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说不清心中的滋味,酸酸的,涩涩的,却又暖暖的,温温柔柔的,就这样铺陈开来,复杂辗转却又矛盾苦涩,这种感觉是他短暂的成长过程中从不曾有过的。
但是凝望着女孩奋力奔跑的身影,他的心就这样——被一种忽如其来的感觉所打动。
当下一提气,他便追了上去。
伫立在街角,初夏猛然站住了。暗夜也停住步子,两人间隔了十步的距离。
冷风嗖嗖的,从四面八方贯穿而来,时辰虽早,可是大街上却没有人影。
初夏回眸,冷冷的望着那半掩在阴影中的男子,那人的脸在朦胧中虽看不真切,但是那银色面具却闪着冰冷的光。
“你怎么阴魂不散?”初夏将枕头抱在怀中,不悦的开口。
暗夜没有开口,只是默默的望着初夏的动作。那个枕头,是他从小枕大的,那上面,全是他的味道,而如今,女子将它抱在了胸前,隔着薄薄的布料……吓,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下流了!竟然会……脸色不由自主的发窘,幸好是在夜间,幸好他的面上带着面具,否则他的一世英名真的……
“喂,有胆量跟没胆量应声吗?”初夏大声质问道。这个人,从安陵王府跟到凝香阁,如果是安阳王的人……一想到这儿,初夏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冷颤,一手夹着枕头,一手攻向暗夜,那攻势快如闪电。
正在暗自懊恼的暗夜见初夏猛然出招,微微的一怔,但是很快,身形一晃,轻松的躲过。
初夏暗暗的吸了一口气,虽然中午,她从屋顶上摔下来,已经见识过男人的轻功,登峰造极,但是心中还是存着一抹侥幸,但是现在看来,这个男人比她想象的要棘手的多!
如果他真的是安阳王的人……初夏咬咬唇,攻势更猛了,粉袖翩飞,美轮美奂,却不输劲力,招招狠辣。
暗夜眸光一寒,没有想到初夏竟然如此狠毒,竟然想要他的性命,当下便气恼起来,寻了个机会,一下子将那枕头夺了过来抱在了怀中。
“你……”初夏气的几乎发疯,本来打了半天,热汗都出来了,没有沾到人家的半块衣衫,一不留意,最后竟然连傻子的枕头也被他抢了去。
“你还我!”初夏大声喊道,朝着枕头就冲了过去。
见初夏如此在意这个枕头,暗夜的心中再次矛盾起来,闪避的动作微微的有些迟疑。
初夏的手已经紧紧的抓住了枕头。
暗夜那双如涓涓清水浸湿的冰轮,清辉冷冽的双眸,逐渐的露出一抹温柔之色。
想不到傻子也有人关心!
“你个小贼,真的是越来越堕落了,一个破枕头你也夺,真******给你贼祖宗丢脸!”初夏一边骂着,一边踢过去。
单手轻松的捞住初夏纤细的脚踝,暗夜紧紧的皱了眉,她对傻子的温柔,对他的粗暴,不知道为何,心突然冰冷了下来。
他就算是傻子,也比你正常的多!
初夏的话语响彻在他心口,他抿唇苦笑。
他不是傻子,傻子王爷只是他用来保命的无奈之举,这一生,他都不可能像傻子王爷那般,全真心的对人!
所以这个女人,也永远不会对傻子王爷那般对他!
这样想的时候,男人的眸光遽然冰冷了下来,他沉默着站着,似乎忘记了大手还握着初夏的脚踝。
初夏想要挣脱,无奈被制,丝毫用不上力气。
“喂,你个变态的,到底要做什么?”初夏大声吼道,打断了他的思绪。
暗夜抬眸,眼神像灌了铅水一样阴沉安静,浑身那肆意蔓延的森寒煞气令初夏没由来的心中一寒!
