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暗忖,这营中人基本都离开,只留了些守粮草的,难道还有人被派来监视她不成?
很快,小花兵回来了,还带来一个许久不见的人,但来人形容狼狈,似乎经历颇多苦难才找到她。
“华纶,你怎么……”
华纶被小兵扶着,一看到轻轻,推开小兵,身子不稳又跌到了地上,也不管小兵上前扶他,反是爬着扑到轻轻面前,一脸慌急地说道,“公主,我总算找到您了。楚淮西境现在被司马睿的突袭兵占领,他联合了西秦兵一路突袭,且占领一个城池就屠一个城,手段残忍。他们知道现在楚王宫内乱,切断了所有战报的消息,我是好不容易才突破封锁线跑出来的。现在……”说着说着,那污血满布的脸竟流下泪来,“现在,老大为了阻止他们,拿着江陵君给的令牌在海蜀郡跟两路大军对上了。算上今日,老大他们只有2万大军,对峙两国20万大军,已经有整整五日。再不派大军援助,恐怕就来不及了。”
“什么?”
一声惊喝,满碟的瓜果落地,茶盏碎裂成砾。
轻轻震惊不矣,她之前也仅是想过可能会有他国趁机作乱,没想到来得那么快,那么骤不及防。怎么姬凤倾这么快就跟司马睿联合,如此秘密神速地就攻进了楚淮西境,好似完全掌握了楚王宫中的动向,时机把握得如此之好?!
也立即转向轩辕七杀,“七杀,你快回城告诉少君。我现在带鲜花军团先赶去海蜀郡!”边说着,就边往外走。
轩辕七杀却没有直接应承,反是跟着两花兵又出了大帐。
当他们一踏出大帐时,远处突然传来一串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仿佛有千军万马开来,带起黄尘滚滚,很快就到了营地。
轻轻一见,有些紧张,却见四下的守营兵在一个将领的带领下迎了上去。这才看清,那突袭而来的大队人马,挂着楚王旗,还撑着一面军旗,上面大大的“奕”字昭然若示。
两方人马相差悬殊,几乎毫无悬念,转眼就一边倒。而带队的大将驰到她面前时,跳马而下,红缨金头盔一掀,散出一弯利落的泽亮黑瀑,英气勃勃的面容,当看清是她时,美眸凉过一抹几不可见的诧异,却没有当初的妒意,迅速隐去了眸底深处的愁,躬身叩首。
“末将久悠,参见公主殿下。末将救驾来迟,请公主恕罪。”
轻轻松了口气,才想到姜玉诰大军一走,姜霖奕必然要收回这片营地和辎重,断其后路,派来突袭的大军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许久不见这位女将军,瞧来已经有很大的改变。上次大战,骆子云因为她而受了重罚,听说她就一直守在子云身边照顾。也许真是了悟,或者子云真的感动了她,她自动请缨到最偏远的郭外驻守。
轻轻扶起久悠,笑道,“久将军来得正是时候,何来责罚之说。”她看看她身后英武雄势的骑兵,问,“你这方带了多少人?”
“依少君指示,久悠的五千人马负责扫除此方余孽,将之捉拿回王都,候审。”
“此处的余孽也不多,将军可否借我四千人马,赶往西境救急?”轻轻将西境之事简要说明,久悠听后也是一脸急切,但她仍不敢断下决定。
轻轻很明白她的顾虑,毕竟上一次三国联军时,她私自不尊军令,铸下了大错,差点害整盘大军遭受重创。现在借军,虽然情况特殊,仍令她犹豫不决,不敢轻举妄动,更改姜霖奕已经定好的行军计划。
“这……”久悠不禁瞥了眼轻轻轻身后的轩辕七杀,七杀仍是是没有开口表态。
轻轻似乎觉出其中异处,刚要转身询问,却觉后颈一麻,转眸间只看到轩辕七杀冷戾的眉眼中闪过一抹歉意,便昏了过去。
她心中惊明,轩辕七杀屡次保护她而失职,此番定是早就得了姜霖奕的示意,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可让她涉险,就是国之危难,也一样以她的安危为第一。才会有了这番动作……或许,在他发现她突然到敌国军营时,就已经做下这个决定。否则,按原定计划,他应该是继续跟在姜玉诰身边,以伺机出手,打击姜玉诰。
