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想喝出去喝,今天晚上药庐不招待任何人!北齐皇上,请带上你的人马上离开药庐!”
端木孤辰正得意着,冷冰霜又发话:“西楚皇上,药庐不适合你养伤,请带着你的人立即离开。”
什么?他也要离开?
“无心,我的伤还没有好!”端木孤辰提醒她。
“你是伤还没好,但是死不了,街上有客栈,你可以随便住,但是从今天开始,药炉不接受任何病患夜宿,除非睡在门外!”冷冰霜一字一顿无情的宣布。
“这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了,怎么也得等雨停了之后我才能走,否则,背上的伤口要是再是沾了水……”端木孤辰摆出一派虚弱的表情。
他的这副耍赖招数,他儿子从刚出生开始她就已经领教到现在,早已经免疫了。
冷冰霜向身侧的冷月示意,冷月立马取出了一把黑色的油纸伞,那只伞硕大,打开之后,诺大的伞可以遮挡十余人也很宽敞。
“这把伞是我药庐里特制的,遮阳遮雨均可,相信西楚皇上你一定不会淋到雨的!”说罢,冷冰霜便示意冷月把那把伞交给了端木孤辰的手下。
端木孤辰的手下迟疑了一下,还是乖乖的把伞接了过来,接伞的人被端木孤辰瞪了一眼,犀利的目光令那名手下吓得浑身抖了一下。
做手下真难,被当夹心一样的挤来挤去,最后还不得好。
末了,冷冰霜直直的伫立在那里,一字一顿的道:“现在都可以走了吗?”
威严的话有着浓浓的威胁。
见冷冰霜是铁了心的要赶自己出房门,端木孤辰只得准备离开,还未走出长廊,端木孤辰顿住了脚。
“等一下。”
“西楚皇上又怎么了?”冷冰霜不耐烦的问,他的事情还真多。
“我还有一样东西没有拿!”
“什么东西?”
“你做的那只瓷偶,按照我的模样做的那只瓷偶。”端木孤辰直勾勾的瞅着冷冰霜。
那只瓷偶!
冷冰霜的脑海中似乎又忆起五年前他们一起做瓷偶时的情形,那一幕,在她的脑海中记忆深刻,雨声哗啦啦的响在耳边,那雨声滴进她的心里,溅的四处都是,仿若将那片记忆溅得满满的水,有些模糊,已经快要看不清了。
“你的东西,你全部都带走!”冷冰霜淡漠的说着,话里不带半分感情。
“我要你亲手拿给我!”端木孤辰依旧死死的盯着她不放。
端木孤辰不走,封凌霄便一直站在旁边也不愿意离去,与端木孤辰卯上了,他不走,他也不会走。
端木孤辰的伤很重,他站在外面的这段时间,脸色很是苍白,他一直在忍。
若是再耽搁下去,恐怕他的会更加重。
她想也不想的便直接冲进了病房,走到病房中,一眼便看到被子上搁着的瓷偶,榻榻如生的瓷偶就在冷冰霜的面前。
拿起那只瓷偶,冷冰霜记忆中那片做瓷偶的模糊记忆,在这一刻,竟又变得清晰了起来。
微凉的手指拿着那只瓷偶,瓷偶光滑的表面,又是令她的心一颤,这又让她想起这些年来,每一次她最艰难的时候,她就会拿着这个瓷偶,每次看到他的模样,都会让他重新坚强。
那些记忆,现在一点点的刺痛她的心。
刚拿起来,恰好把底部露了出来,在那底部竟然掉出了一个纸团出来。
那个纸团的纸质,明显发黄,好像已经有很多年了。
这是什么时候塞进去的?端木孤辰之前在病房的时候,并没有时间写字条塞进去。
狐疑的她,缓缓的把纸条打开,上面密密麻麻一整页的字。
刚开并没有,冷冰霜便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无心!’
她现在已经不叫这个名字很久了。
现在想来,好像是真的很久了。
那纸上的字迹确实是端木孤辰的字迹无疑,是他什么时候写给她的信?
她下意识的看了下去。
‘无心,我知道你现在对我很失望,没有了那个孩子,我比任何人都要难过,风藤是我的手足,我无法杀他,所以,我便用刀子割伤自己的手,看着自己手上的血流下,伤口很疼,可是,你比我更疼千万倍,无心,我爱我们的孩子,更爱你。’
看到这里时,冷冰霜的心一阵抽疼,他割自己的手?
捏着纸的手微颤,然后她继续看了下去。
‘所有的东西我都不要了,明天晚上子时,我在王府后门等你,这里不容我们在一起,我们便一起归隐吧,如果你答应的话,明天晚上子时,不见不散!’
