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大,他们从那么高的地止滚下来,能活嘛?我看怕是早摔成一块块了。”董三刀的粗嚎嗓子传来。
“你太小看燕九州了。虽然他不是江湖中人,但他的武功若单独对付你我,定占不到上风。”王正清阴沉地说道。
“陈成均那臭小子太自以为是,咱们得尽快,让他先得了手就麻烦了。”
“未必!”王正清的声音极低,阴狠的味道却半分不少。
劈草折枝的声音,越来越近。听声音,人数也不少。
轻轻担心地抬头看燕九州,以他现在的伤势,要对付那么多人,只有死路一条啊!怎么办?
真是才出虎口,又入狼穴。
他帖近她耳畔低语,“我去引开他们,你往反向跑,绝对不可回头。”
“不行,你会死的!”
“我不会死,相信我。”
他突然重重抱住她,那一瞬,沉重有力的心跳,拂去她所有的抗拒。
眼眶,又是一片刺痛。
那个怀抱终是放开了她,身体如置冰窖,随着厮杀声起,她没有转身,手越握越紧。
不,不应该,不是这样,不可能——她不允许!
日光如雪刃,蛰疼眼眸,恍惚间,那浴血千里,横扫千军的罗刹女鬼执剑扑来,直直穿过她的身体。
“燕九州,你可真是福大命大啊!”
“周芷兰呢?你把他藏到哪里去了?”
“快去搜!”
“燕九州,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燕九州沉声不语,黑眸一闪,旋身突进,一掌扼断一个小兵的脖子,夺下大刀,在掌中一挽,银光在空中留下一道漂亮的弧,血花喷洒而出,三颗人头顿时落地。鸷猛的黑眸投向其他人时,吓得其他小兵全白了脸,直往后退。
“废物,他身受重任,用不了内力,根本就是只纸老虎。怕什么,通通给我上!”
董三刀一刀落下,震得燕九州目眦尽裂,差点支持不住。而王正清的飞星索时不时偷袭而来,他身上的毒本来未清,几个来回,已经力不可支,有点眼花。
不行,他必须撑住,她还没有跑出去。撑住!
一声大吼,他一手直接飞星索,释出最后两成内力,飞扑向董三刀,气贯右手大刀,拼力宰下。
锵——
这声巨响,震得身周三丈内的人,耳骨生疼,无远弗届的劲力荡起一股劲风,吹得所有人脸颊生疼。
“啊——我,我的手……”
定睛一看,董三刀的成名大刀竟然断落在地,他的右手已被完全废掉。
王正清却绽出一丝阴笑,看着那高大的黑色身影突地跪落在地,喷出一口鲜血,摇摇欲坠。飞星锁已回到他手上,此时便是最好时机,一抖索链,坠满银光的黑索直直射向那左背心。
嘿嘿,董肥子一去,传国玉玺就是他的了!
得意勾起的嘴角,还没有撑到最高点,赫然僵住。
哗哗哗,黑索被一柄银剑当空截断,那剑如灵蛇游走,转眼即至胸口,他急忙提气退后,但银芒如电,在他惊瞠着眸子,看清执剑之人的瞬间,冷气赫然洞穿了心口。
“不……不可能,你明明……他骗了我……”
所有人,都傻眼了。
燕九州转身时,呼吸一窒。
艳阳下,那飞扬的黑发,如鬼如魔,张扬肆意地抚过那张罗刹般的脸庞,撑大的眼一片血红,漆黑的眼珠一动不动,那里盛着世界上最黑的夜色,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被泼溅了几滴鲜血,缓缓落下时,划出如兽爪般的三道血痕。长剑收回,动作干净利落,王正清脸上冻结着惊恐的表情,砰地一声倒在地上。
娇小的身影,缓缓转向其他人,当那双阴鸷如魔的眼,轻轻扫过所有人时,每个人都觉得仿佛地狱的风刮过了脖子,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逃”,他们这些无人领队的小偻罗撒下剑,没命地往回奔,好似那娇小的人儿真是从地狱走出的魔煞,慢一步,只有见阎王的份。
她忽地勾起一丝笑,冰冷,无血,毁尽天地的残酷。
他赫然,大叫,“轻轻,不要——”
为时已晚!
那抹浴血的人儿,身轻如燕,转眼便掠过了众人,银光如绸,血如绞带,嘶吼哀鸣,久久不绝。眨眼的功夫,地上遍布残肢断头,绿油油的青草失去了本色。
他根本来不及阻止,她已经杀光了所有人。
惊讶,愕然,恐惧,不舍……无奈,心疼……也同一时刻,铺天盖地地将他淹没。
她啊,还是那个她。
在坑骨埋肉的战役里,冲在最前方,最狠,最残,最快,也是杀人最多的——罗刹恶女周芷兰。
他亦仍是那个俗称奔雁,却永远跟在她身后的人。
娇小的人儿终于停手,当剑柄滑落手时,身子缓缓倒下,他大叫着冲了过去,将她稳稳接住。
“周芷兰,你这个笨蛋,你怎么可以逼自己用内功,你会死掉啊!”
