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仰头喝下一杯温酒,静静聆听,眯着眼睛哼着水调附和,心神为之震荡迷离,一曲未了,酒意阑珊,如醺醺然状,越发放浪形骸,更显他洒脱之本色。
一曲琴声稍歇,太子抚掌大笑:“妙!妙!冰肌玉骨清无汗,水殿风来暗香满。不愧是秦淮河上第一名妓,色艺双绝,难怪迷倒无数公卿富贾。”
“太子爷错爱了!”姬无双悠悠细了眉眼,亲手执酒壶为太子斟满,轻言笑语,句句坦荡,声声柔婉,不亢不卑,落落大方,似谦虚又包含无尽的娇嗔,听得人骨头酥了几酥,不负一代名妓风采。
小小可不如其他男子,对名妓这般的感兴趣。她只是淡淡瞧了一眼姬无双,漂亮是漂亮,比那仙子还漂亮呢,但是好不要脸哦。又在心里小小鄙视了一下太子,真不怕带坏她这纯洁的小孩子,儿童不宜的场景竟然做给她看。鄙视完后继续好奇地打量着画舫,毕竟小孩心性,注意力也转的快!
众人的视线和注意力一直集中在姬无双和太子身上,只有姬无双的视线注意到了不情不愿地被小王爷东方璇牵着的小小。也看到了她水眸底下的那抹不以为然。
“想必这位便是名噪京城的宣小王妃吧?”姬无双浅笑盈盈,眸光洒落在小小身上,而后噗哧一声娇笑了起来,“果真是小啊,还没发育呢这是!”说完挑挑眉,视线还朝小小那还没长出的胸部瞄了瞄。
此话一出,所有的王公子弟也都笑了,颇有点同情地望了眼东方璇。看得东方璇有点尴尬。这个年纪的少年,最爱面子了。
小小不满地扁扁嘴,嫌弃她小?她还没嫌弃他们老好不好!不过瞬间,小小狡拮的大眼睛骨碌碌转了半圈,粉嫩嫩的小白手自顾自地摸起旁边桌上的桂花糕品尝着,一点也不在意形象,嘴巴嘟嘟的边消灭嘴里东西边口齿不清地对着姬无双喃喃道:“恩?是吗?大娘!可是这样子发展空间才大嘛!”
大娘?
众人皆微微愣住了,姬无双那一直娴雅勾人的笑靥僵在了嘴边。她风华正茂,竟然叫她大娘!咳,这死丫头!
“小王妃再过两三年也就奴家这个年纪了,所以可要好好培养哦。”说完很有深意地看看小王爷,眼底带点暧昧,有心人一听就知道什么意思。
众人心里都偷笑,连一向黑脸的小王爷也稍稍红了耳根。
小小听到这算是明白这姬无双是铁定主意要打趣她了,她才9岁,这姬无双怎么也到了二八年华了,是两三年赶得上的吗?不过听起来是没有一点恶意,那她就陪她玩玩。
事实上姬无双正是没见过这么直率可爱的小女孩,闲着也没事当是调解下气氛,要不放着一个小女孩在这纸醉金迷的画舫里也太无措了。
“恩恩,要不然象大娘这样就没有这个机会了!”真是语不惊人誓不休,说出来的话快,狠,准,针针见血,基本不用考虑时间。小小吞下桂花糕,有点渴,可是桌上只有酒,她可不想喝,当下用小手捶了捶了胸脯,顺着气。
姬无双听了倒也反应快的对着旁边伺候的老嬷嬷俏皮地眨着眼说:“嬷嬷您这样就没这个机会了!”
“哈哈哈,我说三弟啊,这弟妹的伶牙俐齿没少让你遭罪吧?”太子笑得不可自抑,泪花都差点飚出来了。竟然有人叫秦淮第一名妓为大娘,这真是太有意思了!
“太子爷!”姬无双不依不饶地在太子怀里蹭着撒娇。
“你也是个鬼灵精!”太子颇为欣赏地点了点姬无双的俏鼻。他倒是想着姬无双会恼羞成怒,会反唇相讥。倒没想到她会这般的四两拨千斤,将矛头转移了。这话倒也显露了她几分的纯真。
“咳咳!多谢太子哥哥关心了!”东方璇忍住笑咳了两声。这野丫头还真是不吃亏,看来她的特长就是专拣让人哑口无言的话说。
“应该的应该的!三弟也正血气方刚之时,弟妹确实也小了些。大哥送你几房姬妾如何?”太子暧昧地扫视着东方璇。十四岁,该体验人生滋味了!
不等东方璇回答,太子就把视线投注到了小小身上,含笑且打趣地问:“弟妹觉得可好?”
小小在心里翻了翻白眼,他们玩他们的,干嘛老扯到她呀!反正他们是大人,她是小孩,格格不入!让她自己玩就不好吗!
