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目睽睽之下,居然将人带走,侍卫们来回巡逻,都不曾发现,那几个缩在墙角处的老人,居然是被下了药,说不出话的死囚!
这样嚣张的举动,简直是在侮辱暝国王朝的威严!
说出去,岂不是丢了暝国的脸面?
眼前来回踱步的杂沓声,并不影响君默然沈思,薄长的唇畔有抹浅笑,淡淡的并不明显,笑起来有些苍渺。
易容术?风云宫收纳的便是江湖上的人,奇人隐士,各种花样把戏,的确令自己开了眼界。
他早就准备好了,一旦风云宫的人来劫狱,不远处便是东部大营,几千将士将其团团围住,一只苍蝇也无法飞出。
没想到,他失策了。风云宫宫主原本就没有想正面迎战,更没有想过要牺牲几位长老,才会使出一计“狸猫换太子”,叫众人大喊吃亏上当。
或者,是因为意识之中,风云宫宫主是女子,他还是不自觉地轻敌了吧。
这一次,她却不再隐忍,已经开始挑衅。
“说到易容术,朕倒是想起一个人……”他眼眸一暗,脑海之中浮现出纳兰璿的名字,还记得他伪装纳兰太傅,伴随自己身边,长年累月,他竟然没有察觉到!若他当真是另有深意的敌人,兴许自己哪天被暗算,都不知是死在何人之手。这般想着,皇帝渐渐双拳紧握,心里生出一抹凉意。
不过,这天下擅长易容术的人,并不只有他一个。
就算他怀疑纳兰璿与风云宫之间有关系,如此下了定论,还是太过武断牵强。
“皇上,如今这线索已断,我们已经打草惊蛇,要想擒拿风云宫宫主,更是困难。”白羽神色凝重,原本想要用长老的性命,引诱大鱼上钩,却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
“白羽,我们都不该小看女子……”皇帝的眸中闪过一丝古怪的神色,嘴角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总觉得那个宫主是站在暗处,自己的每一个举动,每一步棋的走向,她都摸得一清二楚。
他在明,她在暗,他突然觉得,此次的战事,比自己预期的更加复杂。她也许将自己的性情作风熟谙于心,而他却对她陌生的紧。他需要用心去揣测,她会如何接下挑战,是进还是退,全屏他的直觉。
关于她的传闻实在是少,更是鲜少有人见过她的容颜,她像是一团迷雾,突然飘入了自己的世界。
是个难得的好对手,是么?
他的眸光一灭,眼底的光华,渐渐被阴暗所代替。
这几日功夫,她察觉得到,皇帝不再频繁出现在清翡宫。
但奇怪的是,许久没有任何动静的皇后,居然邀请自己前往未央宫赴宴。
她由玲珑陪着,在暮色降临的时候,盈盈走出清翡宫。
“邀请主子你赴宴,她不知又在动什么心思了!”玲珑絮絮叨叨地说道,粉嫩的双唇不停地合合开开,脸色带着几分怒意,没有用心掩饰。
皇后对那些有孕的后妃,做过多少伤天害理之事,想必不少后妃都是敢怒不敢言。不过一旦皇后真的敢伤害主子腹中的孩子,她玲珑一定第一个跟她拼命!
“经过上次的玫瑰糕之后,她应该清楚,那些小伎俩,无法瞒过我的双眼。她又不是不知道,我学过好几年的医术……一样的手段,再耍几次,就显得黔驴技穷了。”纳兰希的眉眼清冽,语气轻柔,化解着易怒真性情的玲珑,语气之中,多了几分笑意。
如今的她,一袭宝蓝色宫袍,勾勒出纤瘦腰身,裙摆处绣着莲花和荷叶,为她添了几分端庄清绝。明明已经有了三个多月的胎儿在身,却依旧令人无法察觉,只觉得她一身婉丽隐忍,带着那仙子一般的绝世容颜,惊为天人。
还记得在清翡宫梳妆的时候,玲珑非要说她这身锦绣宫袍需要一些饰物压身,才显得高贵大气。
玲珑在首饰盒摸了半响,才找出一块做工精致,又不乏厚重的玉佩,悬在她的腰际。于是,在她的腰际,多了那一块玉佩,正是当日皇帝赠予的。
她当时没有拒绝,玲珑的想法她也清楚,她在清翡宫疏于涂脂抹粉,精心装扮,但是一旦出了清翡宫,要去那深沉的未央宫,自然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她需要的威严和尊贵,要配的上这个“兰妃”的称号,而不是黑发如瀑般垂在脑后,一身不新的月牙色宫袍加身,身上毫无一分艳丽的色彩。
