,男子将她的小腿贴紧在自己腰上,不让风妃阅的膝盖露在外头,以免冻了凉。
他说,他是帝,他的无奈,孤夜孑却吞在喉咙口没有说出来,自古,帝王应以江山为重,一旦冲突……
他面色阴霾,眼眸泛着深幽的异样,转过头去……
然,女子却呼吸均匀,趴在他肩上,已经睡着了。
她睡得安静极了,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孤夜孑并未将她送回凤潋宫,而是背着她,走了很久很久……要真能一直背着,倒也好!
静躺了一月,风妃阅腿上的伤已大好,能够行动自如的下榻。
打开殿门,外头,白雪飘扬,正如孤夜孑担心的那般,这雪,连续下了已有一月。
“娘娘,您这是去哪?”玉桥跟在身后,望着天还未亮透的云际,不解问道。
“去给两宫太后请安。”风妃阅一回首,继续朝前走去。自己卧在榻上一月之久,两宫太后已颇有微词。
“是。”玉桥应答,乖乖盯在身后。
一路旖旎而去,这样严寒的天气,风妃阅过的并不习惯。双手缩入宽袖中,十指冻得没了知觉。
风雪迎面而来,九曲长廊挡不住,便一下落在自己的裙摆上。
两宫太后的慈安殿前,风妃阅站在外头,需得通报后方能入内。
寒风冷冽,一声通报,却让她足足等了近一盏茶时间。冰凉的地面上,到处是水渍,身后,还有雪花狂舞。
“回皇后娘娘的话,两宫太后请您进去。”通报的太监隔了半天,才出来。
风妃阅听闻,一语未说便跨进去,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茗皇贵妃也在。
走近内殿,果真,西太后同她对弈正欢,东太后对这东西一向没有多大兴趣,索性便坐在一边,由着小丫鬟捶肩伺候着。
“儿臣参见两宫太后。”风妃阅屈膝行礼,目光落在铺满名贵毛毯的地面上。
“起身吧。”西太后摆摆手,并未为难,“皇后,身子可痊愈了?”
“回太后,已无大碍。”风妃阅直起身,站在原处回话。
“那便最好。”太后的语气,出奇轻柔,她笑意横生,峰回路转间,一局使得乾坤扭转。
“姑妈!”茗皇贵妃娇嗔,那棋子还拈在手上,等待最后一搏。
西太后只是笑,将棋盘一推,朝着远处的风妃阅说道,“传闻,君家的女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来,陪本宫下两局。”
她顿足,微微一笑,“儿臣棋艺不精,只怕是献丑。”风妃阅面色凝重,对于下棋,她真是一窍不通。
“姐姐自谦了。”茗皇贵妃抿唇,起身朝她走去,一手状似亲昵地挽上她皓腕,“姑妈棋艺精湛,说不定,今日就遇上对手了。”
被拉上前几步,风妃阅见西太后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只得硬着头皮来到她面前。
棋局已定,黑白双方,刚落定便已剑拔弩张。
西太后先落一子,风妃阅执起棋子,望着满盘空档,却不知该落往何处。正踌躇间,外头传来嬷嬷欣喜的通报声,“回两宫太后,厉王爷求见。”
原先意兴阑珊的东太后听闻,双目咻地放亮,声音不自觉提高,“快,快请他进来。”
“皇后,该你了。”西太后嚼着笑,目光如炬,紧盯着风妃阅。
“是。”她并未细细思量,便将手中的棋子随意落下,视线跟着嬷嬷的身影朝外望去。
没多久,便看见一抹高大的身影自外头走进来,身上,白雪覆盖,墨发束在身后,一袭狐裘披风除下,交到边上的宫娥手上。男子身着银质长衫,腰间,宽厚的腰带上镶嵌着四方美玉,足蹬黑色长靴,风妃阅望上看去,只见他面如玉,温润中带有邪魅,却又,偏偏不失几分霸道。额间,惊现一颗暗色朱砂痣,将整个人衬得阴柔……甚至,带着几分美艳。
对,就是美!
