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的灯光很亮,她的眼里却看不清花花绿绿了,只余下单调的黑白。地上搁着几箱啤酒,桌子上有一个装冰块的银色容器,里面不停地往外冒着冷气,袅袅上升,像暗夜的幽灵,摄取人的温度。
“是我要离开的时候了吗?”许诺低着头,苦恼地攥着自己的手。她的心里空荡荡的,身上愈来愈寒。
抬眼望去,方漾坐在吧台椅上,郑晶站在他的对面,两人说说笑笑,偶尔碰碰酒杯,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他俩了。许诺气恼地拿起酒就喝,旁边的人过来敬酒,她也是有敬必喝。一直喝着酒,越喝越精神,眼里不停地闪过他和她眉目传情或是回味似的嘘寒问暖,耳边都是没有许诺参与的属于他们俩的共同回忆。
方漾终于发现许诺的异样,“许诺,怎么了?干嘛喝这么多?”许诺推开他,“走开啦,我这不是清醒着吗?”明明就盼着他过来看看自己的,如愿了却更加恼怒。
“方漾,你老婆还真是很能喝酒啊,看我长得一个啤酒肚,已经快喝趴下了。”他的同学笼着他的脖子,羡慕不已。方漾笑着推他一把,“你就懂得欺负老实人,许诺,这是小强,我大学时的铁哥们…..”
“哦!”许诺的话冷冷的。
“许诺,你这几年变化很大啊。”郑晶看着许诺,的确,许诺变得好漂亮,好特别。方漾在一旁自豪地看着自己的老婆,心里好温暖的感觉。
“人不会一成不变,你也变很多,还没结婚吗?大学毕业之后你就人间蒸发了,真是太冷酷了,高中时你,我,林玲还是出了名的‘三人行’啊。”许诺是最会隐藏自己情绪的人。
“呵呵,对啊,‘三人行’,咱们那个年轻帅气的历史老师某天在路上看到咱们还戏说咱们是三个土匪呢。现在都忙啊,忙着工作,没时间考虑终身大事,你和林玲还有联络吗?我是好久没见她了。”许诺注意到郑晶说“终身大事”时,瞟了一下方漾。这更让许诺觉得自己是第三者了,她淡淡地说:“偶尔见面,她已经结婚生子了,现在在检察院工作。”
“都混得不错啊,你什么时候和方漾好上的啊?结婚那么久了才告诉我你的婚讯。”郑晶握着许诺的手,很关切地问着,一面又抬眼看着方漾,“你也是的,都瞒着我。你没出国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郑晶旁若无人地质问方漾。
“呵呵,说来话长,改天有空再说。”许诺心痛地敷衍着,没有出国?方漾没有出国吗?可是他也不曾告诉自己。为什么要告诉郑晶呢?她是在向方漾暗示自己一直在等着方漾吗?
“方漾这人在感情上就是木讷。啊?醋,方漾吃醋会过敏的。”郑晶拦住许诺倒醋给方漾,很了解方漾的样子深深刺痛了许诺。“呵呵,对不起,我不知道。”是啊,一起住在一个屋檐下这么久,她何曾真正了解过他,她就只顾着逃避了。
“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啊。”方漾的语气无法形容,总之让许诺听着很不舒服。
聚餐后带孩子的母亲都回去了,剩下他们几个大男生和没有孩子的女士,准备去KTV。小强和其他几个人一再撮合方漾和郑晶再度合唱《广岛之恋》——他们曾经的恋曲。方漾本来很推辞的,许诺一点头,就和郑晶一起站到前面,女的深情款款,男的风度翩翩,很般配。许诺看着他们俩站在自己面前,不觉眼前雾起,“我好多余。”许诺好想马上逃离这个尴尬的场面。她的世界已经模糊了,两个人的影像那么清晰地映入脑海,像慢性毒药,正一点点稀释她最后的勇气。后来方漾又和许诺合唱了《知心爱人》,《归去来》,《小酒窝》,虽然是第一次合作,可是俩人很有默契,只是许诺唱歌时游离了,像机械,始终没看到方漾炽热的凝望。
后面大家都唱累了,懒懒地靠在沙发上,不知是谁点的《爱过才知痛》,原声播放着,没人去唱也没人去切歌。许诺仔细听着倒像是自己的心声——我已经没资格对你讲条件了,毕竟是你们先遇到彼此,爱上彼此的,我才是第三者,应该退出的。
为着你今天要来找我/从早上等到深夜/阮总是相信你会跟阮来作伴/犹原没影没只/我不敢想那没你甘会想我/按怎都我的生命/寒风也冷不过你对我的心肝/哪通糟蹋着我/爱着你心惊惊/想着你心痛痛/但是我没法度将感情收拾/看着你爱别人就亲像你爱我/等别人对待你亲像你对待我/按怎拢未心痛/爱着才知影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