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该料到,他志在天下。只是,她想不到,他会以她为筹码来换天下。他承认喜欢她,可他更喜欢天下。
马车在冰雪地里,行驶得缓慢。她一动不动地坐在马车里,心头苦涩难当。甚至忘了,她应该要逃走。
好吧!没有关系!统统都没有关系!
她的人生信条就是,这个世界,没有谁离不开谁的!谁缺了谁,这个圆形的地球还是照样会转动。
直到被阿凌重新又扔进了天牢里,她才恍然觉悟,她错过了最好的逃跑机会。刚刚在路上,如果她稍微用点计谋,单纯的阿凌肯定会栽在她的手下。可是机会已经错过了。真是让人后悔不已。
只是,他真的会用她来威胁杜从南吗?杜从南会为了她做何选择?如果真的选了她的话,那她便无怨无悔地跟着他海角天涯好了!如果不选,也没关系!哼,萧然,你就等着被杜从南灭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竟然燃不起对萧然的恨意,甚至希望杜从南能选她,让他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暗骂着自己这种变态心理。纤月裹紧了身上的披风,在这种环境里,身体的痛苦加上心里的悲伤,极有可能让人精神崩溃。
感觉脸上有温温地液体流下脸颊,赶紧伸手擦拭干净。林西西,你不是这么没用吧?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居然还流眼泪?
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这句至理名言究竟是谁说的?如果现在那个人站在她的面前,她一定磕头膜拜。
这烂稻草睡习惯了,其实也很舒服嘛。这就叫打不死的小强命,无论到哪里,环境有多么的恶劣,她都能像呆在自己家里一样。
半睡半醒之间,她突然被子一阵打斗声惊醒。
又是谁来劫天牢了?
扒开稻草,探出头来观望。
还是几个穿着黑衣的女人。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些人三番四次地想要抓她?上次派来的两个被阿凌干掉,这一回又来跑一群,究竟她们想打劫她做什么?
由于上一次两个女人劫牢事件的发生,天牢里又新增了一倍的侍卫看守。而且就目前的状况来看,这些侍卫个个身手不凡,与那一群女人打得不亦乐乎。
呵!打吧打吧!纤月抱着膀子事不关已的站在牢门口观看。反正她正好闲着无聊,就当是在看武打片吧!看着那几个女人好像抗不住了,落了下风,心底里暗自替她们着急,加油啊!
她是真的想出去了。甚至不介意从狼口落入虎口。
真的,她只想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看一看明媚的阳光。
然而,这个小小的插曲很快就过去了。最终的结局是,天牢的侍卫仗着人多,终于将那些黑衣女人打得落荒而逃。
很没劲。
接着睡。
超奇怪,这一觉睡得极为舒服。当她再次醒来时,人已经是在颠簸的马车里了!这是去哪儿?怪不得觉得舒服,马车里柔软的裘毛毡子包裹着她,温暖又舒适。那寒冷的天牢里能有这一半舒服,她保证不再抱怨半句。
手脚怎么这么软?外面那整齐一致,震耳欲聋的声音是什么?强撑着虚软的身体,掀开车帘的一角,眼前的一幕让她震惊了。
高高的军旗随风飘扬,那黑压压一片满是钢盔铁甲的战士步伐一致,在这春寒料峭的季节里,散发着火一般的热情,雄纠纠,气昂昂地向南进发。
真的要开战了吗?想不到会来得这么快。
伸手掀开车帘,几乎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只好又无力地趴在马车里。自己究竟睡了多久,不得而知,不过,刚才并未看到沿路上有冰雪,想必离着康都城很远了。
突然感觉萧然这一种做法有些可笑。拿一个女人当作人质要胁别人用江山来换。只怕即使得到了江山,那个人也会成为世人唾骂的对像。
而杜从南的江山并不是真正属于他的江山。那是靠多少英雄豪杰鼎力想助而得来,他可以自私的拿来作交换吗?就算他换了,一样也会被人耻笑,变成没用的孬种,成为杜家的耻辱。
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个天下人所无法接受的笑话。亏他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想得出来这种不入流的想法。
傍晚将至,天色渐黑,士兵们找了一处宽阔的地方开始安营扎寨,好好地休息一晚,明日才有精力继续长途跋涉。
