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他。
他没死,他果然没死。
惊喜过后,心中突然涌起一种难以言明的悲怆和苍凉,昨日的一切仍历历在目,如今再相见,却恍如隔世,白家一夜间从世人眼中消失,她被困在皇宫身不由己,白逸尘身受重伤下落不明,白逸凡……
幸好,你没事。
楼伊人定定的看着他,心中经历了仿佛炼狱般的煎熬,昏黄的光影下,白逸凡紧闭着眼眸,倚在墙边,俊美的容颜上虽是憔悴不堪,但更多的是隐忍和平静,仿佛对此时的处境不在意般,眼前的困境与凌乱丝毫掩盖不住他与生俱来的高贵与沉稳的气度。
终于,楼伊人轻唤出声:“逸凡,白逸凡……”
白逸凡似是没听见一般,依然一动不动,他伤的不轻。
楼伊人抓着他的胳膊用力的摇晃,更大声的叫道:“白逸凡,快醒醒……”必须赶快离开这。
良久
白逸凡缓缓睁开紧闭的双眸,待看到眼前的楼伊人时,失神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疑惑,苍白的嘴唇轻轻动了动,艰难出声“……大……嫂,你……怎么……在……这?”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很吃力,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楼伊人轻轻的将他扶坐起来,道:“先别管这个,我带你出去。”
楼伊人从若竹身上找来钥匙,打开锁链,将白逸凡小心的搀起来,道:“你还有力气走吗?”
“可……以……”,话虽如此,白逸凡高大的身影还是晃了晃。
楼伊人见状,将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弱小的身体支撑着他,道:“快走吧,待会到了庭院中的时候要快点,那些毒草吸入太多会使人昏迷。”
楼伊人搀扶着白逸凡小心的走出暗房,稍作沉吟,转动花瓶,柜子又恢复原状,她环视了一下屋内,床榻上的若竹依然昏睡着,没有醒来的迹象,遂对白逸凡,道:“走。”
深沉的夜色下,两个人影从屋中走出,借着黯然的星光,小心的避过那些鲜艳的植物,木屋中的巨物仿佛感觉到了院中生人的气味,不安的扭动着身子,隐隐有低啸的声音自风中飘过,黑暗笼罩下的庭院更显得恐怖阴森。
楼伊人只觉一阵寒意从身后袭来,回头望去,黑暗中四道莹绿的光幽幽的闪着,想起白日里那两条交缠在一起的身体,血盆大口里鲜红的蛇信,彻骨的凉意充斥着四肢百骸,身体一阵僵硬。
搀扶着白逸凡的手不由得收紧,脚步也下意识的快了起来,仿佛身后那两条巨物会随时破笼而出,瞬间就会将他们吞没。
感觉到手臂上的力道和冰凉,白逸凡回头望了一眼,沙哑的声音在她头顶上响起,莫名的安抚了她:“别怕,有我在。”
楼伊人微微一顿,抬眸看向他,待看到他俊美的脸庞上那双坚定的眼睛时,心中一涩,忙又低下头,道:“好。”
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那日黑衣人行刺,白逸尘紧握着她的手臂,在她耳旁说:娘子别怕,逸尘保护你。
他一直都在保护她,可最后,居然是她伤了他。
皇宫内一片寂静无声。
楼伊人看着坐在床上闭目疗伤的白逸凡,欲言又止,想必他还不知道白家的事吧,毕竟那是他遇刺以后发生的事了,可是要她怎么开口跟他说呢。
白逸凡,对不起,白家因为我败了,没了。
你哥哥也身中剧毒,下落不明。
不,不是她的错。
可是,……
正当楼伊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际,白逸凡出声道:“大嫂,白家的事你不必自责,一切与你无关。”
楼伊人吃惊的望着他:“你,你怎么知道……”
白逸凡淡淡一笑:“如若不然,大嫂和逸凡怎么会在这里相遇?”
楼伊人闻言,垂下眼眸,道:“其实,我真的不是慕容烨安排在白家的棋子,我也没有做他的内应,我更没有背叛白逸尘……”
一切的一切都超出了她的预料,自从来到这个时空,她只想无忧无虑的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对于白逸尘的单纯和依恋,她觉得是一种上天的恩赐,她想尽自己所能的保护他,爱护他,让他开心,给他快乐。
黑衣人的胁迫,慕容烨的挑拨,她想摆脱这个身体给她留下的一切,只是,没想到,任凭她怎样躲,怎样逃,怎样反抗,都无济于事,她只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巨大的网中,无论怎样挣扎,都免不了沉沦的命运。
白逸凡道:“大嫂不必多说,逸凡都明白,自从大嫂落水醒来后所做的一切,逸凡都看在眼里,虽然大嫂嫁给大哥一年,前后行为判若两人,但逸凡那日在幽落居已经向大嫂言明,逸凡相信大嫂,大嫂有不得已的苦衷,逸凡也了解,相信大哥也不会责怪大嫂的。”
白家与朝廷的恩怨,由来已久,一切早已布局好,岂是一两个人就能改变的,她,也只不过是个借口。
提起白逸尘,楼伊人眼眸中闪过黯然:“你大哥,也因为我受了重伤,现在,生死不明。”
窒息的感觉又一次袭来,这些日子,只要想要白逸尘昏迷前的那一抹惨然的微笑,她就心痛的不能自己,那一抹笑容,为什么那个傻瓜的那最后一次的笑容,会是那么的,凄然和苦涩。
为什么?
白逸凡眼眸中闪过寒意,握拳道:“大哥一定会没事的,上次青衣人和雪老能出手相救,这次也定能化险为夷。”
楼伊人一听,疑惑道:“你知道青衣人和雪老?”
问完方觉自己失言,白逸凡是白家的当家,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他?
白逸凡笑道:“逸凡也只知道这些,至于那青衣人和雪老与大哥有什么关系,逸凡也不得而知。”
他只知道这么多年来朝廷针对白家,不仅仅是因为白家的财势,可是还有什么,他查了这么多年,也没有查到,只是那夜青衣人现身,和大哥伤势奇迹好转才隐约觉得,白家隐藏在暗处的势力要露出水面了。
楼伊人闻言,心里略有些失落,原来他也不知道。
蓦地想到了什么似地,楼伊人问道:“那天汪先生说,你被一个武功奇高又善用毒术的人追杀,那个人是慕容烨派去的吗,你怎么又会被关在那里?”
白逸凡幽深的眼眸中闪过凌厉之色,道:“慕容烨是要他杀了我,可是,那人将我打伤后又改变了主意,他见我体质异于常人,将我带回来为他试毒,所以,才被管在那个地方。”
“试毒?”楼伊人望着白逸凡身上的紫黑,道,“是什么人?”
“一个疯子”
“那个禁院是他的地方?”
“是,平日就只有那个若竹,那个人很久才会出现一次。”
禁院不是慕容烨的?
白逸凡轻轻咳了起来,伸手捂着胸口看似痛苦的模样,楼伊人上前扶住他道:“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没事,只是体内的毒又发作了,忍一忍就过去了”白逸凡虚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