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苏仪又开始吐的当儿我跑出去在洗手间外面的自动贩卖机买了一瓶矿泉水,回到厕所里递给了已经坐在地上的她,幸好这里的洗手间干净的很,我低头咬着嘴唇看着那条七万七的红色高级雪纺裙被苏仪就这么包着屁股坐在了地上,红色的十四厘米高跟鞋也被她甩到了边上,雪白的脚背沾上了她的呕吐物,顾不得脸上还带着妆,我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拿出手纸一点点把她脚上的脏东西擦掉。
“我不快乐。”苏仪任由我擦着,左手紧紧箍住右手腕,直直的看着前面的空气,就好像在跟对面的装饰灯说话,声音沙哑的如同一个重感冒的患者。
“我知道。”其实我什么也不知道,这个陪着我疯闹陪着我又哭又笑的女孩,拥有着我可望不可即的外貌,身材,家境,甚至连爱情,都比我要一帆风顺的多,我总有一种感觉,苏仪离我和云希其实已经越来越远了,虽然我们三个人还是每天都在一起,虽然什么破坏我们友情的事情都没有发生,可我还是隐约觉得,有些东西,还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飘远了。
“嗯,我要喝酒。”苏仪没有动,也没有表情,依旧对着那盏漂亮的装饰灯说,就好像她说完了这句话它就能马上喷出酒来。
我没有说话,把那双红的耀眼的锥子般的高跟鞋套到了她的脚上,站起身甩了甩早已经麻掉的腿,伸出手在苏仪的面前。
很庆幸她没有继续任性,乖乖的把手放到我手心,使劲站了起来,用手纸擦了擦脸,然后就踩着高跟鞋哒哒的走出了洗手间。
我一直都没有再去想苏仪不快乐的原因,人活在世上,多么顺利也会有烦恼的,她想说,自然就会告诉我,她不想说,我庸人自扰又有什么用。
回家的时候已经是五点了,家里空荡荡的,安静的都快让我的心脏产生负荷,我用力脱掉高跟鞋,双脚落在地面的时候顿时有一种从云端踩空的眩晕,看来我不适合扮高雅,哪怕一天都不行。
洗过澡以后我披着浴巾蜷缩在沙发上,依旧是安静的不像话,我拿起遥控器,却什么也看不进去,然后电话就响了,我急忙拿过来,是苏仪的短信。
“我在楼下的饭店。”
我叹了口气,下午还抱着马桶吐,晚上还要继续喝,这还是苏仪么,简直就是个酒鬼。
更无奈的是我必须得陪着这个酒鬼抽风,于是我两三下穿好衣服下了楼,在小饭店唯一的包间里,果然这个疯女人还是穿着露肩的红色长裙,外面的黑色小外搭早就不见了,不出所料,云希不在,我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她也许还在酒店里的客房里躺在夏唯的怀里睡的正香,然后就觉得很烦躁。
“我就知道你能来。”苏仪咧嘴冲我笑了一下,这样的笑容让她看起来没有白天那么优雅,却柔软了许多。
五分钟以后我看向苏仪的脚下,加上我没来的时候她自己喝的,已经摆了四个啤酒瓶子,我有点担心,很少看见她这么疯狂的买醉,这么看来让她不快乐的事情也许很难解决,也许根本没法解决。
“苏仪,你怎么了。”我按住她拿着酒杯的手,正色的问她。
“没怎么啊,难道我就不能没事喝点酒吗。”她笑嘻嘻的没有看我,早上花了很长时间做的发型变成了凌乱美,几缕头发松散的落到了雪白的肩膀上,进来送菜的小服务生看的眼都直了。
“你以前从来不嗜酒的!你不是说你不快乐吗,你不是说好姐妹就该什么都说的吗,说吧,就算你说你是个杀人犯还是个外星人,我都不会嫌弃你的,说吧,你再憋下去我也快疯了。”
苏仪抬眼看了看我,好像很惊讶我说的话,然后噗哧一下笑出了声,“李景妍,你的想象力真是丰富,你不去当作家真是太可惜了。”她笑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是在尖声狂笑,我看着如同一个疯子一样的苏仪,心里痛的要死,因为我看到了,她弯弯的眼角,流出了几滴液体。
直到苏仪喝的酩酊大醉直不起身她也没告诉我她不快乐的原因,就像我说的,她不想说,就算我把她的嘴撬开也不会说的,我在结好帐背起苏仪的时候就在想,我今天走的这是什么运,一天为止跟头驴一样背了两个醉鬼,还被第一个强吻,幸好第二个是个女的,还很瘦,不然我不是被她侮辱死就是被压死。
当我走到楼下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了这一天绝不会就这么简单就放过我的,因为我背着苏仪,对面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高高瘦瘦穿着晚礼服,狭长的眼睛,却藏不住眼里心疼,女的娇小可爱,咖啡色的直发软软的搭在肩膀,整个人清新的就像一朵盛开的桃花。
他们在拥抱,小巧的夏珂如正好到朴恩贤的胸膛,她的头深深的埋在他的怀里,就好像在聆听他的心跳,就好像在霸占他的心脏。
我在心里对自己说,李景妍,傻逼。
门打开的时候客厅依然是漆黑一片,我摸索着开了灯,小心翼翼的把苏仪放到了我的床上,一天喝了这么多酒,却没见她接一个电话,她的父母我不了解,可我不知道俞浩然是不是真的像看起来的那么爱她,为什么这种时候更迫切的想要成为乘龙快婿,一个关心的电话都没有。
我没有把她放到云希的屋里,我怕她喝了这么多,再吐,半夜难受,没有人照顾。
我拿出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静音,一条是杨宇的短信,我没有看,一条是云希。
“今晚我不回去了,明天见。”
我拼命压住不知道哪来的怒火,直接按了回拨键。
那边的云希明显是压低了声音,问我怎么了。
“你问我怎么了?我不用你关心,可苏仪是不是你的好姐妹吧,她一下午不见了踪影怎么没见你问一句,她抱着马桶吐的时候你在哪呢,她在包间里哭的时候你在哪呢,你和夏唯独处的挺愉快么,我知道你喝醉了,我知道酒后容易乱性,我更知道你俩本来就是情侣做什么我没有资格管,可是你就为了一时痛快自己的姐妹喝多了在哪你都丝毫不关心,金云希,你的待友之道就是这样的么。”我连珠炮的说完了,心里说不出的痛快。
“你抽什么风,是,我和夏唯是开房了,你就好了?你晚上不回来第二天还冠冕堂皇的说跟夏唯回家看姨姥了,你当我金云希是三岁小孩子么?你以为杨宇对你是真心的?稀里糊涂的就跟人上床然后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我和苏仪都跟你直说了他十一的时候回来了和别的女的在一起了你还不信,我告诉你李景妍,我活了这么大没见过比你还傻逼的人,你别管我对苏仪怎么样还是我和夏唯发生了什么,你管好你自己吧,别到时候死了都没人给你收尸。“
说完云希一下子挂断了电话,就好像一个清脆的耳光,毫不留情的甩到了我脸上。
傻逼,是啊,我李景妍,可不就是傻逼么。
我面无表情的拿起手机,打开收件箱,点开刚才还没来得及看的,杨宇的短信。
上面是五个大字,这五个字经常出现在言情小说里,俗套的韩剧里,悲情的电影里,甚至是,我们的生活里。
它不是“我们相爱吧”,不是“我们结婚吧”,也不是“老婆我爱你”。
我看着屏幕上,刺眼的五个字。
我们分手吧。
发件人,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