“厉儿,你总算回来了。”东太后激动不已,放下手中的暖手炉,步子急促跟过去。
“儿臣参见母后。”男子单膝下跪,被东太后搀扶起来,“让母后看看,几年不见……厉儿果然越发好看了。”
风妃阅忍着笑,唇角刚勾起,便被他逮个正着,一时尴尬万分,只能转过脑袋。
“儿臣参见母后!”男子再度上前,朝着西太后行礼。
女子摆摆手,示意他起身,面上的笑容很淡,也不如东太后那般亲近。
“这是……”厉王爷瞅着风妃阅的侧脸,出声询问道。
“这是皇后。”东太后上前,补上一句。
“哦。”男子轻应一声,嘴角随之展开,“皇嫂。”
风妃阅不得已,只能点头示意,望着那张脸,脑中凸显出妖精二字。这样的模样,就算是投为女儿身,也绝对逃不过绝色之命,祸水之运。
“这白子是哪一方?”厉王爷望着才开的局,显得兴趣十足。
“是皇后。”一侧,茗皇贵妃接口道。
见他似有兴致,风妃阅心下一喜,“这一局,还是厉王爷接着下吧。”
岂料,男子只是看一眼,便摇头说道,“本王不做夺人所好之事,母后,不介意儿臣同皇嫂同下吧?”
西太后执起一颗棋子,“本宫倒要看看,厉王爷的棋艺,可有长进。”
“好。”男子爽朗接口,下一瞬,竟自顾坐了下来,将风妃阅的身子朝里侧挤进去。宽厚的胸膛就抵在自己身后,厉王爷单手撑在榻上,双目若有若无扫过她的侧脸。
西太后一子落下,风妃阅见他没有丝毫动静,只得自觉执起一颗,手刚要落下,皓腕便被抓住,整个手心的力转移至另一边,“落在这,会比较好。”
望着二人亲昵的举动,两宫太后却并未有丝毫不悦,依旧开始对弈。厉王爷每回都不动手,待到风妃阅要下手之际,这才抓着她的手,将棋子落在最恰当的位子。如坐针毡,她觉得自己像是傀儡一般,却又推脱不得。
棋子越来越少,双方,各不相让,都想将对方引入自己所设的圈套中。
风妃阅完全不懂,随手要落下,这次,男子的手却直接抓着她的柔荑,裹在宽厚的掌心中,一层厚茧,磨得她手背微有不适。这样明目张胆的动作,却没有一人出来喝止,风妃阅暗暗吃惊,随着男子的力,将手缩回去。西太后单手撑着下颔,似在考虑,她将手放在身侧,然,厉王爷的手却并未再松开,修长五指强行撑开她的手指,竟是,与她十指紧紧相扣!
这样暧昧的动作,指缝间,已经渗出汗水来。风妃阅用力挣扎,却被他死死按在榻上,不能动弹。眼中藏有愠怒,她侧过脑袋,睨视着边上的男子,而他,则是一脸专注,双眼一瞬不瞬盯着那盘棋,脑中,似在考虑,这下一步棋,应该落于何处。
上半身,倾过来几分,厉王爷的下巴,快要枕上她肩膀。风妃阅顿觉不妙,只能将身子超里侧缩去。
西太后的这一步棋,考虑了很久。她眉头紧蹙,凝重而慎思,风妃阅则是僵直身子,寒冬腊月,竟全身冷汗涔涔。
“母后,可考虑清楚了?”自始至终,厉王爷的视线,均没有落过一寸在风妃阅身上。脸上的神情,更是自然而清晰。
一句话,让西太后准备落下的手,又缩了回去。
厉王爷轻声言笑,他的笑,和煦,却不像陌辰吏那般温暖。风妃阅总觉他的笑中,夹杂了太多东西。隐藏,极深!
不经意间,他转过头来,毫无瑕疵的俊脸对上女子的错愕,薄唇,笑的勾人,相握的手中,拇指轻佻划过风妃阅掌心,一圈圈,打着转。
她并未表现出异样来,回以展颜一笑,手上用力,尖细的指甲狠狠掐入男子手背,丝毫不手下留情。
厉王爷吃痛,一双眸子轻眯,眉头稍拢,转过脸去瞅着西太后。
思忖片刻,她还是落下棋子,厉王爷抓起风妃阅的手,她顺势望去,只见男子的手背上,被抓伤的指痕触目惊心,她不信,旁人会看不到。收手之际,却没有一人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