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伊人踏上门前的青石板台阶,突然回身看向门边守门的家丁,只见他们半垂着头,脸上一片哀戚之色,不时偷偷拿衣袖搽拭眼角,见到她时,沙哑的声音道:“大少夫人”。
楼伊人见状,停下脚步,疑惑道:“出什么事了,你们哭什么?”
其中一人突然跪地,道:“禀大少夫人,二少爷,二少爷他……”,说完已是放声痛哭,另外三人一见,也悲切的哭起来。
楼伊人心下一沉,与小莲对望一眼,快步向大厅走去,一路上,早有下人的嘤嘤哭泣声传入耳中。
正厅内,汪景亦身受重伤,衣袍被利器划破,血迹斑斑,脸上也有被割伤的痕迹,左臂缠满纱布,隐约可见渗出的鲜血,面容沉痛,眼中布满血丝,何恩一身蓝色劲装也是凌乱破旧,双拳紧握,陈管家老泪纵横,摇头长叹,厅内寂静无声,气氛沉重压抑。
“二少爷怎么了?”楼伊人走进厅内,望着汪景亦问道。
“大少夫人”,汪景亦见她进来,扶住桌角勉强站起身来,道,“主子与我们在回府途中,突然遭到蒙面人的袭击,对方人多势众,我们一时不敌,主子他……”
楼伊人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沉声问道:“二少爷武艺高强,你们尚且平安无事,他怎么会死呢?”
汪景亦长叹一声,道:“对方有备而来,蒙面人中有一人武功奇高,招数变幻莫测,尤其擅长使毒,对主子更是狠戾异常,等何恩何松摆脱蒙面人追上去时,不见主子与那人的踪迹,只在悬崖边上找到了主子的佩剑,崖边有一滩血迹,我们在崖下寻了三天三夜,不见主子的踪影,因此,只好先赶回来向府中报信。”
楼伊人镇定道:“掉下悬崖,被人救走也不是不可能的,你们,有没有在附近找找,方圆百里,任何角落都不能放过。”
汪景亦眸光一顿,道:“当时只有我们三人,悬崖下面全是大石,没有人烟,……”。
只听这时何恩一拳砸在桌子上,道:“大少夫人说得对,何恩这就召集人手,再去崖下寻主子的下落,生要见人,死……,一定要把主子找回来”,说罢,便朝外走去。
“等一下”,楼伊人,略一沉吟,出声唤住他,“你们都没有亲眼见到二少爷被打落悬崖,说不定,只是被那黑衣人抓走了,你再派人四处打探,看附近有没有可疑的人出现。”
此话一出,汪景亦、陈管家与何恩三人具抬起头看着她,脸上有亮光闪过。
何恩暗沉的眸子闪过光彩,道了一声:“是”,就走了出去,顷刻,门外响起马蹄声,逐渐远去。
楼伊人望了望四周,道:“何松呢?”
汪景亦道:“何松说找不到主子就不回来。”
楼伊人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望向陈管家,道:“这件事,大少爷知道了吗?”
陈管家,拱手道:“禀大少夫人,大少爷还不知晓此事,老奴本想跟大少夫人商议过后才向大少爷禀明。”
楼伊人道:“这件事先别跟大少爷说,我怕他……”
“老奴也正是此意。”
正在此时,厅外有人匆匆来报:“大少夫人,二皇子带了一大批侍卫,就要进府了。”
他来干什么,难道是得知白逸凡的事?
楼伊人转头吩咐道:“扶汪先生去客房休息。”
瞬间,带刀的侍卫进得院来,共有二十人,罗列两旁,慕容烨一身黑色锦服大踏步走来。
“参见二皇子”,众人齐声参拜道。
楼伊人站起身,迎上前去,道:“不知二皇子今日带那么多人来白府有什么事?”
慕容烨冷眸中闪过不明的意味,对楼伊人笑道:“伊人此话怎讲,不是伊人请烨哥哥来此吗?”
望着他似笑非笑的眼眸,楼伊人心里一阵发寒,那笑容,似戏谑,似挑衅,淡淡的阴谋的味道在骤然冷却的空气中弥漫,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楼伊人看不明那笑容,只得出声道:“我什么时候……”
只听慕容烨轻击一掌,身边便有一管事模样的人出来道:“从今日起,白府已归二皇子所有,闲杂人等日落之前搬出此地,如有违者,格杀勿论。”
此言一出,下人们议论纷纷,陈管家一脸震惊的望向楼伊人,正要走出来,楼伊人用眼神阻止他,对慕容烨道:“二皇子何出此言,众人皆知,白府是白家祖上的产业,何时送于二皇子了?”
