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梅
坐了一夜的车到达伊犁,第二天我就发烧了。两天之后,听说要坐几天的车才能到喀什,你就别提我的心有多么的沮丧了。而且新疆是个浪漫而又散漫的地方,什么时间呀、日程呀,在当地人眼里根本就不当一回事。就拿我们买的从伊犁到喀什的汽车票来说吧,就连车站里的人也没办法说得清到底要走多久,走几天。这在我们看来,真是不可思议。你去问卖票的,卖票的是一种说法;你去问司机,司机又是另一种说法;再问站长,站长又是另外一种说法。彷徨之余,总令你想起西方盛行一时的黑色幽默小说。
而且钟点也说不清。因为当地的时间比北京时间要差上三个小时,说早上七点开车吧,到底是北京时间还是当地时间,也没人说得准。有许多次我们就在车站白白等了几小时,而且还是一早爬起来。
去喀什的车说是早上七点开车,把我们赶得昏头昏脑,我的一条牛仔短裤也丢了。在车站,我们照例是等了一个半小时,司机才唱着歌来了。我们的票买得早,所以位置也靠前。因为是长途车,行李都要绑到车顶上,那些老乡的行李都是重重的货,司机也好心,把我们的行李绑在上面,才没让很重的货压着。
等一切弄好已经是九点多了,车子才开始走。
在车站,我看到两个典型的广州女孩,长得瘦瘦小小,一人背一个巨大的背囊,腰还是挺着。她们俩买了去那拉提的票,也是被这里的无秩序搞乱了,逢人就问哪一部是去那拉提的车子,但还是没有人给她们一个正确的答案。
两个女孩子大概也就是二十岁上下,看着她们,就觉得年轻的好。年轻是不怕任何事物的,在她们眼里,面前等待的只有那拉提美丽的风光。
我们因为要赶路,所以是没办法在美丽的那拉提住了。这一路,司机说在哪里住就得在哪里住。
我们就怀着听天由命的心情上路了。到了中午,我们在路边吃了一顿美味的羊肉汤,吃了新疆特有的馕。开店的年轻老板因为在广州做过生意,所以对我们特别热情。
车开以后,一片惊人美丽的风光出现在我们眼前。我想我们是到了那拉提地区的云杉自然保护区。车沿山路慢慢行走,两旁低矮的山麓绿草如茵,一棵棵云杉像一座座绿色的塔,有溪水流过,空气一尘不染。我们真以为到了瑞士了。
所有拿着相机的人都拍个不停,真是太美了。
坐车旅行辛苦是辛苦,但绝对是必要的,因为许多美丽的风光往往在旅途中才能看到。当地人告诉我们,这一带是产天马的地方。天马也就是“汗血宝马”,据说是贡品,身上出的汗如血一样的红。当然在今天也只能是一种传说了。
车子一直往上走,到了巩乃斯山上,车子停下来加水。巩乃斯山也是美如图画,绿草如茵,繁花遍地。一群群美丽的牛羊,漫山遍地走着,远处有几匹马儿。总之,一切都是那么安详、安静和美丽。司机把他的地址抄给我,让我帮他照一张骑马的照片,他说在产天马的故乡生长的人,却从没和马儿照过相呢。我回广州后就把照片晒了出来,按照地址寄了给他。
过了巩乃斯山,天色已近黄昏。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幅更美丽的图画。两旁是连绵的天山的雪峰,在夕阳的照耀之下闪闪发光。雪山下是童话一样的草原,是我们小时候在小说里读到过的大草原。草原在夕阳下是金色的,我在车上感慨道:今天才知道什么是金色的草原了。
草原上大片大片的马儿低着头吃草,大片大片的牛羊像织在草原上的生物的图案,实在是太美丽了。在这样仙境一样的地方,你才会明白为什么有辽阔的歌声,为什么会有游侠,为什么会有壮丽,为什么会有无忧的心。
一顶顶白色的帐篷在远处看像一朵朵蘑菇散落在金色的草原上,这一片美丽的地方就叫巴音布鲁克草原,住的是蒙古族的人。而这一块地方,则更像是出天马的地方,因为她美丽得太不真实,正好适合那些出汗如出血的神奇得不真实的马儿居住。
那些骄傲的宝马,飞一样地在雪山和残阳间奔驰,身上出的是血一样红的汗,脚下是绣出来的草原。这些雪山,这片草原,原来就是为那些马儿生长的。现在马儿消失了,她们会寂寞的。
看了太多的仙境,人也疲倦了。夕阳愈来愈暗淡,雪山的轮廓也模糊了。这时,车子停在路边的一个大院前,司机按着喇叭,有人出来把拦路的木条移开,车子开进大院里。我们知道,今晚要在这里过夜了。
我们下了车,一时觉得奇冷。幸亏准备好了衣服,连忙把带着的薄毛衣穿上。但还是冷。要知道,这是八月的天气呀。在广州,我们穿着薄薄的丝绸衣服还直喊热呢。
我们先去看了住的地方,这时,气候愈来愈冷,我们都跑起来了。住的地方是平房,里面点着火炉,使房间很温在漫长路途中的所见所感,吃食见闻都有着那么独特的风味,一时间作者滤尽了尘世那些纷扰与喧嚣,融入了一个别样的世界。在此,我们也领略到幸福所为何物——有时它与快乐如此相似,它也可能是瞬间而至的、极其情绪化的,我们感到久违的身心自由;我们感受到,生活是如此繁复多姿,充满了各种可能的惊喜……
暖。我们霎时间就感觉是在冬天里的一个人迹稀少的地方。然后我们便去伙房吃东西。伙房里黑黑的,灯光很暗,一堆本地人坐在一架小电视机前,津津有味地看着一些巴基斯坦或印度的片子。我们找了张桌子坐下,叫了很简单的菜。
吃好了饭,我们顶着寒冷回住的地方。一群当地的年轻男人迎面走过来,用我们听不懂的话说了句什么,然后全部人都很放肆地笑着。于是一种久违的野性直侵进我的身体里,我天生就是爱这种生活的。在这种生活面前,城市生活是多么的无趣。我看了一眼被寒气笼罩的四周,那仙境一样的美色都被黑暗夺去了,可只要在明天,我就又能看到了。
这样,我怀着美妙的想法,在八月的夜晚,裹着厚厚的棉被,享受着火炉的温暖,在仙境一样的巴音布鲁克草原上的一幢平房里,入睡了。
我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