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痛到了麻木的地步,她侧过脸,望向那一个木偶,此刻却更觉得是来自幽冥一般的诅咒!
她的眉头紧紧蹙起,她一直自欺欺人,她曾经对纳兰璿有过依赖的情绪,但那一个人,不知何时被君默然所取代。她突然开始痛恨,与他在一起无数次美丽的画面,如今想来,不过是最尖利的讽刺而已!
温柔,也可以是最锋利的武器,不是吗?
何时开始,她因为那一双带着笑意温和隽永的眼眸,曾经有过痛惜的感觉,甚至忘了,她本该和木偶一般,毫无情绪。
那,便是动了情吗?
“你说得,是真的吗?”君默然的心头跃入一阵欣然,他的声音轻柔着,却再也无法逼退纳兰希眼底的凄绝。
“不重要了……”纳兰希感受到他的炽热,还留在自己的体内,更觉得自己可笑,她笑得眉眼轻垂,笑得脸色惨白,笑得呼吸紊乱……
就算在最可悲,最不堪的瞬间,就算觉得一人潦倒孤寂,她也不会流泪。
泪水对于她而言,不过是废物。
君默然望着她此刻的笑靥,更觉得尖刺的针尖,刺上了自己的指尖,令他环抱在她腰际的十指都开始疼痛起来。
“小希,你知道吗?朕根本无法感受到你的心,遗落在何地。但你说得那一句话,对朕很重要,或许,朕等待了这么久,只是在等你的一番真心话。你让朕等得太久太久了,久到,朕第一次开始害怕,是否这一生,都不会有任何的转变。”
他紧紧地拥抱着她,她的身子依旧僵硬麻木,仿佛他用炽焰,也无法融化她心底的无情。他的眼眸一暗再暗,他的确不该在此刻,将****宣泄在她身上。但,他真的是急怒攻心,才会要用这样的方式,证明自己才是拥有她的那个男人!
她曾经以为,复仇,绝对不会让自己遇到那么麻烦的感情。但是她显然失算了,不该有的迟疑,踌躇,令自己变得越来越陌生。
“不……你不过是想看我变得卑微,要我变得跟那些后妃一般无二……”
她淡淡一笑,他的温柔,他的包容,他的体贴,都成为牵绊她的绳索。如今,她不必再沉迷其中了,梦醒了,就继续朝前走。
君默然不敢相信,真实的人性,冲破了往日温柔的面具。他感受到她的身体再无一分柔软和温暖,她的眼眸之内再无一丝笑意,她的言语之中再无一分娇软清新。
他安静地倒在她的身上,****褪去的那一瞬,像是百年的孤独,缠绕一身。
这一夜,也许是最漫长的一次了吧。
她觉得自己无法保持清醒。
她觉得自己无法陷入睡意。
就在半醒半睡之中,神情恍惚,恍如隔世。
“朕曾经扬起巴掌,虽然最终没有落在你的脸上,但是你的心里,却是当朕打了这一巴掌。你虽为后妃,但是依旧保有你的坚持和骄傲……如今,朕总算让你打回来了。这样,你就可以放下心中的心结了吧。”
恍恍惚惚之中,她听到身侧的那个男人,说了这一席话。
她却是累到了极点,再也无法保持原本的清醒和理智,无法清晰地分析,他用了何样的语气口吻,是否依旧平静无波,是否依旧温柔似水,是否依旧镇定自若。
她已然紧闭着双眼,他也许是这世上懂得自己的那个人。
但,却也伤了她曾经的心动。
如果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也许在听到这番话之后,旋即转过身,扑入他的怀中,失声痛哭,两人就可以回到原本的位置吧。
突然觉得,无法哭泣,也成了自己的致命缺点。
因为,她无法用女子的卑微,去低头,去转身,去面对他。
“朕真的无法得到……”他顿了顿,依旧望着面前那一抹纤弱背影,这个女人还是只属于她自己,不为他所有,她的背影如是说道。他明明已经占有她,让她成为自己的后妃,成为自己的帮手,成为自己的伙伴,却没得到她,这感觉对于向来呼风唤雨的他而言,非常的……
非常的,不好过。
闻到此处,她的心紧缩了缩,他也有这样的感受吗?那说明他比项云龙,更加敏锐睿智。项云龙一心想要将她,变成是他的,而君默然却清楚地感受到了,她是属于自己的。无论是否占有了她,都不能改变这样的事实。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在有朝一日,成为一个男人的所有,迷失了自我。
她突然开始回想,为何会心动。对,是他的那一双眼眸。
每一个女子,都容易被他俊美的外在所吸引,被他温柔的性情所迷惑,但她,却是从那一双琥珀色的温润眼瞳,经过无数次的对视,才开始沦陷的罢。
也许,当她抬起头望进君默然的眼眸时,她感受到此生第一回的悸动。
但如今,还需要吗?
