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清香随着壶中倾泻而出的茶水飘散了开来，夜曼殊皱着鼻头吸了吸，道：“好香！”
凤千烨神色微凛，手上又是一颤，差一点把茶水溢出了杯子。
茶水刚斟好，夜曼殊飞快的探手，端着茶在鼻下嗅了嗅。
凤千烨的手藏在案几下，双手紧握，手背上的血管凸现而出。
夜曼殊的唇离茶盏越来越近……
凤千烨一直紧盯着夜曼殊的动作，他瞳孔收缩，手动了动，似是要抬起来。
就在夜曼殊的唇即将碰触到杯沿时，凤千烨急唤：“灵儿……”
夜曼殊狐疑的抬眸，凝视了凤千烨半晌，眸光闪动，缓缓的放下茶盏，问：“有事？”
凤千烨正色，道：“当然有事了，我为你斟茶，你就算是要喝，也得等我一起吧。”
方才看着凤千烨的神情，夜曼殊还以为茶里有古怪，现在听凤千烨这么说，她不禁莞尔一笑，“古人把酒言欢，我们俩把茶言欢也好。”
其实这一月以来，虽然她一直提防着凤千烨，但是她并未发现什么端倪，凤惜云待她也极自然，没有刻意的示好，也没有过分的疏离。
她心中的防线也放松了一些，毕竟每日每刻的绷紧神经，还是很累的。今天，便让她松懈一下吧。
她朝凤千烨举了举茶盏，然后低头，浅浅的酌了一口。
在她低头的瞬间，凤千的的双眼中闪过不忍、痛楚、怜惜的神色，但是等夜曼殊抬起头来的时候，他的眸光又变成了一贯的魅惑。
人一旦松懈下来，那些曾经设下的心灵防护也会于悄然中松开缺口，再从缺口中流窜而出，充塞心房。
夜曼殊此刻正是如此，宁静的夜晚，芬芳的茶香，魅惑人心的双眸，涌动着情愫的车厢，这样的场景，很容易让人迷醉。
夜曼殊冲着凤千烨笑了笑，问他，“凤千烨，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问吧。”凤千烨享受着这难得的安宁，再过一会儿，他就要与眼前这迷人的笑脸永久的诀别了，他要把她深深的镌刻进自己的心底，或许，以后的岁月，他都将活在对往事的追忆中。
他这样想着，那些压抑在心底很久的情感，如溃堤的洪水般汹涌而来，他的脸上，他的眼里，满是浓得化不开的深情。
夜曼殊读懂了他的情意，她想，是不是她真的疑心太重？或许，从现在开始，她可以试着去相信他。
“凤千烨，你听清楚了，这个问题，我只问你一遍。”夜曼殊紧盯着他的双眼，道：“你是真心实意的想娶我，还是为了报仇才娶我？”
凤千烨心头一颤，面上却不露声色，他道：“我是真心实意的想娶你。”不过，也是为了报仇才娶你——这句话留在了凤千烨的心中。
“好！”夜曼殊浅浅一笑，“凤千烨，从现在起，我会试着相信你。”
“灵儿？”凤千烨惊疑不解，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对他说出这番话？信任，真可笑，她才刚说要信任他，他马上就要摧毁她对他的信任。他隐约看见他们之间的爱情之花才刚开始发芽，便要永久的枯萎。
凤千烨越来越憎恶这森寒的命运。
“怎么，我才说要试着相信你，看你激动成那样，若是有一天我真的完全相信了你，你不是……”夜曼殊话说到这里，她突然感觉体内的真气在一瞬间消散于无形。
她不可置信的望向凤千烨，嘲弄的笑了笑，她的心竟隐隐作痛，她还是大意了，在她准备相信他的时候，在她要试着接受他的时候，他竟然对她下手！
不过这样也好，该来的终究要来，既然躲不过，还不如早点面对，她庆幸自己对凤千烨用情不深。
“凤千烨，这就是你的目的么？”夜曼殊苦笑。
“灵儿，对不起，我……”凤千烨伸手，想要拂去夜曼殊苦涩的笑容。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哪有错？错的是我，是我太傻太蠢，我早就猜到你们不可能放弃报仇的打算，但我最终还是想选择相信你；错在我明知道不能对你动情，但还是情不自禁的动了心；错在我痴心妄想你能带给我此生唯一的爱情。”
夜曼殊的一字一句震颤凤千烨的心灵。她说的这些小半是真大半是假，对凤千烨，她确实是动了心，但这也仅是喜欢，还谈不上爱。
她之所以这么说，就是为了要迷惑凤千烨，借此拖延时间。凤千烨给她下了化功散，不过她可以用师傅教她的功法化解药力，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所以现在她只有想方法尽量多拖延一些时间。
夜曼殊看着凤千烨越来越痛楚的神情，便知道自己这么做还是赌对了。
“凤千烨，你曾经说我没有心，其实没有心的是你，从一开始在做戏的人便是你，你可以不爱我，可以杀了我，但是你怎么能欺骗、玩弄我的感情？这样做你很快乐吗？”夜曼殊声泪俱下的控诉着凤千烨，心中却在感叹，她的演技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灵儿，我不想伤害你的！”凤千烨又愧疚又疼惜，修长的手指抹过她脸上的泪痕。
“别碰我！”夜曼殊脸无力的往后仰了仰，讽刺道：“我现在应该恭喜你大仇得报。”
“灵儿！”凤千烨一把拥夜曼殊入怀，紧紧的抱着她，似是要把她嵌入自己的体内，让他们用不分离。“灵儿，我不想……我爱你，我是真的爱你……”
“你这样的爱，我不敢要！也要不起！”夜曼殊一边化解药力，一边糊弄凤千烨。妈的，竟然敢这样对她，竟然敢欺骗她，对她玩阴招，哼！姑奶奶也要让你尝尝被骗的滋味，让你一辈子活在自责内疚后悔中。
等一下药力退了，非打得你满地找牙！
凤千烨搂着夜曼殊倾诉衷肠，说来说去都是反反复复重复着“对不起”！听得夜曼殊的耳朵都快起了老茧，真恨不能找双臭袜子把他的嘴堵上。
车里两人“你侬我侬”，车外，凤惜云的笑声响起，只听她咬牙切齿的道：“夜岚风，你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