不过,场面还是得做足。小小天真一笑,装着懵懂不知的模样说道:“好啊,这样会有很多姐姐陪我玩呢!”
本来正想拒绝太子美意的东方璇听到小小这么说,心里不住地堵着,气血不顺。听到太子哥哥要塞姬妾给他,她那么高兴做什么?还在想要休了他?这野丫头,想都别想!当下愤怒地丢开小小的手,狠狠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太子挑挑眉看着东方璇这么不合平常的动作。不言语,瞳眸之中却多了许深深的玩味。视线透过镂空雕花窗看到了外面的景色,瞳眸有了瞬间的幽深。
太子起身如厕。众多王孙子弟也稍微缓和了一下紧张的气氛,趁机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姬无双。平日在秦淮河畔,要见姬无双那是排队个几十天也不见得能见着一面。
小小瞧里面也瞧够了,有点无聊,坐一边晃荡着两小短腿,这时一只青葱玉手递过一个杯盏,小小奇怪的抬眼一看,是姬无双,正微笑着温柔看着她,“喝吧,这是刚刚叫嬷嬷去准备的新鲜橙汁。”
小小甜滋滋的笑了个便不客气的伸手接过,看来刚才自己噎到的情景她真有留心到,更没怀恨自己叫她那一声大娘,不要脸的姐姐也不是个坏人嘛。
“你要是无聊,可到廊外去看看风景,这湖上看风景可与岸上看不一样哟,来,我带你去。”姬无双眨眼一笑便领着小小出去,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和这小女孩挺投缘的。
小小心想东方璇也不拉着她限制她行动了,那她不如跟这姬无双去外面真正的游湖。
路过那盆“子夜香檀”,小小的心思就被吸引了去。又开始心痒痒的,上次那雪牡丹没拿成,这回这个也是极品呀。怎么太子会送给姬无双,这小王爷就不找盆送她呢。哼,算了,那小气王爷不提也罢,要不是他,那雪牡丹早是她的,哼,他才没那么好心。
“无双姐姐呀,”马上就改口了,小小那直勾勾的望眼欲穿的眼神转向姬无双,胖呼呼的小手遥遥指着那方向,“那花,好漂亮呀……不如送我吧,你再叫太子哥哥送你几盆,好不好嘛?”这回小小可不想偷偷拿,说不定又会和小王爷或谁有什么过节,干脆跟主人要就行了。
姬无双呵呵一笑,暗叹这丫头真是精灵得很,不忍看她这充满期待的小脸瘪下来,于是点点头说:“好呀,可是你要好好照顾它哟,可稀罕着。”
“哇,真的吗?”小小蹦起来差点抱着姬无双亲上了,直接把这个不是坏人的不要脸女人给升级成不要脸的好女人。
这下花真的是自己的了,小小心情无比愉悦,在廊外看着湖面的景色更觉得美了几分,似乎还能感受到全身的肌肤在呼吸着新鲜空气。
寻思间,小小恍若看到一抹影子闪过竹林,然再看空空如也。小小皱皱眉,抬眼看姬无双却是与她望着不同方向,那刚才势必也不会看到什么,难道是她小小年纪便眼花了?再细看,依旧是没有!
小小耸耸肩,这时画舫离岸边仅有数步之遥了,依稀可触及岸边的摇曳杨柳,清晰可见那郁郁葱葱的竹林。转头的瞬间发现岸边的树丫间有一团棕褐色的东西,上面还有几支蜜蜂在嗡嗡飞着。
马蜂窝?小小双眼顿时放亮。她记得第一次捅马蜂窝她和哥哥都被叮得满头包,不过那次哥哥一直护着她,哥哥才严重!
小小小手在脸颊上挠啊挠,最后奸诈地勾起一抹笑,从袖口中拿出一个小瓷瓶,将里面的液体均匀地涂抹在脸部,颈部,手上,只要是有露出来的地方全部抹了个遍。这是上次她说被蚊子咬,皇后送给她的驱虫水。抹上可以防蚊虫蚁蜂。
姬无双注意到了小小奇怪的动作,更没忽略她眼里那一抹奸诈的笑意,肯定没好事。小小也二话不说,将驱蚊水也涂在姬无双身上,谁叫她刚才一口就答应把那花送给自己呢,她小小对朋友那是很讲义气的。
小小将小瓷瓶再次放入袖口中,折下了一支长长的柳条,不停地挠着那马蜂窝。
“我说,你要捅它们出来啊,这画舫里可是当今太子呀。”姬无双再也忍不住笑意,哈哈大笑起来,这小丫头可真是不好惹呢,真是无比庆幸有那盆花救了自己。但她也没制止小小的举动,似乎她也想看看这好玩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