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在最后一刻终于抱住周芷兰的燕九州,眼中亦只余她一人,顾不得那疾冲下来的内伤,运起全部内力,输进她体内。黑曜石般的眸子里,只有一个执念:她绝不能死。
小心你的性格,它正在决定你的命运。
如果想改变命运,就一定要改变自己的性格吧!好,她一定要改变自己的性格。
她再也不要那样的命运,再也不要了,她要逃离那场宿命的结局。
改变性格,改变命运,改变那个……令人悲伤绝望的结局。
虽然改变也会让人很痛苦,很难过,但是新的希望总是让人充满勇气,和信心。
嗯,没想到这样想想,感觉真的不一样了。很棒,很强大,很无敌,很……舒服啊!
哦……怎么有股苦苦的味道,直往嘴里钻?不喜欢,太苦了,再吞下去,她一定会被这味道杀死!
“唔……不……嗯?”
睁开眼的一瞬间,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唇里不断涌进的苦水让她差点休克。以为会看到床罩,阳光,或者其他什么东西?
都不是!
一张人脸,零距离放大在眼前。紧闭的眼睑,翘而浓密的长长睫毛,灼热的鼻息喷散在面颊上,苦涩的嘴巴里,有一根软软糯糯的东西搅动着她的舌头。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气息混乱,苦水一下呛进了气管,哧——水花乱喷。
她推开人脸,咳得肺都快炸掉,脸上烫得像刚烧开的滚水,哧哧地冒着热气。跟前的人没有挪开半分,浑厚有力的心跳鼓动着掌心,速度不压于自己的心跳。
“醒得正是时候,药刚好全部喂完。”低沉的声音,浑厚,充满磁性,却带着一丝讥诮。
她的下巴被一只大掌抬起,对上一双微眯的凤眸,尖翘的眼角勾着明显的讪意,和一丝轻蔑,瞳仁是黯沉的墨蓝色,就像黯夜里的大海,深沉幽暗,潜藏着危险,他周身散发出的冷硬,霸道,傲气,不容人侵犯的威严。
男人,一个很帅,很威严,很强悍的男人。刚才就是他给她灌苦水,不,药水,直接用嘴哺喂。
他是在救她,她知道。可是,心底却升起隐隐的不安,和排斥。被他这样盯着,眼珠子一动不动,一眨不眨,她想逃跑。刚一动手,全身的器官似乎一下子苏醒了,无力,疲累,晕旋,浑身疼得像被一万根针扎刺,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啊……痛……”天哪,她的基因重组了么?疼死她了。
帅男人勾勾唇角,“才刚醒,就这么不乖了。还是,又想讨宠了?”
大掌转而撑住她颈子,一张俊脸再次压下。
她疑惑地睁大眼,“什么意思,你是……唔……”
“谁”字刚滚到喉口,她的唇又被封个结结实实,浓烈的男性麝香味窜得满口满鼻。跟之前温懦懦的哺药相比,现在才是真正的攫夺。她一边躲避,一边推攘,毫无作用,反倒似激起了一波可怕的焰火。
“放开我……好痛,不要……”她的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字句。
灼热的气息突然消失,满布****的俊脸倏地转回,与她眼对眼,鼻对鼻,唇对唇,深蓝的凤眸中,暗潮滚动。
“真的不要?你不是最喜欢我这样吗?”他钳住她的下巴,她疼得睁圆了双眼,眼眶被撑得刺痛红肿。
“不,不要……你走开!”可恶,就算救了她,也不能这样欺负病人吧!
“兰儿,”突然温柔的声音,让她浑身一僵,“难道你还想着他?”
什么意思?他……他是谁?先不说什么他不他的了,就是你,我也没搞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当下她才发现自己所处的环境,即陌生,又熟悉。陌生是由于布置太过古色古香,让她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熟悉嘛,似乎她也不是没见过用过,只是……啊头痛,身上的伤更痛。她是怎么受伤的?为什么她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唯一有的,只是直觉,和一些虚无飘渺的潜意识。
天,直觉和潜意识?!都是不靠谱的东西。
“放开我。你……起来……”现在,她只想脱离他的桎梏。
男人倏地沉了脸色,她刚才的沉思似乎正应念了他的猜测,对于她明显的排斥,他一动不动,钳住她颈项的大手微微收缩,直到迷蒙的大眼恢复清明,里面只有他一人。
“周芷兰,你到底想怎么样?”
嘎?有……有没有搞错,明明是他霸着她,还敢指责她这个重伤病人了!