紧闭的眼,慢慢睁开,阴鸷的神色已不复存在,黑虫窜动的小脸,忽尔一笑,轻得似一吹就散。
“我……不要……你死!别……走……”
“你……”
他神魂俱震,再吐不出一个字,看着她如魂消魄散般,凋零,飘落……
一滴水珠,垂落在她鬓角。
湿了的心,又岂止一颗。
为了压制蛊毒,药丸已所剩无几。幸好附近山药奇多,给他找到几味极重要的药,还猎到一尾黑头蛇,山药在蛇毒的牵引下,小虫子终于安静下来,没有再躁动。
他运息,忍住剧痛,将黑色汁液哺进她口中,这是最后一剂。黑头蛇毒是数一数二的剧毒,中者需在一株时间内服下蛇踞地前生长的红花草,即可解毒。
她的唇,确如想象中一样,很软,很香,很甜,带着淡淡的药涩味,情不自禁,深深吮进柔软的内腔,爱恋地揉捻软软的小舌,一次又一次,舌尖似着了火,裹着热息,烫过饱满圆润的唇线,轻轻吮弄,舔噬。明知道应该放开,应该立即吃下红花草,可是……他舍不得,舍不得这般甜蜜的诱惑。
不知道吻了多久,唇边的人儿发出一声低吟,他赫然退开,紧紧看着那张仍紧瞌双眼的小脸,似乎她的眼珠子滚动了一下,但仍没有睁开。
安心,夹着得尝所愿的愉悦,脸颊滚烫,火光燎人,心如擂鼓,久久不息。
也许此生仅有这一次机会,仅此一次。
已经三天三夜,她仍没醒来。
静夜里,火光映染的小脸,沉静如水,没有一丝波澜,每隔一个时辰,他都忍不住要探探她的鼻息、脉搏,确定一切平衡,再闭目调息,恢复体力,和内功。
火堆边,储备了足够多的食物,野兽、鲜果、肉汤,及丰富的伤草药。
对自己复原的信心没有半分怀疑,再两天,便可以离开这里。可是,这仅对于他一人而言,绝无困难。
可若换了她,一切都是未知数。苍白的小脸,无温的小手,微凉的身体……
啪嚓,木柴被重重折断,一根,又一根,丢进火堆中,火烧得很旺很旺,烫得面颊有点疼,身上的衣衫早已打湿被丢在一旁,汗水,不断顺着额头滑下,满身的伤,仍在渗血,他一动不动,黑曜石般闪亮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哇,你的速度好快。
轻功那么好,又有那么快的速度,骁勇将军的封号一点不帖切嘛!不如,改名叫奔雁将军,轻如鸿雁冲霄瀚。
哈哈哈,九州,你太老古板了啦!这个样子,会把姑娘家都吓跑的。
可是,你从来都没有被我吓跑过,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你在我眼里,是唯一特别的存在。
回忆,有时像醇酒般,甜美醉人,有时亦如凌迟的大刀,杀人,却不见点血。
我……不要……你死!别……走……
抚过那淡红的唇儿,一声轻叹逸出,“兰儿,不要再去回忆了。他会杀了你的……”
清风吹拂过发梢,痒痒的,支手遮阳,一束束金光透下,带着一丝馨香。
她很喜欢那味道,是上等香茗散发的悠香,缠绵,缭绕,一如情人穿过发间的温柔手指,让人禁不住想用脸颊摩挲。
好温暖,好温柔……
“兰儿,你又折错位置了。”淡淡温柔的嗓音,如琴瑟低鸣,虽是责备的话,听来却满含了宠溺,这种宠溺会让人沉沦,闭着眼,都能感受到笑容里的甜味儿,然后继续“犯错”。
“兰儿……”
她眨眼想看清那声音的主人,可是太阳光太炽眼,怎么也看不清楚,用手遮住了强光,只看到指缝间的画面,刚好透露出一张红润的唇,光泽如珠,立体感十足的上唇弓,丰满有形,下唇同样饱满一致,轻轻勾着一抹笑,慵懒,瑰丽,无限吸引。
“兰儿,你又偷喝我的云液香珠了?”
“什么叫偷啊?好东西当然要大家一起分享啦!”
“嗯,这倒也是。我看到了一个好东西,兰儿可愿意与我分享?”
“什么好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