慕容烨并不理会她,径自端起桌上的茶悠闲地呷了一口,只听那管事的出声道:“不正是白家大少夫人你吗,今日差人告于二皇子说,白家当家白逸凡已死,并将白家的房产地契以及商铺账簿送与二皇子,要二皇子接管白家,带你离开此地,并带书信说,正午之时要二皇子前来,大少夫人难道忘了吗?”
楼伊人水眸中闪过怒意,厉声道:“你不要含血喷人,我什么时候做过这样的事?”
此时,一下人打扮的人走上来,对着楼伊人跪下道:“小人见过大少夫人,今天早上大少夫人将白家的房产地契交于小人,让小人交与二皇子,并说白逸凡必死无疑,白家以后要仰仗二皇子,夫人交代过的事,小人牢记在心。”
楼伊人认得此人就是早上出府时撞见的那个下人,一时气愤,指着他道:“你,你说什么?”当时见他鬼鬼祟祟从白逸凡的书房出来,便觉得不对劲,只是当时也没有多想,谁料到他竟然是……
陈管家从刚才就一言不发的望着这一切,这时站出来道:“老奴敢问大少夫人,可认识此人?”
楼伊人扭头,不愿再看地上那人一眼,道:“我不认识他”,殊不知她这样的举动更让旁人以为她做贼心虚,不敢面对。
陈管家苍老的声音响起:“老奴今日在大少夫人出府后见过他,当时他说是大少夫人院里新来的下人,听命于大少夫人。”
楼伊人一愣,道:“早上之时,我也问过他,他说是二少爷的随从,……”她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冷冷的看着慕容烨,果然,一切都是阴谋,她再多说也是无用。
楼伊人指着慕容烨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管事模样的人道:“大少夫人,难道你想抵赖不成,那日是你哭着求二皇子说,不愿在一个傻子身上浪费一生,要二皇子帮你,并愿意一并将白家的家产奉送给二皇子。”
楼伊人只觉阵阵寒意袭来,她面色苍白,茫然的望着陈管家,道:“我没有,你们不要听他胡说。”
此时一阵阵小声的议论传遍了整个大厅。
“原来大少夫人是这样的人,平时真看不出来呀。”
“是呀,平时看起来对大少爷那么好,原来……”
“哼,好什么,以前还不是对大少爷动则打骂,我说这两个月怎么变好了,原来是有阴谋的。”
“前几日大少爷受伤的时候,我见少夫人在府内四处走动,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原来,是为了找白家的地契账簿。”
“亏得上次大少爷还因为她受了伤,想不到这样对白家,真是的恶毒的女人。”
“这样的恶妇就应该把她赶出去。”
“对,把她赶出去。”
“休了她。”
楼伊人将这些话听在耳中,惨然一笑,幽幽道:“这就是你的目的,把我赶出白家?”
“大少夫人,明明是你自己想要离开白家,这会事情败露了,怎么反怪别人。”那管事的人阴阳怪气的讽刺道。
慕容烨阴沉的眼眸中闪过寒意,抬手阻止道:“不得无礼,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回宫。”
那管事一见,低头答应,随即对厅中众人道:“二皇子看在大少夫人的面子上,网开一面,明日一早,白府内的人定要搬离此地。”
楼伊人面色惨白,看着下人们不屑,鄙夷的目光,心中一阵酸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摆明了就是陷害。
陈管家走上来道:“大少夫人不必难过,清者自清,老奴相信大少夫人是无辜的,大少夫人也绝不会那样说大少爷的。”
楼伊人微微一笑,只是那笑容里有些苦涩:“我知道。”
“老管家,你不要被这个女人骗了。”
“是啊,我们就要被赶出去了,还不是拜她所赐。”
“老管家,你不要忘了,她以前是怎么对大少爷的。”
“说不定,二少爷的死还跟她有关呢。”
下人们你一句我一句,恶毒的话差点把她淹死,人言可畏。
楼伊人慢慢向外走去,刚出门,蓦地站住了,白逸尘怔怔站在长廊上,目不转睛的望着她:“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