但与姜玉诰相比,她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所以轩辕七杀毅然决定抛下已经是瓮中之鳖的姜玉诰,守在她身边了。他一定是第一时间将她送回姜霖奕身边,唉,这个忠臣真是……她无法迁怒于他,只有尽快跟姜霖奕说明。
轻轻根本放不下心来,即使昏迷中,仍在潜意识里着急着,用力想要醒来。
很快,她感觉到了身下的颠簸,知道自己应该在马背上。稍适,颠簸不再,她有忽然失重的感觉,一顿一跃,大概是七杀带着她翻墙越壁进王都。终于,她感觉自己的手指能动了,又一股作力,冲动全身大脉,当感觉他正一级级踏上楼梯时,她终于睁开了眼。
天低云聚,日光黯淡,一片浑浊,仿佛就要坠下雨来,冷风朔朔,刮过耳边。
她一低眼,就看到慢慢显现在眼前的城楼雕孔,级级高升,终于到达了城楼顶端,朔风吹得一柄柄旌旗猎猎作响,前方几个黑甲将领正簇拥着一个人。当他们看到她时,纷自退下,露出了中间那抹颀俊优雅的雪袍男子,他高拔的身形似乎掩去了天空脆弱的日光,将所有的光华全聚炼在他一人身上,风姿绝色。
知道她已醒来,轩辕七杀不得不将她放下,她急忙上前一把拉住姜霖奕的手,“奕哥哥,快,派兵去海蜀郡。西秦和晋溏国私下联军突袭,宪之现在带着二万人马抵挡他们二十万大军,必须马上派援军去,否则……”
“啊姜霖奕—”
突然,城下传来一声凄厉的嘶鸣,在冷猎风中,尤如钝刀刮耳般,一下扯得人心惊肉跳,仿佛肉皮都在撕疼,异常碜人。
而他却面沉如水,岿然不动,那狭眸幽黯得一片凄冷,似乎什么都没有,看着她的眼神,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般。
她顿觉有异,侧身,目光越过他,看向城下的情形,刹时间为那血腥残忍的一幕给慑住心魂。
这里是楚王都城门,拔地五丈许。
城门前,是那扬言三日之内,楚王不退位就要血洗王城的九公子部属及二十万大军。
早就知道他们会一败涂地,怎么料到会是这般情形……
远远一望那片黑压压的大军,倒的倒,跪的跪,军旗不展,遍地哀嚎,更有阵阵臭味从风中传来。再看那一个个将士,均一一脸铁青,却又强忍痛苦,表情扭曲,非常不甘。看样子那36大炮的威力,比小花兵初时描述得,更为恐怖。二十万大军,已经是一片哀兵败将了。
而那声惊嘶怒喝,正来自大军前唯一未中毒的姜玉诰,不过,他的模样更好不到哪里去!
“及时悔改者,即可立即获得解药。”
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那伏地哀嚎的士兵们全齐刷刷看向那个方向。
即见骆子云一身雪衣覆黑甲,骑着一匹黑亮的宝马,缓缓踱来,再看那二十万大军周围其实早就被大军包围,那些雄踞于马上,英姿飒飒的兵士,均举着明黄的王旗,将大军围拢在其中。
骆子云身后还抬着一口热气腾腾的大锅,里面漾着黑澹澹的药汁。一靠近时,那败军士兵便有少数人开始攒动起来。
姜玉诰一见,又是破口大骂,蓬发散乱,风仪尽失,宛如一条败犬,狼狈不堪。不知为何,在他周围死了一圈衣着粗布的平民百姓,他还拿着长剑,不断在那些尸首上砍杀。
轻轻心头一缩,掠过一丝疼楚,她突然明白,他此刻已经将自己的情绪封印了,“奕哥哥,你不要这样。这样,你会更痛苦的。”
她拉住他的手,想要用自己去温暖他此刻冰冷的大手,可是当她一触到他时,他突然用力,将她狠狠地揣进了怀中,揽着她走到楼前,面向楼下大军。
长风刮来,掩着她的黑色斗蓬倏地被拂落,勾出光泽奕奕的美丽长发,在风中飘扬,飞舞,艳色逼人的媚颜,清晰暴露在三军面前,为此刻肃杀的压抑气氛,平添一抹诡魅的气息。
他启唇,声音不高不低,却能令那城下疯狂的人,听得一清二楚,“九弟,你还不知悔改么?”
他这一开口,立即吸引回半疯半巅的姜玉诰,姜玉诰一看到楼上并立的两人,目光最终锁在轻轻身上,刹时间目眦尽裂,胸口怒气翻涌难抑,又爆出一串嘶嚎。
“你——你,你们这对——”
他没有骂出声,因为已有人暗中出招,让他喉头一下失了音,他捂着脖子,全身剧烈地颤抖瑟缩着。
轻轻再看不下去,侧身拉住姜霖奕,“奕哥哥,快发援军去海蜀郡,不然宪之他们撑不下去的。奕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