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胡醉先是觉得自己像是躺在了马背上,又或是骆驼背上,一路摇摇晃晃又像是躺在了小时候的摇篮里,所以他很快就被摇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他觉得自己中箭的小腿奇痒无比,接着又东西添上了他奇痒无比的小腿,添得他的小腿更痒了。他以为是荒漠野狼,但野狼的厚嘴唇应该很粗糙才对,而添他小腿的嘴唇却是温柔细腻,绝对不会是野狼的厚嘴唇,就算是母狼的嘴唇也不可能这么温柔细腻的。
他有些害怕,又很累,觉得连想的力气都没有了,渐渐地,朦胧的眼睛一合,他又陷入了无限黑暗之中。
霍紫怡抱着一个小娃娃站在胡醉面前,正一脸微笑地看着他。胡醉看着霍紫怡,又看看她手上抱着的娃,这时霍紫怡俯下身来,柔声道:“看,很想你呢!”胡醉定睛一看,她手上抱着的娃却不是小时候的胡错是谁?当下大惊失色,大叫道:“不,这不是真的!”这一叫把他从睡眠中叫醒了,原来这果然不是真的,只是一个梦而已。
胡醉长吁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全是冷汗。环顾四周,见自己躺在一张干草铺就的“床”上,小小的室内一灯如豆,昏暗的灯光下正坐着一位纤细婀娜的女子。
那女子听得胡醉叫了一声,赶紧站起身走到床边,微笑着看着他,柔声道:“你终于醒啦!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昏迷了三天了。”
胡醉定睛一看,又是惊叫一声——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刚刚梦见的霍紫怡。他惊叫道:“原来是真的!”
霍紫怡问道:“你怎么一惊一乍的?什么真的假的?”
胡醉回过神来,微微红了脸,道:“没……没什么……”
“真的没什么?”霍紫怡不依不挠。
胡醉不忍相欺,只好如实相告:“是……只是……刚刚梦见了你……醒来就发现你果然在这儿。”
霍紫怡也红了脸,抿嘴一笑:“你梦见了我……我还以为你做恶梦了呢!可我又那么可怕吗?吓得你都尖叫了。”
胡醉就着昏暗的桐油灯光将整个房间大量了个遍,没有看到有小孩子,这才放下心来,看来在霍紫怡广寒宫的那一晚,自己并没有作下什么出格的事情。
“没有,可能是我太累了……你怎么会在这儿?这是什么地方?是你救了我?”胡醉满腹疑团,忍不住问道。
霍紫怡道:“这里自然是漠北,我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你在这里。”她本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子,所以她说这话的时候,含情脉脉又坚决地盯住了胡醉的双眼,胡醉却赶紧低下了头,不敢与之满是深情的目光相对。
“你为什么不敢看我?”霍紫怡又急又恼。
胡醉看看自己箭创未愈的小腿,新肿未消,很显然,箭上淬了毒,而他身上的毒,很显然,是霍紫怡一口一口吮出了的。要不然,他早已暴毙荒野,沦为野狼豺狗的点心,或是被漫漫黄沙永远掩埋了。
“谢谢……”胡醉想了半天,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好说了最显客气却又最亵渎人心的这两个字。
霍紫怡眼睛有些红了,她讨厌听到这两个字,这两个字说明她和胡醉之间仍有距离,或者,是胡醉刻意要与她保持距离。
“我真后悔救了你!”她红着眼睛,赌气说道,“我救了你,等你伤好了,你却又要忙着去找你的妻子和孩子,而我呢?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把我放在心上过?你知道吗?每天晚上你站在你妻子窗下的时候,我也一直都在远处看着你。为了你,我从江南来到这漠北苦寒之地,我以为总有一天我可以打动你,现在,才发现这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罢了!你从来都没有在意过我……而我,甚至都不能打动自己!”
胡醉这次是真的彻底惊呆了,他从来不知道,原来有一位女子,一直陪着自己的身边,而他,却一直都未能发现。他结结巴巴道:“霍姑娘……紫怡,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在这里……我一个粗人,一个混蛋,实在不值得你为我这样……”
灯下,霍紫怡的双眸含泪,粲粲如星,“可我愿意!”她叫道,一步一步慢慢朝胡醉走过来,一手拉住了自己的衣带。
胡醉看着她一步一步向自己逼近,已经知道她想做什么傻事了——这在江湖上的广寒宫主,本以为已熟谙世事,却原来在爱情面前,还只是个小姑娘。
胡醉不想伤害她,他早已不是当年那冲动鲁莽的少年胡醉了,所以他等到霍紫怡走到他身边时,伸出手去抓住了她的衣带,快速地打了一个死结,然后顺势将她放到在床上,柔声道:“紫怡妹妹,这几天,你一直照顾我一定很累了,今晚你就放心地睡个好觉吧!大哥为你守夜。”
霍紫怡的眼泪终于流出,她已从胡醉的话中听出了胡醉的心意,她的眼泪,满是不甘……
胡醉吹熄了桐油灯,黑暗中,他俯下身身子,轻轻吻了吻她的脸颊,吻了吻,她脸颊上滚烫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