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穿越之五胡称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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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长安城的第一场雪

长安城头那十几颗血淋淋的人头,不禁亮花了多少人的眼睛,更使无数的小民们看到了黑暗中的亮光。

关中地区的百姓们,无论胡汉,几十年来一直战战兢兢地活在不同的政权更替的血雨腥之中,能在乱世中苟活着,想想那些早已化作白骨的同伴们,他们不敢奢求得太多。

他们的屈辱和血泪,浸成了无数个凄冷的寒夜和无边的风雪之中。或许那无边的凛冽能让他们淡忘这累年累世的忧伤。

但长安城上那十几颗血淋淋的人头和城墙上的大字通告,使他们似乎平静的心房泛起了波澜:原来生活,不只是忍让退缩,更不只是屈辱和血泪的。

他们也有诉求,他们也有追求。造福黎民、保家卫国是大人物们的理想,谁说小民们妻贤子孝、安居乐业的愿望就不能成为人生理想?

生活,还可以有另外的方式,勤劳善良可行天下,为恶作歹寸难行,他们一直孜孜以求的理想生活,在那十几颗人头上那已经萎缩灰暗的眼珠的映衬下,竟然变得如此的清晰,如此的触手可及。

“汉王,汉王仁义啊。”原先观望或者不解的百姓开始发自内心的感叹道。

“什么汉王?自封的吧!一点规矩都不懂,还什么王爷?和那些有点军队的胡人有什么一样,还不是一个山大王而己。别理他,我们该干什么照样干什么?”亦有不少的官员富绅们根本对汉王的谕旨根本不以为意。

“唉,听说汉王还是太年轻了啊,如今他刚刚入主关中,怎么就可以滥开杀戒呢。他难道不知道为今之计,是要稳定压倒一切吗?”有些老成的官员们摇头叹道。虽然内心仍在担心,但至少不要象以前那般缩手缩脚做事了。心里甚至还暗暗祈祷,希望汉王千万别是三分钟热情啊。等热乎劲头一过,继续和历史上的其它王爷那样,只顾声色犬色的生活,再也不顾百姓死了哦。

“这个刘子源不是个…是个暑徒,是个野蛮的屠夫。一点都不按规矩来,有他那样不论是非杀人的吗。我们…我们惹不起,我们总躲得起吧。”更多的地方官员们在那十几颗头颅的视下,惶恐不安,思之再三,干脆弃官不做,一走了之。

他们这些当官的,谁身上没有背点冤案暗情,汉王真要认真追查起来,只怕他们都没有好日子过吧。好死不如赖活着,反正这些年捞的钱也不少了。走吧,逃到国外去,北魏也行,北燕也好。总会让那些不懂多少文化的皇帝们视若上宾吧。和自己在那边的亲人团聚一堂,自此以后,再也没有人骂自己裸官了吧。

但关中地区百姓们的委屈和诉求却前所未有的涌来,愤怒不甘的人民挤爆了各地的官府,各地留守的官员们日以继夜的问案审案也还是忙不过来。刘穆之和他带领的数百名已经在奚城历经锻炼的官吏们仍在路上,无奈之中,刘子源只得从护军中抽取了上千员识文断字,为人老成的兵士们充任各地方官吏,帮助治理地方。

这可苦了这些大兵们了,要他们挥刀弄枪、上阵杀敌,他们眉头都不凑一下,可让他们装模作样的体恤民情,狐假虎假的查案问案,那简直比要了他们的命还难受。

可这是汉王的命令,有什么办法呢,汉王连自己疼爱的义子刘吉都派出去了,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杀了,都杀了。”只要问清楚案情,确实是为恶一方,欺男霸女的,大兵们的判词们如出一辙,皆是杀头了事。关中大地,到处的城头上都飘扬着数十上百个头颅。三秦大地社会风气一时大好。豪强们不但不敢为非作歹,现在走在路上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了那些愤怒的群众。

刘子源看着百姓们舒展的眉宇,感到十分的解气。可是,当张衮隐隐约约告诉他,其实有些人虽然作恶,可罪不及死,将士们判刑的时候,经常根据个人好恶,迎合百姓们的心理判案时,刘子源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了。

老百姓想要伸冤报分的心理需要理解不假,可一旦这种仇恨的心理得不到有效的引导,而是肆意的爆发和漫延,势必引发不可估量的动乱。

而且,为非作歹于法不容,可是,被纵容的普通百姓,同样具有无限的破坏力。曾经,一个民族的普通百姓们都被鼓动着去批斗屠杀自己的同胞战友亲人。为数不多的仍能思考的人不是被批疯,便是成为内斗的牺牲品。想起这些,就不由让刘子源感到毛骨悚然。