纳兰希清楚,自己在踏出清翡宫的那一瞬,就不能以那般的面目示人。
如今望着腰际悬挂着的玉佩,仿佛不断地提醒自己,当时的和乐平静,当时对弈的心境,当时交错的视线,像是望入一把利器,使她的眼底迎来一片惊痛。
在未央宫殿前,遇到蔺子君,两人相视一笑,并未多说什么,旋即一起并肩走入未央宫。其实纳兰希清楚这一步在礼节上有些不妥,至少在其他后妃眼中,贵妃是后妃之首,虽然她清楚蔺子君真正的身份,但也不能被任何人看出破绽。
走入殿堂之内,纳兰希望着空空如也的位置,面对着蔺子君,低声笑道。“贵妃,看来我们是来的太早了些。”
蔺子君微微点头,视线穿过纳兰希,落在不远处。
纳兰希随即回过身去,盈盈走向前来的,正是朱贤妃,她一袭粉紫色的宫袍,看得出来是苏州送来的最好的料子,柔软华丽的衣料贴着她的娇躯,映衬得她更加明艳动人,发间一支彩蝶簪子熠熠生辉,几朵娇美的宫花在微风之中摇曳着,极为逼真。她面若芙蓉,肌肤****,小家碧玉般的娇俏清丽,她占有好几分。
这位朱贤妃,纳兰希并不讨厌,她性情直爽,说话莽撞,虽然有着富家小姐贪图享乐的毛病,但并无心机。不得不说,在这后宫之中不得宠的女子,却还能像她这样活得有声有色的,没有几个。
她把所有的心思花在华衣美食之上,却对争夺宠爱这个游戏丝毫不感兴趣。也许有的时候,无知的人,才最幸福吧。
“姐姐妹妹们都来了?我若不是装扮地久了……”朱贤妃朝着蔺子君和纳兰希微微欠了个身,声音清新,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这后宫之中,对于装扮最上心的人,便是这朱贤妃。其实人人都说,女为悦己者容,而她却为了自己,这般活得自在逍遥,其实也令纳兰希侧目。
为自己而装扮,而不是为了取悦某一个男子,那才是真正的惬意吧。
“贤妃身上的云罗料子可是千金难求呢,穿在你身上,甚好。”纳兰希噙着笑意看她,随口说了一句。
“兰妃妹妹你若是喜欢,我那里还剩下两匹,给你一并做两套宫袍。”朱贤妃听了,眉眼之处,更加熠熠,大方地丢下一个承诺。
上千两银子才买的一匹的云罗,居然她一开口就是赠予两匹,果然是生在豪门,不知油盐米贵。
“多谢贤妃的好意了,不过看着你穿,才是赏心悦目,不必送我。”纳兰希浅浅一笑,眼底愈发清冽澈亮。
朱贤妃望入那一双冥黑的眼眸之中,不禁在心底低叹,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眼瞳,像是黑夜一般,色彩浓重,又带着几分未知的幽然。自己与兰妃向来没有太多来往,虽然众人都说兰妃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如今又代替皇后掌管后宫事务,不过她对待其他后妃的态度,却是平易近人。
这个女子,话虽不多,却八面玲珑,她不若蔺贵妃那般沉默寡言,所以方才她出言称赞自己的时候,她才会有种受宠若惊之感。
“兰妃若是穿着云罗,那才是天仙下凡呢。”她轻笑出声,巧笑倩兮的模样并无一分矫揉造作,倒是令人觉得逼真起来。
朱贤妃笑得欢畅,不带一分伪装,她是个极其容易满足的女子,只要锦衣玉食的生活,便觉得自在了。
“兰妃,我那儿还有更美的绸衣,连同两匹云罗,我替你选几个颜色,派下人送到你的清翡宫去。”朱贤妃已然眼眸晶亮,随即恢复了沉默,像是已经在心底计算着,到底要选何种色彩的绸衣了。
在这口蜜腹剑的宫中,纳兰希早已学会,不把任何人的承诺当真,可是朱贤妃的诺言,因为轻妄随意,才更显真实……
她也不再执意去推辞,蔺子君凝视着自己,低声说道。“这宫中鲜少有人夸她。”
那是自然,妃嫔们懂得如何压下自己的风华,免得成为皇后眼中的尖刺,一旦出现在皇后的宴会之上,在装扮之上,向来小心谨慎,怕夺走了皇后的风头。像朱贤妃这般穿着这般昂贵稀有的云罗,并有炫耀之心的,少之又少。
蔺子君的话音未落,已经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是齐德妃缓缓走入门槛,她依旧明媚生辉,脸上的笑意不减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