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一听,泪又落下,一把将姜霖奕抱住,叫道,“不要,我不要回去,我要跟奕哥哥在一起。他是为了我才受的天罚,是……是我不好。上一世我已经给了他,这一世我只要奕哥哥。要生要死,都要在一起。”她紧紧抓着姜霖奕,横横地要胁,“我知道你当时推开我了,可是那没用,我不管……我不管什么前世今生注定的佳偶……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才追上你……你死也别想离开我……”
他淡淡地笑着,抚过倔将的泪颜,宠溺的目光如水如星地漾着,心中轻叹着,纵是天罚他也无悔,他得到了自己追寻百年的珍宝,就此逝去也再无憾。
“轻轻,虽然我一直希望你能同一般女子想哭便哭,想笑就笑,可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多笑笑。不然老是把我漂亮的白衫当抹布,我可心疼着。”
听他这般调侃,她突然一窒,嗔叫,“奕哥哥,讨厌,人家现在很认真很认真在跟你说生死的问题。”
他见她不哭了,才转头看向那对男女,也不知应称呼什么,只道,“两位前来助我们解了一切问题,现在可是有法子救人才留我们在此处吧?”
女子笑点了点头,目光亦是水光点点,尤带着几思追忆的口吻道,“我们这一魂一魄在玉印中也修炼了三百年,而你也是云逸哥哥的转世,自身灵力强大。有我们之力,加上轻轻的灵力,应该可以挽回你的性命。你因解了末伽族之仇,得此福缘,勉强保住性命,但毕竟也逆天而为,也需为此付出代价,余生都可能病卧床榻,但寿缘不会受影响,亦可同她同生共死。”
女子话还未落,轻轻急道,“可以,我愿意。不管什么代价,只要能跟奕哥哥同生共死,都没有关系。”
她这性急的模样,让其他人都不由笑开。
姬凤倾虽然有些难受,但经历这番生死,也不由看开了许多。只要他的余生能看着她幸福、快乐,他亦满足。
轻轻反握着姜霖奕的手,又是泪如泉涌,“奕哥哥,以后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好不好?”
“好!”他俯下身,轻吻去她的泪水,“不过你这泪水得省着点儿,待我们平安回去,再落不迟。”
“我……我忍不住啊!”
“唉!看来为夫的得先尽点义务。”
“什……”
他细细地吻上她的唇儿,明明是梦境,却觉得温暖而灼热,柔情缱绻,万般怜爱在心中滚动翻腾着。
姬凤倾看着仍是心头不适,别过眼,问男子,“请问,下一世我还有机会吧?”
男子忽自一愣,看向身旁的女子,女子笑道,“缘乃天定,份由己休。”
姬凤倾这才缓了一口气,横了那对目中无人的自私男女,“没关系。这一世我就算还他了。下一世,再公平竞争。”
模模糊糊中,轻轻似乎听到姬凤倾那霸气不羁的宣言,心中一噔,就想抬头反驳。她可不想来世又被他们争来争去,他们不累,她可累了。但眼前的男子却死不放过她,舌头缠得她又酥又麻。
“奕哥哥……等等……我……”
她一个猛睁眼,印入眼的并无一人,反是幽幽烛光下印照的百蝶堆花锦帐,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兰香,眼前一根大舌头猛力地洗着她的脸。
“阿金,你给我住口——”
一声大叫,终于惊醒了整个宫廷。
帝宫
进出的宫婢太监都是一脸怪异的表情,但隐隐地从寝宫内传来低低的泣声。
阿金前爪子抱着双眼,又是一副做错事被训后的可怜相,不过它尾巴摇得特别欢快,因为嘴巴里正吃着芝芝喂给它的牛肉。现在它已经长到成年狮子的高度,俨然皇宫中第一猛禽。
他们旁边,依次是正在收拾医具的屠越人,半垂着头,不知该叹还是该笑。然后是轩辕七杀,一脸愧色,却因着那床边的人又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眼中都是不敢苟同的恼色。曲池和耶律镇恶看看床前的情况,又彼此对视一眼,深觉得来探病的自己二人是多余的,因为从进来到现在已经半个时辰,他们都没机会插个声儿。再就是靠得最近的那位本不该在此的敌国国王姬凤倾,听着那持续不断的哭声,眉头也是越揪越紧。最后似乎是应了众人的要求,忍不住终于爆发了。
“好了,别哭了!他明明还活着,你别一直哭丧似地。”
他这一吼,让一腔哀伤的轻轻倏地住了口,递来一计杀人的眼光。但床上躺着的人却送来一计感激的目光。
姜霖奕已经劝过,没用。这丫头就跟一水龙头似地,看他缝伤口哭,上药哭,包伤口哭,咳两声哭,动一下伤口出血了也哭,好像是想把过去二十年都没流过的眼泪都一次流个够。他这又没力气多说话,只有忍着,心难受啊!