“罢了,告诉那些将士们,杀了这么多人,纵使还有为非作歹的,也应该收敛了。既然我们威风已威,也不再需要造更多的杀戮了。以后凡是不是罪大恶级的,就不要杀头了吧。”刘子源颇有些难为情的对张衮说,“不要大张旗鼓了,悄悄告诉他们就行了。”

杀那些坏分子确实让人觉得很爽。可自己不是屠夫,总不能把那些坏人全部杀光。人谁能不犯点错误呢,更何况,有的人作恶或许只是无心之过呢。都说好的制度使坏人都变成好人,坏的制度使好人都变成了坏人。虽然自己接手关中地区不久,那些为非作歹的人,难道没有一点自己的责任吗?

比如说自己鼓励造林的事情,本就是造福于民,福泽子孙的好事情,可一旦被廖善章这种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却完全变了味道啊。

怎么说还,感觉还是缺少完备的制度啊,可自己两世为人,都是个大兵,哪里弄得来那些啊,他从来没有哪一刻象这一会这样期待刘穆之的到来了。

刘吉虽然入了军中,可一直挺羡慕万国良、刘穆之等人在地方上呼风唤雨,引万民膜拜的神情,得了义父刘子源的命令,他甚至还偷偷想道:“哥这么年轻有为、英俊潇洒,会不会有无数的少女们蜂涌着跑过来,乞求嫁给我呢。可不要太多了喔。我其实很知足的,有得五六个美女就够了,万不能超过义父,义父会骂人的。”

刘吉想得挺美,可是现实却有残酷。迎接他的不是无数尖叫的少妇少女,而是一群愤怒的群众。

“狗官,滥捕无辜,天地不容。”刘吉不由一愣,自己才来这偏僻的陇县,什么时候就成了狗官了。

“放了高大壮,严惩杨之文。”呼声一阵盖过一浪,愤怒的人群眼看就要把自己淹没。好在刘吉带了十几个小兵,把他紧紧围在中间,好不容易挤出人群,进了县衙。

“怎么回事?外面的人在闹什么?”望着县衙内眼神闪烁的小吏,刘吉没好气地说。

“将军,刚才一队人马从后门跑出去了。”亲兵周强一路小跑过来。

“没…没啥,老爷,真的没啥。”小吏一听脸色立即变了,眼光不时瞄向后院处。

“还仵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把他们抓来。”刘吉恼怒道。不等亲兵们跟上,当先一步,气冲冲就往后院闯去。

“老爷,使不得,使不得,后面有女眷呢。”差吏还想拦住。

“就算是天王老子老子也要闯了。”刘吉把那差吏的手一甩,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不过,那群人没有跑出多远,便被外面的群发现,刘吉赶到的时候,几十个百姓正围着那一队人叫骂呢。

“一个都不许跑,全部抓起来。”刘吉拿出了自己在战场上的魄力,厉声喝道。身后十几个亲卫不由分说,不过片刻工夫,就已经把那十几个鬼鬼崇崇,还想着趁乱开溜的人物按倒在地。

“你们有什么冤屈,派几个人过来,一一和本人说清。”

“狗官,官官相卫,我们不信他。”人群中有人尖声叫道。

“放人,赶快放人。不能让狗官跑了。”又有人不满的嚷道。

刘吉一时一个头两个大。若是在战场上,他一声令下就杀了下去了。可是现在对面是手无寸铁的百姓,他该怎么办?

“都住口。我是汉王…”刘吉一跃站上了个石墩,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吼道。

人群安静了一下,接着交头接耳起来:“汉王?不象,汉王怎么会那么年轻?”、“我是汉王的义子刘吉。你们有什么冤屈,都和我一一说来,我一定会帮你们讨回个公道的。”清了清嗓子,刘吉总算把话说完了。

“刘大人,可一定要帮我们报仇啊。”人群又沸腾起来。

“不要吵,派代表来,慢慢说。”虽然百姓们仍有些狐疑不定,但还是推举了三个代表出来了。但是百姓们不放心,仍围着县衙不肯走人。

听了这三个代表的叙述,刘吉更加迷茫了,活到十九岁,从来不曾象这会这么气愤。杀了,岂只是杀了那些人才能解得了自己的气的?

陇县是渭河源头上的一个边穷小县,土地贫瘦,气候恶劣,但陇县人民坚强的在这片贫瘦的土地上代代繁衍生息不止,日子虽然过得艰难,也总算还能勉强活着。

陇县虽然穷,但好在远离战场,这在这个战乱的时代,可算是不可多得的好地方,就算日子过得艰难些,也总好过四处流浪甚至沦为战祸中的冤鬼,陇县人民知足了。

但是,陇县县令杨之文远远不知足。当初他倾尽家财送礼给姚崇的家丁,好不容易才落下这个县令之职,就等着大捞一笔呢,可一到陇县他就傻了眼,就这么边穷的地方,他什么时候才能捞本?