手一抖,手里的纸张如落叶般孤零零的飘落在地上。
地上那张纸的落款是端木孤辰。
而时间是:楚国一百六十五年八月二十三。
八月二十三日,正好是她离开的前一天,而端木孤辰与她相约第二天晚上一起离开王府。
不见不散四个字醒目的在那里,刺伤了冷冰霜的眼。
好一会儿也不见冷冰霜出来的冷月,从门外进来,看看冷冰霜到底怎么回事,却见冷冰霜浑身僵硬的坐在病榻上,手里拿着瓷偶。
“姐姐,我怎么拿东西拿了这么久?你怎么了?”
冷月敏感的发觉冷冰霜的表情不大对,而她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地上的一张纸。
听不到冷冰霜的回答,冷月奇怪的低头把地上的纸捡了起来。
捡起了那张纸,冷月扫了一眼上面的字迹,眼珠子倏的瞠大。
“姐姐,这是……”
冷冰霜面色平静,自嘲一笑淡淡的回答。
“没想到,五年来,我一直都没有发现它,却在它要离开我的时候,我才发现!”
“这是五年前皇上写给您的?”
“正是我们离开王府的那一天。”
“那现在……”冷月担心的看着冷冰霜:“姐姐,您打算怎么办?要与皇上破镜重圆吗?”
深吸了口气,冷冰霜摇了摇头。
“错过了,就是已经错过了,已经回不了头了。”然后冷冰霜缓缓站了起来,脸色瞬间恢复如常,头也不回的冲冷月嘱咐:“那张纸你替我烧掉吧!”
在此时此刻,冷冰霜对端木孤辰的恨已经没有了。
久久,冷月才回答了一个字:“好!”
冷冰霜出去之后,冷月默默的将那张纸收了起来。
在门外已经等待多时的端木孤辰,眼看冷冰霜从屋内走出,他的眼里浮出几分期望。
“无心,在里面待了那么久,是不是想通了,你舍不得我?想让我留下了?”端木孤辰戏谑的笑问。
冷冰霜十分平静且固执的把瓷偶递了过去。
“西楚皇上多虑了,我刚刚只是想到了一个重要的药方,着急去写下来,所以迟了,西楚皇上要的东西在这里,拿了东西,请西楚皇上快些离开!”冷冰霜一字一顿的喝斥着。
看着冷冰霜手里递过来的瓷偶,端木孤辰的表情黯淡了一些,但还是接过了瓷偶。
当端木孤辰张开手去接冷冰霜手中的瓷偶时,冷冰霜下意识的看向了他的手。
在他的右手掌上,赫然一道深深的疤痕,那道疤痕很深,可见当初伤的有多重。
看到那伤痕,冷冰霜的心又被狠狠的揪疼。
她一直只想着自己伤心难过,不曾想过他的感受,一味的把所有的错都推到他头上。
看了一眼,冷冰霜便迅速把目光移开,眼睛里忽闪的心疼也是一闪而逝。
端木孤辰见冷冰还是这样固执,只是深深的望着她,一字一顿的立下誓言:“我是不会放弃的!”
冷冰霜绝情的转身。
“你现在可以走了,不送!”
不想再惹冷冰霜生气,再加上自己的身体确实吃不消,端木孤辰以眼神示意身后的随从把他扶离,在风雨中,缓慢的离开。
端木孤辰都走了,封凌霄自知现在冷冰霜在生气,默默的也带着自己的人离开。
待所有人都走了,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冷冰霜再缓缓的转过头,默默的望着端木孤辰离开的方向出神。
想到纸上的那些话,冷冰霜的头隐隐作痛,身子不由的一晃。
“姐姐,你怎么了?没事吧?”冷月担心的扶着冷冰霜的肩膀。
冷冰霜安慰的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吧,我没事,好了,我们也快进去吧。”
“嗯。”
晚膳过后,花鱼、春苗和豆子早早的睡了,唯有冷冰霜和冷月的房里灯还亮着,老天爷似乎觉得稻香村太缺水,雨竟一直下着没停,她们听着屋顶上雨水滴打在上面的声音,还有风吹着窗子发出的哗啦声响。
忽地,冷月窗外有人敲着她的窗子。
听到那声音,冷月一下子骨碌坐了起来,眯眼警戒的问:“谁?”
“冷月姑娘,我们是皇上的人!”
是陌生的声音。
冷月听着这陌生的声音,竟觉得有些失望。
“皇上的人?哪个皇上?”这里有北齐和西楚两个皇帝呢。
“在下是西楚的!”
“有什么事吗?”
“在下是想问问冷月姑娘,有没有见过雷?”那声音继续问道:“自从他跟着您一起离开药庐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过,今天晚上该他值夜,但是……他到现在也不见人影!”
“兴许,他是到哪里去玩儿了吧!”冷月不耐烦的回答了一句。
“雷统领从来不会这样,他是最尽责之人,就算以前伤的再重,也会赶在自己的值夜时间前回来。”
“我也没见到他!”
“那我们再找找,打扰冷月姑娘了。”
那人说完便离开了,留下房间内冷月一个人坐在榻上沉思,还有些担心。
这雷能去哪里?他向来是死忠,连她自己都不相信雷会抛下一切去玩儿,他现在不见,而且……外面还下了那么大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