生为男人,就算是今生注定了得常卧病榻,也不想自己的爱人一直拿着眼泪泡着自己。可惜,他说不出来,没力气。姬凤倾果然还是很了解他的,在他叹息时,以特有的愤怒威胁方式导正了轻轻的情绪。
轻轻才道,“对不起,奕哥哥,我……我不哭了。”以后藏着哭吧,“你好好休息。我……我也回去休息,晚点再来看你。”
姜霖奕勾唇笑笑,总算安心地闭上眼,睡过去了。
一出门,轻轻忍不住问姬凤倾,“你什么时候回国呢?你那里……应该有很多事要忙吧?九州他是要葬在他家祠堂么?”
姬凤倾脸一沉,“你就这么希望我赶快离开么?”
轻轻一愕,急道,“不是,我是怕耽搁你的正事。我……你别生气!”
那双湿淋淋的大眼一看来,他整个一抖,忙道,“我没生气,我只是……只是有一点不满。”心说,这女人现在多了一项武器,他居然也是拿着没办法的,开始有点同情起姜霖奕来。
“哦!那你……再养养伤,再走?!”看着他脸上的伤,又想到他身上的大小伤了。最重的还是内伤,因为他为了给奕哥哥输内力,差点没命。幸好后来宣于谨和轩辕七杀寻来,随身带了从巴子国得来的药草,给他吃下才好下。可惜的是,九州被轩辕七杀砍下的那刀太重,要不是一直心系着他们的安危,早就支持不下,后来终是因为帮她救姜霖奕而油烬灯枯,灵堂设了一个临时的在宫里,她因为哭昏过去一次后,他们两男人就不再让她去守灵了。
他不禁又直往后仰,因为她语气中的希翼,实在太诱惑人,“我在等萧尊素派人来,即刻伤应也好得差不多。”
她脸上闪过明显的失落,真是揪人心,让他又有些气,“舍不得,就跟我回去做我的王后,也比天天陪着个病央子好!”
这刺激是立竿见影的,某沮丧的人立即来神,大叫,“才不要,我要陪着奕哥哥。你……等他身子好了,我们游山玩水,可以来看看你。当然……”她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过份,“那个,天气暖和来西秦比较合适,你……如果怕冷,冬天来看我们也可以……可以喝最上等的香茗。”
他心中一叹,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丢下一句,“你们把江山丢给我,我可没空陪你们风花雪月。有空,自然是你们来拜见我这个皇帝。”
她猛一跺脚,大叫,“姬凤倾,你就等着吧你!”
他可以想见她那气得涨红的小脸,心中沉压的东西忽然烟消云散,笑意勾上了唇角。而看着他离去的背景的她,跺完脚后,亦是会心一笑。
有一种舍弃,可以得到更值得一辈子都珍惜的东西。
在她心底,他是比友情深,比爱情浅的一生知己。这一刻,他们的距离只会更近。
……
六国统一后,帝都定在了西秦雍都城。为了不再步前朝旧尘,新帝将原疆域划成数十个州郡,各郡设郡首,不再分封任何诸候王,所有的军事行政大权全一手由皇帝掌控,加强中央集权。
本来打下这江山的是楚淮王,但由于楚王在战场中深受重伤,不能执政,竟是与西秦王协议让出了皇权,自己退而养病于原封地中,安稳做个小小郡首。这无疑不令天下人跌破眼珠子,同时更是盛赞于那位名闻天下的第一少君的仁德善义之名,在未来的百年间,都成为坊间街角巷头茶社里最精彩的一出“梦王仁怀天下释皇权”的戏段子。
事实上,凤帝亲腹和楚王旧部都很清楚是什么原因。这个中央集权的法子,是轻轻每半月都会写来的信中提到的举措,姬凤倾看后便直接实施了。轻轻说是站在朋友的立场,可怜姬凤倾一人顶一国,怪可怜的,于是帮他废废脑子建立一个更安稳的王朝制度。而回她的信,姬凤倾故意言明,帝宫制度不用她废心,也不会因袭前朝的后宫制度,那后位只要他在一天,就空一天。这个时候,轻轻正怀着身子,已经快至临盆阶段。看到信,她不满地在姜霖奕面前报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