可是,既来之,也只能认命了。只要自己好好干,混上几个年头,换个油水足的地方,到时候只要捞上几笔也就够了。

他正做着美梦的时候,姚兴说败也就败了。当他观望的时候,却听说了长安城头那十几个头颅的事情,这会,他慌了。

“不行,我的钱不能打了水漂,一定要找这些穷鬼捞回来,”杨之文很快有了计议,唤过徐师爷,一番嘀咕,很快有了决定。

“今秋汉王用兵,向我陇县加征军粮军饷干。各陇县民众,除应征的国税皇粮外,人丁助饷十钱。”县衙的命令很快贴到大街小巷。

陇县百姓们年头到年尾,也就只够饱腹,哪里来的余钱助饷?老百姓们是能忍,可也得日子过得下去才忍。一听这消息,只怕自己倾家荡产也交不上,百姓们不干了,纷纷表示不缴。

“哼,这些穷鬼,看样子老爷我不来点厉害,他们不知道我的深和浅。徐师爷,你去,叫孙大过来。”

孙大是陇县的泼皮头头,平时除了游手好闲之外,就带着一群混混在陇县的城乡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初来陇县时,杨之文也动过收拾他的念头,可孙大得了风声,一下子给他送来一百两白银。杨之文立即眉开眼笑起来:“嗯,这小子不错,挺明事的,以后县衙有什么不好出面的事情,就交给他得了。”

孙大和杨之文,一官一匪,竟相得益彰,在陇县这小小的地盘上,经营得风生水起起来。

这回杨之文遇上了麻烦,想当然的想到了孙大。孙大不由分说,就要带人出去。

但是,刚好杨府一个丫环听了这话,不小心和外面的人说漏了一句,百姓们一听官府居然想派黑社会来收拾起来,不由气炸了。

可是皇粮国税还是得交,几个老人和致仕的官吏一番计议,由各保各乡出面,将该交的皇粮国税统一收集了,然后装上大轿,披上红绸,一路敲锣打鼓,热热闹闹的送到县衙。并大书一幅横幅:“皇粮不抗。”

看到这番景象的时候,杨之文好似吃了无数的苍蝇,想吐,却怎么都吐出来。

“仔细查查,都是哪些人干的,哼,跟老子斗,你们还嫩着呢。”杨之文冷冷地说。

他们很快查出,领头的是辞官隐居乡的前秦官员王洪彬,乡绅高德,还有农民代表王洪岭。

这回他们审慎了些,孙大首先将其手上百多号弟兄全部召集起来,趁黑摸到了王洪彬的宅外。

王洪彬刚要上床睡觉,突然被人破门而入,不由一惊,心道,莫不是土匪来了。

“王洪彬,你带头抗税,县老爷已经发了话,你跟我们走一趟。”王洪彬已经是五十老几的老人了,还不不及解释,便被孙大一伙捆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抓老夫?”王洪彬愤怒道。

“嘿嘿,不是和你说了吗,我们是官差,官差,你们知道吗?”

“你是什么官差,你们就是一群流氓土匪,孙大,别以为老夫不认识你。”王洪彬稍定了下神,认出了孙大。

“哼,王老爷记性还不错啊。是啊,以前我孙大可是不入您王老爷眼的流氓,现在,我可是正儿八经的官差了。”孙大冷哼一声,“懒得和你废话那么多,押走,还有几个要抓呢。”

一夜之间,数名代表全部被押入了县衙大牢。好在刘吉赶得及时,杨之文还来不及处理,刘吉就赶来了。杨之文只想趁乱快溜了事。

刘吉虽然气愤,可得了刘子源的令,也不敢乱叫杀人,将杨之文、王洪彬一干人等,悉数押了送赴长安。

刘子源也感到为难起来,要按他的本性,这些人就算百死都莫能赎其罪,可是反思历史,朱元璋治贪可算下了狠的,剥皮充草点天灯全部干过,明王朝还不是亡于贪腐。可是不治他的死罪,又如何还天下人一份公平正义,又如何平得了自己的这一腔怒气。

雨纷纷飘落在,打在刘子源的脸上,分外的冷冽。迎着这风雪,刘子源感受着冰雪的寒意,感觉着长安的第一场雪落在头上,默言无语。

踏着长安的第一场雪,刘穆之带着十余条船,几百个年轻官员和刘子源的家小们,终于匆匆进入了长安城内。