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折花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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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长街萧瑟

九月之后,天气渐渐地转冷了,草木枯黄,天地间望去一片萧瑟,令人倍感凄凉。

这天清晨,秋阳正好,暖意浓浓,是个放鹰猎狐的好时机。

内阁次辅徐锦用了早膳,穿着温暖奢华的锦袍,戴着一顶镶金嵌玉的大高帽,腰里还系了一条宽大的翡翠玉腰带,在锦衣护卫们的左拥右簇之下出了宫门,坐上一顶华丽的八抬大轿,径往城郊打猎去了。

轿子周围站了九个彪悍的锦衣护卫,一看就知道身手非凡,每个锦衣卫的肩上都停了一只顾眄生威的凶猛黑鹰,人与鹰互相衬托,显得是既威武,又霸气。

抬轿的八名轿夫脚步轻快,八个人抬着一个肥肥胖胖的徐锦,健步如飞,丝毫也不感吃力,在江湖上混过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全是练家子,身手并不在那九名锦衣卫之下。

轿子走上积满尘土的长街,昔日热闹非凡的街道此时竟连一个人影都见不到。原来京城里的男人不是被抓了充军,就是远走他乡投奔各地的起义军去了,剩下的老弱病残见了朝廷高官这副派势,早就把破门破窗关得严严实实的了。街上静得只听见酒旆旗招被呼啸的西风刮得“扑扑”、“吱吱”乱响。

徐锦眯着一双三角眼,懒洋洋地靠在貂皮铺就的轿椅上,舒服地伸展开他的四肢,忽然很后悔没有带几个小妞一块儿出来,不然的话,这阳光,这暖轿,肥龙戏凤该是多么的爽快!

虽然徐锦已经是个年过六旬的糟老头子了,但是每天靠着灵芝人参鹿茸虎鞭等药物的滋补,依旧夜夜笙箫,金枪不倒,宝刀不老,最大的爱好就是老牛吃嫩草,已不知有多少花季少女摧残在他的魔爪之下,令多少江湖风流少侠们咬牙切齿,扼腕叹息。

凄凉的长街上只有两间屋子还大敞着大门,一间是一家面店,三个穿得破破烂烂的男人坐在面店前的一张破桌子上,正低了头狼吞虎咽地吸着面条。一个伛偻着背的老头子正蹒跚着往炉子里添柴;另一家敞开的房门口,一个拖着两条清鼻涕的小男孩正扶着门,两只黑黑的大眼睛瞪着徐锦一伙人瞅个没完。

伛偻着背的老头子慢慢地走到了三个男人的面前,拿出一块脏兮兮的抹布在桌子上抹起来,边抹边向吃面的三人低声道:“来了,待会儿听我命令行动!”

这四人正是戚家军七煞星中的四位:老大百里客恨、老四韦道如、老五顾天远和老七陈天阔。

三人使劲吸着面条——要杀人,那也得吃饱了才行。

徐锦掀开窗帘,看着这奇怪的四个人,忽然冷笑一声,自言自语道:“外面风沙这么大,却偏偏要在屋外吃,你们当我徐锦是傻子吗?”掀开另一边的窗帘子向那个拖着鼻涕的小男孩一使眼色,轿旁的那名锦衣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抖肩,将肩上的大黑鹰朝小男孩放去——徐锦这是要逼街边的四人现出原形!

大黑鹰一声长唳,伸出利爪径抓向小男孩黑漆漆的双眼,眼见得这个可怜的小男孩就要命丧黑鹰利爪之下,忽听“哧”的一声,一根筷子破空飞过,刺入了黑鹰的眼中,又穿透它的另一只眼睛飞了出去,“夺”的一声钉入了对面屋子的门板上。那只大黑鹰摔在了地上,扑腾了几下翅膀就死了。

徐锦笑了:“果然不出我所料!”八名轿夫轻轻地稳稳地歇下了轿子,那九名锦衣卫已抽出秀春刀来,呐喊着将街边的四人围在了垓心。

“糟了!被发现了!”百里客恨伸手入怀,握住了藏在长袍内的单刀,其他三人还在起劲地吃着面,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筷子是最沉不住气、江湖阅历也最低的老七陈天阔扔的,他现在手上拿着一根筷子,正在“稀哩哗啦”地喝着面汤。

“筷子是你扔的?”一名锦衣卫挺刀上前喝问道,陈天阔不鸟他,继续低头“稀哩哗啦”地喝着他的面汤。

“奶奶的,你聋了!手上拿着的是什么?”这名锦衣卫怒喝道,提起刀鞘正要往陈天阔的脑袋上砸下去,陈天阔手中的竹筷已由下至上狠狠刺入了他的咽喉!

“动手!”老大百里客恨大喊一声,从怀中抽出刀来,手起刀落,已干掉了一名锦衣卫!这个腰背伛偻、走路蹒跚的老头子忽然变得矫健灵活,纵窜之间,又接连杀了两名锦衣卫。

其他三人也取出了双刀双锤双钩,齐发一声喊,与锦衣卫混战起来!

徐锦坐在轿子中,冷冷地看着两帮人马互砍,就好像斗蟋蟀的人在看着两只蟋蟀互咬,轿旁的八名轿夫也抱着手冷眼旁观。

锦衣卫肩上的八只大黑鹰在混战的人群上空盘旋飞翔,等着有人倒下,便扑下去啄食他们美味的眼睛!

天阴沉着,原先明媚的阳光被乌云遮蔽,似乎不愿意照见人间的血腥惨剧;风,越刮越大了……

锦衣卫当中已倒下了五个,百里客恨他们虽然个个也都受伤不轻,却仍屹然挺立着。

现在局面由九打四变成了四打四,锦衣卫久战不胜,徐锦不由得焦躁起来,喝道:“上,都给我上!”

八名轿夫就立刻取出长剑短刀、银枪瓜锤出来,齐齐扑向了百里客恨四人。

四人都已受了重伤,这八名轿夫一上,形成十二人夹攻之势,更是抵敌不住。百里客恨大喊一声:“撤!”四人且战且退,寻找着出路。顾天远喊道:“往面店内退!”手中两把大锤上下挥舞,“砰”的一声砸在堵在面店门口的一名锦衣卫脑壳之上,那名锦衣卫立刻脑浆迸裂,抽搐着倒在了地上。

四人好不容易杀出了一条血路,三人已经退入了面店内,百里客恨断后,还被堵在外面一时进不去。

“想走!”徐锦怒喝一声,一招“肥龙出海”,整个肥胖的身体已冲破轿顶飞跃至百里客恨的身前。百里客恨大喝一声:“来得好!”一刀狠狠砍向徐锦,徐锦肉掌一伸,已将他的单刀接在手中,用劲一拗,“铮”的一声,硬生生地将刀拗成了两断,百里客恨愣了愣,徐锦手中的断刀已刺入了他的咽喉!

“老大!”陈天阔、韦道如、顾天远三人齐声悲喊道,都冲了出来,将挡道的一名锦衣卫两名轿夫怒砍在地,扑在百里客恨的身上嚎啕大哭起来。

徐锦冷眼看着,伸手制止了几名欲上前动手的手下。

“老子跟你拼了!”

“死也要跟老大死在一起!”

三人都是讲义气的莽汉子,站起身来就向徐锦他们扑过去,虽然明知是以卵击石,明知敌不过,却还是要拼一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