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刹那,似乎有什么自脑海深处浮现而出,欧阳野低吼着,身影在瞬间向着庆祥宫的方向飞掠而去,那个大火之中茫然而无措的身影,幽幽,一切都想起来,想起来了。
可是大火早已经无法扑灭了,熊熊的火光带着灼人的热浪,“幽幽!”猛的停住看了脚步,看着燃烧起来的宫殿,欧阳野神情复杂的变化着,忽然低吼一声,随后仰头纵声大笑着,得了天下失去了她还有什么意义?
“皇上,不要!”可惜还是太迟了,冷还手僵直在半空里,看着猛的冲入火场的欧阳野大喊着,随后一脚踢起地上的水桶,淋湿了自己的衣服,立刻冲进了火场之中。
幽幽,你在哪里?在哪里?大火燃烧着,一寸一寸灼热着肌肤,欧阳野疯狂的吼叫着,踢开四周燃烧正旺的桌椅和衡量,痛苦绝望的冷峻脸庞上带着不敢相信的脆弱?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皇上,幽小姐已经知道了西门王爷的死讯。”随后冲入火场的冷还大吼着,一掌推开砸向欧阳野的横梁,紧紧地的抓住他狂乱的身体,“皇上,幽小姐已经生无可恋了。”
“生无可恋?那我又算什么?我又算什么?”一把抓住冷还的肩膀,大火掩映下,欧阳野崩溃的低吼着,生无可恋,那他的付出,他的感情又算什么?
“皇上,这里太危险了,我们出去。”看着欧阳野痛不欲生的脸庞,冷还低声的开口,抓着欧阳野的胳膊向着外面冲了去。
“不,我要找到幽幽,我要找到幽幽,我要告诉她,只要她愿意,我可以不要这个北滨王朝,我要随她浪迹天涯。”猛的挥开冷还的手,欧阳野疯狂的吼叫着,再次冲向大火之中,浓烟密布下,四周却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只有那灼热的火舌不停的吞吐着屋子,发出荜拨的燃烧声。
“皇上,是你先放弃幽小姐的感情的。”顾不得身份的尊卑,冷还一把钳制住欧阳野的胳膊,竭力的大吼着,“皇上是你要封郁华容为皇后让幽小姐断了最后的感情,皇上,你如今不是一个人,你是北滨王朝千万子民的皇上,你不能为了自己而让北滨王朝在沦为被人欺辱的境地。”
沉默着,火光蔓延下,欧阳野恍然又回到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时书肆也是这样的燃烧着,大火吞噬着四周的书籍,她一身雪白的单衣,静静的站在火光里,茫然而寂寞的目光凝望着燃烧的火舌,似乎准备着酒这样让自己葬身在火海里,那一刹那,心头撼动着,那样寂寞而脆弱的眼神,那样无助而绝色的女子,让他深深的将她刻进了心底最深处,从此他的温柔只为她绽放,可如今,他却亲手再次将她逼近了火海之中。
“皇上,快走,殿宇要塌了。”一声巨响声响起,不远处的横梁却已经在大火燃烧下塌了下来,冷还担忧的大喊一声,死死的抓着欧阳野的身体向着外面再次冲了去。
“皇上出来了,皇上出来了。”
四周围观的大臣和侍卫宫女太监们终于松了一口气,看着从大火里冲出来的两个身影,原本紧绷的心弦终于放了下来,皇上没出事,北滨王朝就有希望了。
“轩儿,你疯了,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而不顾自己的性命。”尖锐的质问着,王太后脸色苍白的抓着欧阳野的身体,一面是担忧,一面却是气愤。
“太后,你对朕做了什么?那一碗参茶里有什么,朕会查清楚的。”脸上有着被灼烧的伤痕,欧阳野冷冷的转过头,目光冰冷而阴寒的看向王太后,“朕不会就这么死的,太后可以放心。”
“皇上。”冷还刚要开口,却已经被欧阳野挥手制止住,冰冷的嗓音空洞的响起,虽然一如之前的冷厉,可是暗沉里却少了一份感情,帝王无情,如今,他或许就是一个无情的帝王。
“封后典礼终止,朕只有一个结发妻子——江南人士,姓幽,名暖烟,猝与民德年,十月十六日夜,朕终生不会再娶。”欧阳野茫然的看着燃烧的大火,生无可恋,幽幽,你最终还是选择了西门墨翟是吗?九泉之下,你也会去配着他,可是朕不会救这样放手的,等着朕,不管是十年,二十年,等履行了一个帝王的责任,碧落黄泉,朕也绝对不会放手的。
“皇上,三思啊。”
“皇上这万万不可。”
众大臣懵懂的楞住,随后明白过来欧阳野说的是什么后,悉数跪在了地上,不停的叩头劝谏着,国不可一日无后,皇上这样做,根本就是断送了北滨王朝数百年的基业。
