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朵爱轻轻冷笑一声,“朵朵扬,何必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我不过就是你拉拢燕之的棋子而已。希望你真能信守你的诺言,好好待父王。”
“你放心,只要你好好帮我拉拢燕之,我必定不会为难朵朵上邪。”朵朵扬双手负立,一脸的倨傲。那身明黄裹着那瘦弱的身躯,是如此的单薄。
朵朵爱轻轻冷笑一声,没有言语。
两人沉默间,流苏带着几个宫女而至。乍看到朵朵扬在此,流苏眸底轻轻一闪,便快速挪开视线,走向朵朵爱。
“公主,对不起,流苏竟也无能为力。”流苏望着朵朵爱一身红衣,鼻头心尖竟一阵酸楚。
“流苏,以后父王,就仰仗你了。请代我好好照顾父王。”朵朵爱对着流苏深深鞠躬,那垂下的脸庞,在看不见的地方,布满哀凄。
“公主,你别这样。流苏必定尽力。好好照顾自己,无论在哪里,记得还有担心记挂你的人,一定要保重自己。”流苏望着朵朵爱那倔强不肯垂泪的脸庞,几滴泪珠便滑下了脸庞。
“保重!”朵朵爱轻轻笑着,笑得丝毫没有暖意,没有生气,笑得人心底发酸,“我要见父王。”
“去吧。”朵朵扬这次没有为难朵朵爱,而是让她去。
朵朵爱没有再看朵朵扬,而是直接绕过流苏,快步走了出去。
流苏望着朵朵爱远去的背影,自嘲了一声,也转身要走,却被朵朵扬从背后揽住腰抱着。
“苏儿,别再跟我闹脾气了好吗?我也是迫不得已。”朵朵扬说着,一边心疼地拭去流苏眼角残留的泪渍,眸底是除了狠戾之外的温柔。
“放开我。”流苏冷冷说着,什么时候起,她身后这个怀抱是这么强健,这么宽阔,这么冷了。
“苏儿,你难道不知,我如果不登上这巅峰,就只能是被别人践踏吗?别人不理解我没关系,但是为什么连你也不能理解我。苏儿,别再生气了,好吗?就算是众叛亲离,就算是孤身作战都没关系,只要我身边有你。”朵朵扬抱着流苏喃喃说着,他其实很累,真的很累。只要流苏能理解他,什么累他都可以不在乎,可是自从他登基立后以来,流苏没理过他一回。
“朵朵扬,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你的心里除了杀戮残忍你还有什么?你连朵朵爱公主都算计了,你还跟我说你什么无奈。整个皇宫谁真心待过你?只有朵朵爱公主!可如今你却为了你的计谋,要将他嫁到那鸟不拉屎的燕之去。”流苏的愤怒转化为一种无奈,一种期盼,“朵朵扬,收手吧!我们一起到外面,只做对平凡的小夫妻,不要这些残酷,不要这些勾心斗角好不好?”
“苏儿,你觉得我还有退路吗?”朵朵扬嘴角嗜血地勾起,平凡的小夫妻,现在只要他朵朵扬下了这个皇位,等待他的,便是多方死路,“苏儿,我要给你全天下最好的。”
“呵呵呵……”流苏笑了,却笑得很讽刺很无奈,“朵朵扬,你知道什么对我来说是全天下最好的吗?你是舍不得你的野心,你的虚荣心。”流苏说完用力挣脱朵朵扬,没有回头看朵朵扬一眼,扬长而去。留下身后的朵朵扬,紧握着双拳。
怡心殿中,即使是白天,却依然掌着灯,昏黄的光线弥漫在殿中,照耀着床上一动不动的朵朵上邪和床边泪水满眶的朵朵爱,不是父慈子孝,却是生离死别。
“父王,爱爱今天就要走了,以后不能侍奉父王了,父王自己一切要小心。”朵朵爱一边拿着布轻轻擦拭着朵朵上邪的脸和手,一边继续喃喃说道,“父王要赶快好起来。小小医术很好,等她回来一定能医治好父王的。父王和小小是爱爱仅剩的真正的亲人了,爱爱真的舍不得你们,今日一别,也许再无相见的机会了。这十几年来,爱爱知道父王是疼爱爱的,无论曾经有什么不愉快,父王终究是疼爱爱的,对吗?”