这个男人……
初夏猛然感觉到脚踝一松,同时,枕头也被他丢了过来,男人再也没有说话,只是转身,孤傲的身影消失在夜色的朦胧中。
初夏张张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又似乎什么都不想说,只是站在街口发呆,直到一阵喧天的锣鼓声远远的传过来,她才回神。
是凝香阁,所料不错的话,赛诗会已经开始了!初夏立即急匆匆的转身向回赶。
方才去安陵王府,一是想看看情况如何,二么,想要顺手牵点值钱的东东,却没有想到,楼迎春动作太快,整个王府几乎被她搬空了,如果不是这枕头只是普通布料所制,恐怕也会不见!
看来想要过稳定幸福的生活,就要从那个凤舞的公子哥身上下手了,虽然她觉着那个男人并不像表面看的那么简单!
施展了轻动,初夏照旧按照原路从凝香阁的后院溜了进去。
段妈妈送来的衣服虽然华贵,但是实在花哨,初夏微微的皱皱眉,回首望着房间里那洁白的窗帘,微微犹豫,便扯了下来,三下五除二,缝制了一袭长裙,幸而这个朝代的楼灵儿有这一头微蜷如海藻一般美丽的长发,自然的松散下来,又从首饰盒中取出一个额饰轻缀其上。
满意的望着镜中出尘的自己,初夏相信,只要自己这异时空的装扮一出现,定会引起巨大的反响。
虽然这样会很快的暴露自己与安陵王,但是也只有这样,她才能抓住凤舞的心。她是孤儿,在现代,为了生活下去,坑蒙拐骗偷,她什么手段没有用过,在这古代,也一样。她从来没有觉到愧疚过,人,总要生存!
正如初夏所料,赛诗会已经开始了!
凝香阁的大厅,角落里搁了炭火,将整个大厅温暖的宛如春天。凝香阁的姑娘,燕瘦环肥,莺莺燕燕,自然各有特点,一个个香衣嫔环,仔细的打扮。
赛诗会,其实也就是考考女子们的文采,虽说在这个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古代,青楼妓院,反倒成了女人们学习钻研的好场所,不过这些才艺,说到底也是为了取悦男人的!有些容貌一般的女子,若是能吟诗作对,自然在身价上会高一些,因此凝香阁每年都会举行这样的赛诗会,让那些刻苦学习的女子们崭露头角。
初夏本是初来乍到,这赛诗会是不必参加的,只是陪着凤舞瞧瞧热闹罢了。
凤舞端坐在最显眼的位置,很显然,他是凝香阁最大的金主!
他身旁的位子却空着,引着许多女子心中痒痒的,不断的向他抛着眉眼。
照旧是大红的衣袍,只是较之上件,更是华丽,衣摆处用金线绣制,俗,俗不可耐,但是穿到男人的身上却雅致到了极致。
一双凤眸轻轻的眯着,凤舞仿佛在等待什么人。
初夏一出现,便引来了一阵唏嘘之声,不但因为那暴露在外的白皙的手臂,修长健美的双腿,还有那浑然一身的气质,就如异国美丽的公主,神圣而高贵,庄严而纯洁,将凝香阁最美丽的花魁妙香都生生的比了下去。
凤舞的纸扇摇的更欢,凤眸满意的眯成了一条直线。
不远处的妙香却怨毒的望着浅笑盈盈的初夏,手中的锦帕绞成了一条麻线。
原本场上几个女子正斗的欢,三言,五言,七绝,词阙,精彩到了极致,但是初夏的一出现,将男人们所有的心神全部吸引了过来。
凤舞起身,上前迎上初夏。
初夏垂眸,故作娇羞,任凭他挽着小手。
红衫白衣,俊男美女,美丽到极致,般配到极致的组合,引得人们一声声的赞叹。
二楼栏杆上,与其他人一起看热闹的西陵叶寒冷冷的抿了唇角,眸光越来越幽暗。
两人站在一起的美丽画面,直直的刺戮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