纤月想着,自己身体这么虚软,肯定是被他们下了什么药。可能因为她身体的抵抗力实在太好,产生了抗药性,自动醒过来了。
当马车停了以后,她马上闭了双眼,假装昏睡。
车帘被人掀开,两名侍女半她从车上抬下,进了一顶帐篷里。然后,放在了一张软榻上。
两名侍女离去以后,她还不敢睁开眼睛。因为,她感觉到帐篷里除了她,还有一个人。
不能让人发现她醒了。等药力慢慢地过去,自己能随意活动的时候,说不定可以趁机逃跑。
如果真的被萧然拿来与杜从南做交换,杜从南不选她的话,说不定她会很难过。选了她,她就会更难过。当然,如果不选她,杜从南依旧是个英雄。但萧然呢?不论杜从南做何选择,必定成为狗熊。
她无论如何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感觉有一双手轻轻抚过脸颊。她依然也不动弹。任他摸吧,只要不过份,想怎么摸就怎么摸。奶奶的,最好别乱摸,不然,杀不了你也要去挖你家祖坟。
正这么想着,那人似乎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似的,突然收了手。纤月心里暗叹一声,这些日子她被人整得不醒人事,像这样被人占了便宜应该不止这一次吧。郁闷得很!不过,这不也是没办法的事吗?只当被狗爪子挠了算了。可千万不能睁眼,她在心里嘱咐自己。
诡异的安静过后,终于听到那人微微地一声叹息。紧接着,感觉到自己的脸被一张温热的嘴唇轻轻亲了一下。惊得她差点就睁开了眼睛。可是,她还是忍住了。
然后,便听见沉稳的脚步声自身旁开始,慢慢地离去。步出了帐篷。
好家伙!终于感觉到帐篷里再没有别人了。纤月将眼睛睁开了一条逢。稍稍看清了一下她现在的状况。
帐篷里除了她身下的软榻之外,还有桌椅案几。
这样的摆设在行军之中来说,除了将领以外,几乎是没有的。凡有是有点常识的人都应该懂这一点。那么刚才那个人应该是这军中的某一个有身份的人物了。恩,记下了,有朝一日,她能练得武功盖世,一定让这混蛋变太监。
纤月发现,控制她身体的药力正在慢慢减弱,本来动动手指都觉得困难,现在她的手掌已经可以活动自如了。
从外面飘进来的饭菜的香味直让她肚子卖力的大声歌唱。天呐,她似乎有好几百年没有吃过热乎乎香喷喷的饭菜了。自己记忆中最后一次吃东西,还是在天牢里那冷冷硬硬的窝窝头。
如果现在能给她吃一顿热饭热菜,就是马上地下狱她也没有怨言。
努力控制着自己蠢蠢欲动的心思,另一个声音在告诫她:你不能动!暂时饿一饿死不了人!机会是靠把握的,如果再随便浪费,那就是自取灭亡。
终于等到那诱人的香味消失殆尽,夜色慢慢降临。疲累了一天的士兵们一入帐篷就呼声大作,这一觉便可酣睡到天亮。
纤月睁开眼,帐篷里很黑很黑。除了她,再没有别人!除了肚子有些饿以外,自己的气力好像也基本恢复了。纤月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探出头朝外一张望,很安静,除了留守值勤的士兵,所有人都已经安睡了。
机会终于来了!
今晚天空如墨一般漆黑,既没有月亮,也看不到星星。帐宫边上火把照出的微光被这样的黑夜吸收了不少,加上她身形娇小,而且还有那么一点点轻功,逃过那些值勤的士兵,应该不成问题。
而更重要的是,要先去偷一匹好马。
马匹都被集中到一个地方拴着,纤月寻过去时,有一匹马通体雪白,挣脱了缰绳,在外啃着地上刚冒出来的细草嫩芽。
就它了!纤月二话不说,纵身上马,使劲拍了向下马屁股,不着方向地瞎乱狂奔。先逃离了这里再说。
这样的黑夜,她找不清方向,就算能分清方向,她也不想回杜从南那里去。可是天下之大,她该去哪里?一边跑着,一边想着这些问题,又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这时,突然听见前面传来马蹄声。不会是被发现了吧?赶紧调转马头向左,可是左边也有!向右!这是最后的选择。
一边策马狂奔着,一边留意后头。靠!那些人竟然紧追不舍!哼!有本事就来追吧!纤月又狠踢了几下马肚子,那白马发狂似往前冲去。
一路上,那些人都紧跟着她,又似乎永远都追不上她。纤月累得直喘气,却不敢停歇。恍然间,发现路边有潺潺流水的声音。难道是她与冰剑一起坐船去康都城的那条河吗?
不顾危险,靠近河流一看,果然是那条河。黑夜中,依然可以辩认得出,这河水的流向。也就是说,她现在正在往南。也就是杜从南的南都城的方向。
而造成她朝这个方向走的,应该就是他身后那一群追逐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