朵朵上邪虽然身体不能动,却看得见听得见,见到朵朵爱泣不成声的模样,竟也闭上眼不忍心再看。他朵朵上邪纵横一生,最后却要他女儿用和亲来保住他的命,此等屈辱,怎会落到他身上。
在一旁伺候的德公公听着朵朵爱的话,也不禁跟着泪痕满面。朵朵爱公主他也是从小就喜欢的,这孩子天性善良,如今却要落得如此的命运。
“公主,时间差不多了。”门口的宫女不由得进来催促着。朵朵爱头也不回,只是脸上的哀伤更重了。
“德公公,以后父王就靠德公公多照顾了,爱爱在此谢过德公公。”朵朵爱站起身对德公公行了个大礼。
“公主莫要折煞老奴了。我以前确实是因为雪若王后和小小公主才留在王上身边的,可这十几年下来,竟也成为一种习惯了。公主放心,老奴定当竭尽所能伺候王上。”德公公望了朵朵上邪一眼,对朵朵爱保证着。他都已经出宫了,愿意再回来,确实是因为朵朵上邪,这十几年,竟伺候出感情了。
“多谢德公公。”朵朵爱谢过德公公,便又转身对着朵朵上邪跪下叩了三个首,“父王,爱爱走了。父王保重!”说完深深望了朵朵上邪一眼,起身走了。
秋风萧瑟,落叶翻飞。虽然有些凄凉,秋阳却是明媚,耀着朵朵爱身上的红嫁裳夺目绚烂。
朵朵扬率着众臣送朵朵爱到了宫门口,这算是给了朵朵爱至高的面子。轿中的朵朵爱却反倒很平静,连迎亲的轿辇,都是西番出的,这燕之,能有什么?掀开了轿内的窗帘,再一次望着熟悉的万菲城,朵朵爱轻轻扯唇,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只是有些许的无奈。胭脂点过的红唇轻轻动着,飘出若有似无的一串私语:“万菲城,后会无期了;妖孽哥哥,保重。”说完便放下帘子,静静地坐着。
暗宫内,一如往昔,只是大厅之中做事的人,却时不时眼睛会瞟向那坐在大厅中深思的某人。
“呀呀,外面好热闹呢。娘,我们去看新娘子好不好?”兰息拉着姬无双的手在大厅里大声嚷着,眼角轻轻瞟过那个面无表情的人。说要出去,脚步却没挪开。
姬无双也轻轻看了一眼假装着镇静的东方睿,配合着兰息,“好啊,这个新娘子今日不见,也许一辈子都再无相见的机会了。”
被宫倾宇派回来的云飘也跟着走进大厅,冷冷瞪了东方睿一眼,走过去也拉过兰息说道,“息儿,飘姨也陪你去。至少也要讨颗喜糖吃。”
东方瑾只是深沉地望着东方睿,听着兰息无双他们的话,也轻轻叹息一声,走过去拍拍东方睿的肩,“老二,恩怨是死的,人是活的。有些人错过了,一辈子就不再有了。犹豫不决的时候,就听听自己的内心。那么多年夫妻,就算要走到这步,也该告个别祝她幸福吧。”说完走到无双身边,轻轻问道,“双儿,我说得对吗?”那些话,他是说给东方睿听的,也是说给无双听的。他都追了这么久了,她都没点反应的。
无双岂会听不懂,只是不愿听懂罢了,看看这东方睿就知道他们东方家的基因不大好,还是敬而远之。
说话间,水离提着个包也走了进来,“恩恩不错,我们小公主又出嫁了。这次可是长大了,那披上嫁裳的模样可是娇嫩欲滴。刚刚去王宫跟她叙旧了一番,她竟然把私房钱全都给我了,拜托我要……”水离顿了顿妖媚一笑,把一个包袱往桌上一放,开始细数里面的钱财珠宝。“真是赚翻了。小兰息来来,水离叔叔带你去买冰糖葫芦吃。”
兰息白了水离一眼,凉凉说道,“哄三岁小孩子呢?”
“哪有,我哄五岁小孩子。”水离心情颇好地逗着兰息。
东方睿望着那个包袱,心里不禁一动,这确实是爱爱的包袱,听着水离的话竟不自觉脱口而出,“拜托你什么?”
水离轻轻一挑眉,似笑非笑地睨了东方睿一眼,“她拜托我什么关你什么事?啧啧,燕之那老头君王也真是赚到了,这么一朵芙蓉花,身上的伤才刚好,能经受得起那漠北粗鲁汉的摧残吗?”
水离话音刚落,就遭到东方睿狠狠一个眼神。
“息儿,陪奶奶去跟二婶婶告个别。这些年我也把她当亲生女儿看待,既然无缘要来当儿媳妇,至少去送个嫁。希望那个燕之君王能好好待她,俩人恩恩爱爱,举案齐眉,百子千孙。”苏缦儿走进来,一反常态的平静,眼瞧都不瞧东方睿直接对兰息说着。
这话一说完,所有人的视线都齐刷刷射向还一脸镇静的东方睿,除却苏缦儿和水离。苏缦儿是生气,水离却依旧笑着数着包袱里的财物。
正当所有人对东方睿绝望要离去的时候,东方睿忽的狠狠一掌拍向桌子,“道什么别?嫁什么嫁?她是我东方睿明媒正娶的妻子,我还没休妻呢,她就敢给我改嫁?我让她回去看朵朵上邪,没让她看到别的男人的怀里去!简直是不把我放在眼里,想改嫁,还得先问我同意!”说着又偏头问水离,“人到齐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