“我好痛,你怎么可以这样对病人?就算……就算你救了我,照顾我,可是……你也不能……哦,好痛!”她很想挤出几滴眼泪,助助势,可眼眶红得刺疼,也哭不出来。“不能霸王硬上弓啊!”冤死她了!
这个男人真可怕,一会儿狂霸得不行,一会儿又故做温柔,忽冷忽热,这样子对重伤的她来说,非常不利啊!
男人眉头一蹙,墨蓝的眼底划过一丝迟疑,她那无限委屈的模样,娇柔怨怼的语气,无由地牵起他心底一丝细弦。看到她胸口重伤的雪色绷带也渗出了淡淡的血渍,他立即翻身下床,坐回原来的锦凳。
重量一消失,她着实松了口气。
“谢谢你。”
话一出口,两人对望一眼,都很惊异。她吓得别过眼眸,终于看清罩顶是百花绕银丝蔓草的锦帐,双凤登云金罩钩揽住帐幔,身上盖的是牡丹穿蝶大红襦子,滑爽的缎面,精致的绣工,样样都显示着价值不菲,非富则贵。空气中,除了刚才苦涩的药味,还飘着一股淡若似无的香味,很舒服。
可是,她依然觉得格格不入,总有哪里不对似地。恍惚之中,眼前便闪过几副画面,高楼大厦,车辆行人。
这里不是她的世界!如此的念头一冒出来,惊得她浑身一凉,扭头看向床边的男人。对上他略略探究的眼光,心底空落落地,仿佛脚下正踩着悬崖边沿,身后传来一群野兽夺命般的咆哮。
害怕,想逃开,他的眼光,充满掠夺和噬人的寒意,让她没一点安全感。
她收回眼光,蠕蠕嘴唇,尝到一丝腥咸,那是刚才被他强吻咬破唇的血,虽然害怕,可她心底还有一件更令她惶恐的事,不能再拖。现在身边只有他,也只能问他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是谁?”
男人刚刚松开的眉头,又蹙起,“你说什么?”声音中,有一丝不敢置信的疑惑。
她不得不扭头,迎上他置疑的眼光,“我……我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所以我想不起……你是谁?我们……”
直觉告诉她,承认自己“脑白”是一件很不安的事。虽然面前的人让她很不安,她目前唯一能问的也只有他。
“你真的不记得了?”
“我……我不知道,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头很痛。”她的脸色一定很差。
男人挑挑眉,眼角一扬,如此细微的动作都透着十足的傲气,低沉的声音仿佛耳语般诱惑着,“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吗?”
周芷兰?他刚刚唤的名字。
她摇摇头,直觉这名字不是她的真名。“我叫……”
一个名字突冒出来:晏语轻轻。
她应该叫晏语轻轻,不是周芷兰。这里不是她的世界,她是重生在这个叫周芷兰的身体里了。
对,一定是这样。
她重生了。她要改变命运,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意识?大概是她重生时,前世记忆被抹去时唯一留下的念想。不管如何,她只想做真正的自己,晏语轻轻不是周芷兰。既然重生在周芷兰的身体里,先熟悉关于周芷兰的当前情况吧!
轻轻抬起头,看了眼床前的男人,男人正拿着一双幽深难懂的墨蓝色凤眸盯着她,双手抱胸,挺直的身子,骄傲霸气,无形中散发慑人的气势,让人不敢有一丝轻亵之意。
不由得心中一叹,要熟悉的,还包括眼前的男人。
“真的……什么也想不起了?”他的口气,明显不相信。身子向她倾了倾,蓝眸深深凝住她懵懂的双眼,“连我是谁,也忘了?”
她缩缩身子,“我真的想不起来。你……可以告诉我,你是谁吗?”他的压迫感太强了,她真的很想逃开。
“周芷兰——”蓝眸一缩,口气满含警告意味。
再缩,“那个……我的名字是叫周芷兰?”无辜地眨眨眼,忍着转头的冲动,迎视那双渐起风波的蓝眸。
“你真想继续装下去?你有胆子做,现在没胆子承认吗?”口气重了三分。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她之前……不,我之前有……不对,我的意思是周芷兰到底是什么人,之前做了什么,才弄得现在一身是伤?我只是想搞清楚这一切……”
她的语无伦次,令蓝眸中的揣测更加笃定。
“你想装到几时?”
她瞪着他,不敢相信他就这样认定自己是在“装”,“我没有装。我真的记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