“在皇上心中,无法得到的,就应该毁灭。”她依旧没有睁开眼,眼前一片黑雾,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淡淡的,冷冷的,利落的,干脆的,没有一分拖泥带水,更没有一分伪装情绪。
他虽然性情温和,但是下手毫不手软。这才是他真正可以稳坐在皇位这么多年,真正的原因。
无法收为自用的臣子,就算是安亲王,也可以剿杀。
无法得到真心的后妃,即便是自己,他会继续容忍吗?
他是皇帝,没有必要容忍这么久,反观她,她也没有必要为了楚荣仪的孙儿,继续沉沦。
突然,在那一瞬间,豁然开朗。还真是万幸,她还没有彻底迷恋上他。
君默然就在下一瞬,见到她的身影,有些许动静,她安静地转过身子,迎上那一双温柔眼眸。
但,他更加失望。
因为她已经恢复到原本的纳兰希,眼眸清澈甘冽,却隐藏着冷静从容的情绪,没有挥他一巴掌的怒不可及,没有力不从心的苦涩,也再无悲恸无奈的落寞。她已经,重新将自己的情绪,深埋在他更加无法触及的地方了。
这无疑是,对他最沉重的惩处。
他才听到她说对自己心动,才感受到她再真实不过的悲愤,才觉得终于得到她的回应,但,因为他一时难以自控,局面变得一塌糊涂。
好像,又重新回到了原点。
“臣妾要谢谢皇上垂爱,今夜的宠幸,让臣妾看到在皇上你心目中的位置。”她的嘴角边扬起轻柔的笑意,像是轻微的风儿一般,在下一瞬,就要消逝。
明明是笑着说这一句的,但是皇帝却看清楚,其中的讽意。
宠幸,对其他后妃来说,是最大的荣耀,但对她,却不是。
清晨。
君默然侧过身子,望着她平静的睡脸,疲惫心中一痛,最终还是没有叫醒她。他打开门,钱喜捧着皇袍进来替他更衣,他的视线瞥过她蜷缩成一团的身影,最终眼神一暗,他旋即走出门去。
却在那一瞬,纳兰希睁开双眸来,眼神之内清冷至极,再无一分情绪。
穿好白色里衣,在床上盘膝而坐,她安静地吐纳。玲珑打着水走进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幕。
“主子,我接到宫外的消息了。”玲珑服侍纳兰希洗漱过后,才拿出一套翠色罗衣,替纳兰希更衣。她的动作轻柔娴熟,压低着头,低声说道。“是鹰,他说朝廷把长老藏匿在京城东头的地牢之下。”
东头的地牢?她眼神变得清冽澈亮,径自陷入思忖,坐在铜镜之前,蹙起眉头。“他们是在引蛇出洞。”
“蛇?”玲珑手中的玉梳停下来,她的手有些许的颤抖,却还是压下情绪,不让主子看到。
纳兰希垂下眉眼,京城的地牢何其多,偏偏被关押在东头地牢,自然是不怀好意。她没有察觉到玲珑的异样,所以继续说道。“他们清楚,风云宫宫主,一定会派人去劫狱。”
他们知道风云宫宫主是女子,觉得她残存着血性,这几位长老又是对术国有功之人,自然会前去营救。但是东头的地牢,距离最近的,便是驻扎在翠银山的大营,将士上万,就算派风云宫内武艺最好的几人前去搭救,又如何可以保证他们可以带着几位长老,突出重围,浴血而战?一旦出动上万的将士,武艺再好,也敌不过。
贸然前往,只会牺牲更多的人。
她这般想着,黑眸愈发冥黑忧悒,像是有一抹流光,从中逸出。
纳兰璿的脚步,停在清翡宫的门口,自从得知她的腹中有了皇裔之后,他便清楚,自己不该再继续执迷不悟了。
他们都有各自的戏码,她需要成为最得宠的妃子,他需要成为王朝的驸马,这一切,都是为了复国大业,作出的准备。
手中端着的食盒,是这几日舞阳突发奇想,有了做糕点的兴致,做了好几盘绿豆糕。除去给皇帝皇后的,这手中的一盘,是她知道他要进宫,一早就吩咐他要交给纳兰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