“冷还,传朕的命令,有违此令者,格杀勿论!”依旧是冷沉而死寂的嗓音,欧阳野冷冷的开口,视线依旧专注着眼前的大火熊熊,幽幽,如今你的灵魂可自由了,天大地大,你都可以畅意而去,可是你怎么能如此狠心的丢下我一个人。
皇宫不远处街市一处寻常的客栈里,西门墨翟焦急等着,一个月了,可惜身体依旧没有完全痊愈,只能焦急的等待着宫里的消息,皇宫四门都已经派出了精锐的部下,而也有一批高手潜入了宫中,随着那些参加婚宴的大臣们的侍从仆役潜了进去,为了以防不测。
焦急的等待下,终于在一片暗沉里,有着轻微的声音传来。
“墨,很久没看见你如此沉不住气的模样。“屋子里,亮着淡淡的烛火,柳晨昊温和的嗓音里有着淡淡的哦笑意,墨总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可此刻却如此焦躁不安的,如同等待恋人归来的青涩少年。
“晨昊,你该庆幸我不是拖着这病弱的身体,否则我定早已经潜入皇宫,而不是这样日夜煎熬的等待了一个月多月。”邪肆的轻笑着,西门墨翟转身看向屋子里的柳晨昊,俊美如斯的眉宇之间皆是等待的喜悦,一个月却已经是他等候的极限。
“主子。”门口忽然传来铁大低沉的嗓音,西门墨翟一喜,随即大步的拉开门走了出去,轻快的步伐一扫这一个多月来的病弱之态。
夜色下,院子里整齐站着五排黑衣人,每排十人,如同去时一般,完好无损的站在院子里,而黑衣人的前面,铁大犹豫的看着西门墨翟,不知道该如何和王爷回禀。
一时之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西门墨翟猛的抓住门框,俊美的脸上依旧有着春风暖阳般的笑容,可是那抓着门框的手却紧紧的收住,指尖泛白而颤抖着,“怎么没有找到幽幽吗?难道她不愿意离宫?”
“主子,幽小姐她……”铁大迟缓的开口,看着西门墨翟血色尽失的俊脸,要说出口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就这样卡在了喉咙里。
“是不是欧阳野的防备太过于严密,你们根本无法见到幽幽。”挥手制止住铁大,西门墨翟笑声空洞着低喃,缓缓的转过身看向一脸担忧站在屋子里的柳晨昊,不在意的摇头一笑,“无妨,我已经等了一个月了,就再等等吧,等欧阳野的防备弱了,终究可以将幽幽从宫里带出来。”
“墨,你脸色不好。”担忧着,久病成医,柳晨昊低声的开口,快速的走上前来,要扶住西门墨翟摇摇欲坠的身体。
“不用,我很好,我很好。”茫然的重复着同样的话,西门墨翟挥开柳晨昊伸过来的手,朗声轻快的笑着,可是只感觉喉头一腥,刹那,一股压抑的血腥猛的从口中喷了出来,染红了柳晨昊雪白的衣裳。
“主子!”看到西门墨翟吐血,庭院里,铁大痛声的喊着,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而身后,整齐站立的五十个手下同样随着铁大跪在了地上,“主子,属下去迟了,王太后却已经派铁甲军先下手,幽小姐得知了主子已死的消息,杀光了在场所有的铁甲军,重创了冷还,随后一把火烧了庆祥宫,****在大火中。”
“不会的,幽幽对我不会有那么深的感情,铁大,再去探,这个必定是假消息。”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西门墨翟低声的开口,摇着头,不会如此,幽幽一直就没有回应过他的感情,她不会为了他自尽的,绝对不会的。
“继续去探。”对着铁大下了命令,柳晨昊看着嘴角不断溢着鲜血的西门墨翟,沉痛的敛下神色,手一挥,快速的点住了他的穴道,总是平静的脸上有着沉重,怎么会如此,怎么会是如此的结果。
初冬,却下了第一场雪,雪花飘落着,茫然的看着没有死去的自己,幽暖烟漠然的抚起垂落在肩头的银丝白发,而屋子外,传来稚气的嗓音,“婆婆,饭好了,小嫣给你送过来。”
铜镜里,一张苍老的布满皱纹的脸庞,没有死,或许想着去他的墓碑前,亲自为他斟一杯酒,随着门嘎吱的声响下,屋子外的风雪吹进了屋子,穿着灰色的棉衣,粗糙的小脸冻的通红,小嫣憨厚的笑着,“婆婆,饭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